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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多事多患


  东宫获悉魏缙上京状告一事时,明皇已将钧瓷笔洗砸了。究竟是何奏事能让皇帝陛下将最珍爱的一件笔洗砸了,太子爷实难想通,他对暗鼠虽有察觉但知之甚少,对建州江西诸暗事更是两耳塞豆一无所知,再猜也猜不到缮甲厉兵意图谋逆上,想来想去觉着问题既发端于江西,关隘必然是马万群,虑及此处太子爷矗然站直,这一站对马万群的耐心势必要削减两分。

  邝玉忙问:“殿下是要去瘦竹园?”

  明晟摇头,语气渗凉:“去之前,我要先见见马万群。”

  “卑职这就去准备。”

  “邝玉。”太子爷唤停他,面无血色,“上行下效,我最近一直在想唐太宗一句话,‘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看看本宫身边可用之人,刚倒了刑部佘斯况、刘阶张廷敬,吏部就紧跟着淌浑水,丰四海的工部在河道海贸上肮脏更甚,坍塌也只是迟早问题。东宫还剩什么?即便本宫将来顺利御极,难道还能指望这些拥趸来助我匡扶社稷不成?源清流洁源浑流浊,是东宫这源头有问题么?”

  邝玉沉眉一刻,回话道:“殿下,卑职倒想起儒父在讲坛上讲的另一句话,‘槁竹有火,弗钻不然;土中有水,弗掘无泉。’无人钻火火不会燃,无人掘泉泉不会流。”

  明晟苍然一笑:“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计疑无定事,我既然决定同他合作除尽野火,此刻就不会为了这些贪僚同他反戈相向,令仇者快,明白吗?”

  邝玉应声“是”,叉手退出准备车马。

  马万群和两位幕僚及管家粗粗商议番如何分洪,就接东宫密信赶赴银楼。除替罪羔羊佘斯况和已沦为阶下囚的刘阶、张廷敬缺席外,马党在京重要羽翼,顶针续麻纷纷应召到场,即工部尚书丰四海和侍郎何兆瑞、大理寺卿冯化党和寺丞王贠、詹事府詹事虞献章,以及吏刑工三科好几个都给事中,他们俱是便服出行,锦衣缎裳济济一堂,却一个个愁云惨雾像上坟一样。

  马万群坐密室上首,从进来后就冷阎王似的默坐不语,多事之秋,丰四海等人巴不得跟着沉默或最好被遗忘,免得沦为接二连三的祸事羔羊。直到坐纛者明晟进来,马大人才忙退居下首,往那张薄棺材脸上堆几斤心虚奉承的干笑。

  明晟携恼而来,拂袖庄坐毫无昔日的和风细雨:“本宫记得在这里,同诸位不止一次讲过,‘思上之所思,而虑其无所思;为君谋利不如为君求安。思之深而虑之远。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诸位可曾都听到心里去过?”

  马万群上下嘴唇碰几回,也没能碰出一个字,其他人就更成了霜打的茄子。

  明晟收回视线,盯向下首马万群:“马大人,窦满贯案,您可有合理解释?”

  马万群面含惮色,心知再搪塞或掩饰只会徒增太子怀忿,况且此事经魏缙上京一闹已呜呜洋洋,再难淹压,倒不若借东宫之力化解危机,腹稿片刻自责无比道:“窦满贯的事,确实是老臣要王懋行和罗文松压下去的。”

  明晟冷冷逼问:“理由。”

  “顺天府衙前前后后的八十多具尸体,除了永夜盟外,另一半出处殿下想必已听苏学岑提过了。这些凶徒个个武艺高超手段毒辣,拿老臣早年一些私事要挟之,臣对抗无力剿之无能,饱受胁迫才会昧心压住这事。”

  “私事?那就是说大人确实是因私废公了?”

  “这……”马万群揩了揩扁额汗,有那么一瞬他是想告诉明晟关于暗鼠的存在的,但两位幕僚纷纷不赞成他将此事提出,尤其是睿智无双的黎先生再三言陈利害,他也只好再度闭口不提。殊不知此举即将消掉他在太子爷这边又三分信任。想了想他才道:“是老臣早年做了点糊涂事,给人留下了把柄,否则我怎会枉顾国法,纵容此等鼠辈对我三番五次要挟之。”

  “一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却能将沿海富商接二连三成功洗劫?何况这等大案你压得了一时能压得了一世?”

