第16章 周炎
高二下学期的六月中，上一批高三学生已经离校，只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师生在校。
学校举办了一个讲座，请的那位演讲家很会撒心灵鸡汤。这场活动目的在于放松学生心情，同时也为他们升入高三提前拉响号角加油鼓劲。
整个高二年级以班级为单位分布在操场上，席地而坐，气氛松散。
那天天气很好，有金色的阳光，但不是很热。
操场宽阔，看台顶棚下有一大片阴影。深绿的人造草皮不软不硬，看台上面的人在大讲，下面的人在小讲，偶有吹过的风清新又干爽……
活动进行到最后，台上的主讲人提议大家玩一个活动，让同学们拉起在场自己认为对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往看台中央跑过去一起做游戏。
程锦和吴桐坐在一起，周围人听到内容以后已经开始有各种声音出来，有些动作快的同学已经在走动中了，甚至还有跑到别的班级去找人的。
吴桐不热衷于这种活动，没拉着程锦往上跑。
除了吴桐，程锦在班里也没有其他玩得特别好的朋友了。
她干坐了一会儿，内心并不是很平静。她在纠结要不要去找周炎，但又觉得如果自己跑到别的班去找他，是不是太惹人注目容易让人误会。
场内也不是没有男女生拉着一起往前跑的。
只是她容易纠结又怕人误会，甚至觉得，自己心里首先想到周炎，虽然他是对她最重要的朋友，可又好像与之前每次想起他多了哪里是不一样的。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那边徐昶已经跑到她面前了。他向她跑来，那她就是他认为的最重要的朋友了。这是活动默认的前提。
当徐昶瞬间拉起她往看台跑的时候，她其实还在自己思绪里的一团乱麻中没有回过神来，于是磕磕绊绊中频频回头。
终于在要到活动地点的时候，她选择回去。
人群很乱，耳边嘈杂，学生们一波又一波地往一个方向奔。
她回头也尽是不认识的人，往周炎他们班所在方向看过去也看不到他人。
当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徐昶也就明白了。她抱歉地说了几句，坦白又真诚，她感谢他过来找她，但还是想回去找周炎。
徐昶明白的，微微颔首松手让她走了。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
程锦一边逆着人流往回跑，一边懊悔自己刚才就不该跟着徐昶往前跑。如果她这趟真的完全忽略掉周炎最终和徐昶站在一起去玩台上的游戏，那么即使她心里有过再多的纠结，她面对他时也会有心虚的。
她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就算刚才的行为很不地道，就算已经跑了一半又回来了，她也还是会回来。
因为只有往回跑，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没有放弃他。
再多的纠结与理由，在周炎那里都不如行动能让她抬得起头来。
因为她懂得他每一次的沉默和别扭。
但是当她回到草坪的时候，各个班都已经不剩什么人，她还是没有看到周炎。
她没找到他。
周炎在听到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已经从他们班那边跑到程锦班所在的场地这边了。他看到她还和吴桐坐在地上。刚想跑过去拉她，徐昶已经到她身边拉起她了。
她跟着徐昶往看台跑过去了。
他只晚了一步。
但是她跟着徐昶往前跑，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也默认对方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她是没有想过他吧。
那一瞬，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太恰当但是非常想用来形容她的词，她好像真的是“喂不熟的小白眼儿狼”。
周炎心里憋了一团火，脸色很难看，却又无处发泄。
于是憋着气直接从操场回班级了，因为不想看到任何人，还不如回班清静。
程锦回来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又往跑去做游戏的人群找过去，想着也许他也被别人拉走了，也还是没有找到。
直到讲座结束，各班组织回教室，她也没能看到周炎的身影。
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周炎连着几天没有出现，完全不是以前的频率。
隔了几天的晚自习课间，她跑到楼上班级找他。
白炽灯明亮，他坐在自己位置上随意翻着书，倚靠着墙壁，姿势散漫。她透过窗子看他，请靠窗的同学帮忙喊一下周炎出来。
周炎抬头看到窗外的她有点怔愣，放下书还是出来了，依然面无表情，仿佛无喜无怒，出了教室也是如此，平静到无可挑剔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程锦知道，他只要这样，必然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的确，周炎的气还没有消。
他开口有点生硬：“你怎么来了。”
不是疑问句。
“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程锦直视他。
他看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讲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一样。
程锦无奈，“周炎，你那天去哪了？”
“哪天？”
“就做活动那天啊。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人。”
“你不是跟徐昶去台上了吗？”他可是亲眼所见，她哪里找他了。
“我……你看到了啊，我那是那会儿被拉过去的，但是后来中途我又回来了……我回来找你一直到活动结束都没找到。”她觉得自己的纠结不知道怎么说，跟人家跑了一半又回来也并不光荣，说得自己都带点底气不足。
而如果，她当时没有回来，她现在就更不可能有话说得出口。
上课铃响，眼见周炎心情也没变好什么，她只说下节课再来找他解释，匆匆下楼。
中间那节晚自习，程锦把当天自己回来找他的情况和一开始就有想去找他的心情都写在了一张纸上。她觉得如果不好好说清楚，周炎真的会很介意这件事，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她这里是不重要的。
自习课下课她将叠好的纸拿上楼交给周炎，然后自己就下去了。
周炎回班打开一字字看下来，就知道程小锦是在担心他多想，这张“解释信”，就是在告诉他“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开始的选择。
他没有被放弃，也没有被退而求其次。
明明就是，两个一样敏感的人才会有的感同身受呐。
程小锦无疑很知道他生气的点。
看完纸上的内容，他心中的郁气早已消散无影，甚至觉得无比兴奋，心情好到脸上笑意都收不住。
同桌打趣他是不是收了什么情书那么开心。
他自个儿乐呵呵地觉得这可比情书珍贵多了。
爱情很珍贵，而这世上有一人能懂你所有的纠结与想法，也极其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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