  “是老臣糊涂。”

  明晟不愿浪费唇舌争辩对错,继续追问:“此外,一个小组织如何有能量去消化那些富商大贾的千万家财?你就不曾疑惑过?”

  “老臣一心国事,突然遭胁,一时乱了阵脚,确实没能像殿下这般抽丝剥茧去想更多。”

  明晟抬手止他:“貌言华也,苦言药也,本宫想听的只有‘苦言’。”他环视一周,语气凛然,“本宫再问你,这个组织的来路你可清楚?”

  马万群太阳穴青筋突了几突,末了回归镇定:“不甚清楚,多不过只是些江洋大盗。”

  “我希望马大人能对本宫赤诚相见。”

  “老臣绝无半句虚言。”

  “王懋行和罗文松,肯定要被叫来京城审理了,这件事遮遮掩掩这么久在京畿闹出这大动静,他二人有一个是保不住了,你看着处理吧。”

  马万群“是是”答应着,边上人众心底五味杂陈,刚刚推出一个刑部尚书佘斯况、侍郎刘阶和郎中张廷敬顶下所有罪,江西这边就又要推出一个一省臬台或藩台顶罪。如果再有大事发生,是不是就要推他们出去顶罪了。空气一阵凝滞,马万群和明晟同时意识到这点,齐齐抬头望向众人,明晟瞥眼马万群,马万群咳嗽一声忙圆场道:“我知道现在人人自危,但这事,并非是老夫要拉谁出去垫背。佘斯况是被康王和刘阶一次次拉下水的,老夫想保也保不住。至于江西这边,是不防魏缙这个吃里扒外的贼骨受人撺掇跑来告状,我们身陷被动才会一次次吃暗亏,但诸位放心,老夫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这被动危局持续下去。”

  一众你看我我看你,心知哑巴难做便纷纷出言暖场恭维,然一人一句后局面再度死寂。

  明晟喝口茶,顾自望向马万群:“除了这事,可还有他事隐瞒?”

  马万群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寒噤:“没。”

  明晟眼里寒光一闪:“人呢,目见百步之外,却不能自见其眦。”

  马万群口水一吞再吞,不管他是否故意演得很心虚很惧怕明晟的样子,以减缓敌意博得原谅或是其他什么目的,但他此刻也确实怕了,单从他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就晓得了明晟此行是带着刑具来的。太子爷语气转温,字句却开始如刀插心:“马大人啊,本宫是来帮你的,我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这话就看怎么听了。反着听呢,是警告他贪壑难填需立即收手回头,莫再执迷不悟,否则死路一条;正着听呢,就是他若还想当个人,当个官,跟随东宫建功立业,这是他最后的表忠机会。

  马万群本来还犹疑着究竟要不要事先说出江西铜矿的事,云南铜矿钱场已让太子爷大动肝火,这要再牵扯个江西该如何是好。可他深知,线报今日传来的马老太爷府里的家奴被绑到江西铜矿里一事,已经意味着江西要随之败露了,一如云南,他若再不坦诚,真正东窗事发时,他和东宫就毫无情谊可言了。思忖良久,他才难而再难道:“江西……也有铜矿。”

  一语惊诧一众。

  明晟腾地站直:“你说什么?”

  马万群情急之下嚓啷跪地:“殿下救命啊。”

  他这一跪,逼得下首其他正自发懵的吏目跟着次第跪下,呜呜洋洋突然就跪满一地。

  明晟气得就差上脚踹马万群,但他“温和”惯了,这些粗鄙动作既做不来也不能做,末了只能点着他半晌才道:“金翼马上就押着佘斯况亲足回来了,云南那边尚未擦干净,江西这边你再搅出事,嗯?又是铜矿,还是铜钱,你马万群就这么缺钱?贪了那么多钱还不够使?怎么你也要拥兵造反不成?”

  马万群惶怕直喊:“殿下万不要这么折杀老臣呀,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没敢做如是想啊。我贪我也认,但贪也不是贪给我自己啊。”

  明晟哂然:“难不成你贪给了本太子?是本太子要你贪的不成?”

  马万群惶惶摇头:“不不,殿下坦易光明居心行事,从来不树私恩小惠人尽皆知,是老臣,是老臣糊涂了才会与大小臣工们私相交与,敛财无度党同伐异。但臣再是贪荣冒宠,再是嗜钱也终有个尽头啊。臣冒死在云南和江西聚敛金银,实有苦楚,殿下也知,这上下打点维系关系处处要钱处处花银,上到宗亲下大隶卒,臣无一不在精心维护,只为求殿下来日能缵承大统……”

  “放肆!”明晟怒喝一声。

  跪在地上的一众尽皆擞了擞。马万群汗珠子吧嗒一声落地上,与此同时,他悬在喉咙上的心也落回肚里。只要他把“党争”这些敏感的字扯出来,东宫就不能不管他。他马万群背后的干系是东宫,如果他马万群结党营私那东宫就是结党谋位。绝对权利的唯一性和排他性,注定了王的不容。如此一想,明皇砸掉钧瓷洗的盛怒,必然是源于结党营私、架空皇权的逆贼了。

  这些逆贼是东宫?是襄王府?还是一股两股的暗势力?

  长久沉默后,太子爷毫无情绪道:“江西府台臬台、甚至总督钦差都是你的人,江西府出了事,只能是你马大人的问题。王懋行和罗文松,一个都保不住了,明白?”

  马万群:“老臣明白了。”

  明晟环视一地:“贪心过罗刹,诸位,若你们还不能看出国事艰难,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一众是是答着,次第站起来坐回原位开始商讨对策。其实他们都明白,尤其马万群这位本尊更明白,太子爷气归气恨归恨,真要对他撒手不顾丢掉他马万群所维系的这半壁江山还真是不可能。这算是有恃无恐了,亦是他经营官场几十年所获得的唯一且牢不可破的果实。

  有人想摘他这颗果子,也得有盖世之才才行。

  出了银楼,明晟直奔了境阁,对于他的出现,廉衡并未额外表现出诧异,反而是一副知道他会来的坦诚,说自己已提前煮好茶具。他静静聆听太子爷道尽愁闷,待他歇语,才缓悠悠道:“仅仅江西铜矿,能让陛下将钧瓷洗砸了?殿下,马万群实话未尽,恕小子无能为力。”

  明晟也知马万群实话未尽,但马万群有心掩藏为之奈何,沉默一阵他望着廉衡:“你可是知道什么?”

  “不多。”少年故作愁苦,“局势愈发繁复,真叫人头疼。”说时他将来自云南的信报递予明晟,“云南那边的消息,我觉得太子爷应该早一点知道为好。或者,你最好去问一下马大人这些可属实情?”

  明晟盯着信哑然失声,捏信的力道表明他此刻心波再起。

  少年轻轻一笑,火上浇油:“看来马大人并未诚告殿下啊。亲信都被人绑到了大红山铜矿,他还能忍着不说?”

  明晟怔怔问:“大红山铜矿,是什么?”

  明晟的一无所知,说到底是马万群的有心欺瞒,因而廉衡的哑口失笑和拿捏的恰到好处的惊诧,必然像一把刀子一样刮太子爷心上。一个时辰前,他还相信马万群也只是小猫腻藏着没讲,大事大非应当都已如实交待,孰料这份信任如此不堪一击。这一瞬间,太子爷对马万群之包容再削减三分。

  但廉衡此番要削掉五分,就一定是五分。

  少年神色怔忡,一脸严肃对明晟道:“我一直候着殿下,希冀您能来替我答疑解惑,现在看来,殿下知道的未必有我多。如果仅仅是铜矿我也不会如此上心,关键在于,”少年凝神望向太子爷,语调煎急,“背后的人,我要揪出这背后的人,揪不出他我寝食难安,寝食难安。”

  这话语出真心,但被少年加强辞气后,听在明晟心里就格外扎心。

  太子爷脸色愈发灰暗:“你是不还知道什么?”

  廉衡沉默不答。

  “九宫门天机堂我是知道的,如果你知道什么,这件事上,你要相信,我和你们绝对在同一战壕。且你说过,日月争辉里,只希望看到我和明胤。”

  “可这背后干系极大,未必是我能招惹的,何况,他还不在身边。”

  明晟自能听出这个他是谁,心里不是滋味:“明胤去了云南,你们可通过书信联络。”

  “书信?”少年苦笑,“他连走都不愿知会草民一声,还书信?”

  “他是在为你当选驸马的事生气。”

  “也许。”少年挑了挑眉回归正题,“以我掌握,永夜盟和截杀富商的人,乃不同派系。”

  “但马万群说,那伙人极可能就是永夜盟的人。”

  “殿下,不痴不聋不作家翁,行不通的。”

  “这我明白。”

  “包括魏缙的事,马大人为何一再包庇这背后敌手我虽勘不破,但有一点我敢肯定,就是此人力量远非你我想象。”少年将来自云南的信铺在画几中央,“金翼这回押着的除了佘斯况代表的马万群一脉,还有一脉是永夜盟,另有一脉无主,也即密之又密的大红山铜矿,九宫门天机堂无所不知却独独对这一方毫不知情,可想他们势力有多强大而牢密!如果马府这几位家丁真如信中所言,是被人劫持到大红山铜矿的,那么,就意味着云南除了佘斯况代表的这一脉,尚有两脉无主。这跟我们,感受到的两股力量不谋而合。”

  “你不是说,其中一股是永夜盟?”

  “知道又如何,殿下借此能窥到它背后的人吗?”

  明晟拧眉:“永夜盟背后是抱月楼,我虽猜到一些,但也只是猜测,查无实据。”言毕他苦笑一声,“你曾问我为何非要拥党?原因再明显不过,明胤背后的力量不用我佐证。如果,永夜盟抱月楼背后真是某位皇贵,大红山铜矿包括那个截杀富商的组织背后又是一个王贵的话,那,东宫该有什么呢?原本我以为,有一个明胤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眼前就够了,现在却发现四面楚歌声。单单一个康王,草包如是,竟也能坐拥千万白银,我东宫究竟算一个什么?我若放弃了马万群,东宫还有什么?”

  “殿下所言我何尝不懂,但信任是等臂天平,您对马万群十分倚重,他对你又投以几分赤诚?云南消息传来后,我一直在等着您,等着马大人桃李相报告诉你什么,好让我揪出那双手,可马大人竟然还选择沉默,这种只会想着自己的十足赤金,要之有何用?”少年顿了顿再道,“陛下已派人去了江西,我也派了人去,江西那边是打雷是下雨,不日揭晓。”

  明晟:“赵自培和佘斯况鉴于魏缙的事,怕也派了人去。”

  廉衡冁然:“他两查的是富贾被劫一事,铜矿尚无人理。”

  “你要本宫也派人,主动去翻出江西铜矿?”

  “如果我是殿下,必然主动请缨,彻查江西。”

  “理由。”

  “明镜司奉的是密旨,是为给欲求真相的陛下一个事实。但能给大明真相的人,尚未派出。”

  “你明知马万群对东宫的重要性,江西对马万群的重要性,还敢力荐本宫彻查江西?”

  “那关于江西,马大人只说了铜矿么?”

  江西是马万群出处,是马万群命门,那里大小县城到处建有他牌坊。在此方,天上唯一的太阳是被乌云遮着的,照亮四方的只有一盏“长明灯”,而马大人这盏长明灯,亮了足有二十年。同敖广和相里为甫两位冢宰三足鼎立,长明不灭二十年,能耐可见一斑。因而想伤马万群元气就得先从他的根上来,从大明官场的半壁天率先撕开一条口子才行。但,想让太子爷请旨派差,甘心情愿戳痛马万群命门,若无十足事或疼点不够,怎能行。

  明晟捕捉到言外音,追问:“你什么意思?”

  廉衡再度嗤笑:“看来马大人未知会殿下,江西不止他一脉铜矿。”

  明晟牙根紧咬,平息一刻肃容凛声:“本宫说过了,将你知道的尽数告诉我。”

  廉衡以手扶额,喟然道:“我只知道江西有数座铜矿,只一家背后的东家是马万群在江西的份子,再多,我得等派出去的人传消息回来。但是殿下,您难道就不曾疑惑,那些所谓的江洋大盗,截杀一个窦满贯,其千万资财已足够他们挥霍几辈,何以冒死去接连洗财?如此庞大金银,若无逆心您信吗?”

  “逆心?你好大胆子?”

  “不是我好大胆子,是马大人不识时务。草民不想再挑拨离间,马大人这边相信太子爷自有定夺。”少年人沉默一阵,补充道,“殿下莅临鄙舍,主要为了铜矿来。关于铜矿,草民就一个字,査。您不查我査。草民意在钞法税政,这铜矿就非査不可,此举并非针对谁,只是想厘清大明财政如何能隳败至此!”

  “你在逼本宫?”

  “是别人在逼我们。”

  “我若请旨,马万群当如何看我?”

  “他当谢您。”廉衡接住太子爷投来的冷瞥,深入解释,“殿下去了,江西好歹还由您掌控,若由敖党去了或是襄王府去了,怕就不是了,且,殿下若能主动承揽此事,陛下对您的理解就会多余一分。”他顿了顿,冒死道,“殿下可曾想过,陛下此刻在作如是想?不论刑部的佘斯况还是吏部的马万群,或者马大人身后的老家江西,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牵扯只有东宫。马万群坐拥银矿铜矿,相当于东宫坐拥着庞大资财,陛下若因此砸了钧瓷洗,那就不好了。”

  明晟本想脱口一声“大胆”,但他没能吼出来,所有的劲道落在掌心杯壁上,茶水震洒一桌。廉衡所言非虚,他脸色难看至极,明皇会作如是想,一如他得知背后势力坐拥着抱月楼永夜盟或截杀富商以筹军资,他们蹦出脑海的忌惮一个样。

  他脸色乍明乍暗,廉衡观之松口气,心说激将也好演戏也罢,太子爷总算被劝动了。

  明晟:“如果要我请旨,我该派谁去?我能用的,都是和马万群联系紧密的,派他们去徒增陛下猜忌。”

  “那就派不党不争的人去。”

  “不党不争的人必会作死马万群。”

  “马大人智计无双,想必已想好了分洪之策。”

  明晟未接答,再问:“上次你举荐的赵自培,确为干臣,这次,可有其他人选?”

  “有倒是有,不过此人目前是株孤凉墙头草,我需得会一会他,才能决定他可否堪以重任?”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更好奇他是谁了?”

  “章进。”

  “章进?”明晟一脸错愕。

  少年:“江西私铸铜钱,扰的是户部的制,派户部的人去查再合适不过。此人能力可观,虽偏向纪盈党附敖广,本质不坏,结党结私多不过彷徨自保,唉,党争倾轧身难由己啊。”言毕直觉食言,忙揖手致歉,“无意冒犯殿下。”

  明晟苦笑:“无妨,众所周知的马党太子党,也不是你开河叫起来的。”言毕,他思忖一刻问,“章进终归党附敖广,我若请旨派他为钦差,父皇这边我倒是显得大公无私了,江西那边万一被他一铲子刨起马万群的根,又如何是好?”

  “不会。”廉衡斩钉截铁,“以我对他了解,此刻怕他是谁都不信,谁也不会得罪。不过我刚也说了,以防万一我得先去会他一会,正好我决定明日起正式去户部观政,顺路探探他底吧,如果可用,太子爷不妨一用。”

  明晟点头,忽而失笑:“当时在大殿上,你说要四处观政,所有人就知道了,你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户部,他们,就怕你去啊。”

  廉衡笑答:“怕我也得去呀。”

  少年又就敖放被安排进皇宫一事问询了番明晟,才起身恭送。

  明晟走后,周远图由小以领着从茗园密道进来,二人就梁道乾和齐家聚源钱庄讨论谋划一番,直觉不多时,却是漏尽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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