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传讯
长安城里的王府并不多，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简直是屈指可数。
其中最为惹人注目的，非越王府莫属。作为唯一一个被允许开府的嫡出皇子，李世民分外异常地宠爱，似乎是他聚集万众目光的理由。
吸引了表面含义上的文人墨客，同时吸引来包含着各种异样心思的人。便如现在，这个入夜时分，无视禁令下，站在越王府门前的人。
一个月之前，如若来人出现在附近，就会远远地看见，越王府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府门前侯着。就这一个月的时间，今夜，他直接站到府门的大红牌匾之下，却无人给予接应。
用得势与失势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严格意义上而言，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论是自家少主的失算低估，还是合作方的不成熟、不冷静，都与他牵扯不到太大的关系；双方都明白，他只是一个纽带，一个表面上的代言人。
当初自家少主一意孤行之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妥。原本还想要提醒少主与那边通一通气，谁知道一句“哪边的人”就将路堵死。那么，为了表示忠诚，即便再有不同意见，也只能先行保留。目前各方面的情况不对，一个大活人神秘失踪，而且是传说中家族的未来，就又将难题推给自己，用将功补过的理由。让自己找到这不成熟的小孩子，把事情当做事故圆回来，套出可能有用的情报。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如果能在皇家那边得到更多的资源，他就不用在与自己这边勾搭上了！如今被教训过，就更不可能存在价值的情报了。可正如当初那么“义无反顾”地做了，现在除了继续厚着脸皮，还怎么办！
即便是头脑简单到缺根筋、思想单纯到好笑的程度，他还是家族的权利掌握者！出于维护自己现在地位的需要，下面的执行者，只能是接受任务。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
“咚！”
“咚！”
两个三两个二两个一，这是脆弱的联盟初结之时，约定下来的暗号，这却又是他第一次敲响。这无疑是一种讽刺，更是一种庆幸。因为，若非如此，他可能没有办法再来造访这里。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是等了许久。这紧张的等待中，他更害怕，主人家直接无视自己，甚至是报官将自己送去见自家少主。
于是这焦急的等待，他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来应答，周围静悄悄的，能够听见的只有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这种状况，很可怕。
凉风一阵阵轻掠过，大门前还只有他一个人。
“已经很给面子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至少没将我送去报官”
满心苦涩地摇一摇头，他决定不再挣扎。因为，无论怎样挣扎，已经陷入凄凉境地的结局，都改变不了！
早已就料到了啊！
脸上露出一个无奈而又苦涩的笑容，他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信封，弯下腰，将它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越王府越王，东周时越王，古代的先贤霸主，希望可以重新点燃对方心中逐渐成长的野心。
能否有用他也不知，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夜色的背景掩盖，所有的一切都隐没于黑色的纯粹之中。
夜晚，万物寂静。一天劳累之后，内心沉浸下来。一个人单独呆在偌大的空间内，久久不能入睡之后，便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由是，平日里扔到记忆深处、脑海角落里的杂七杂八之事，就不由浮现出来。
其中之一的感觉，俨然就是期盼。
还是长安城。
安静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深邃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三个一动不动的玩偶。不同的是，其中两个浑身有着舒适的绒毛；一个是那个黑白相间的大熊猫，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对手送来的熊玩偶，就是起初少女的哥哥送给武家小妹妹的那种玩偶。这两个玩偶之外，最后一个，就是身着白色中衣的靓丽清澈的少女；安安静静的，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尤其是，那扇连接心灵的窗，清澈见底。
是的，她睡不着。
天地间不止她一人，天地也不为她而转，可她睡不着。
安安静静地躺着，她回忆起初见时，他与她都站在远方，摇摇相对。他逐步走近，她停留原地。
然后，这样那样的，就是现在的状况。
忆起与他有关的每一件事，最后她将思绪聚集在他的手札上。
字很丑。
拿来他吩咐自己抄录的书信，这是她对此的第一印象。
对此，他的说法是，字如其人。也是，偏正些，自己的哥哥，外表上看，的确不如自己寻常所见之人那么有特点。可是，他是自己的哥哥，所以他是那个独特的人。
便如，那手札中，字里行间那奇怪的字符。
她不问，他也不解释。只其中有些不曾认识的字，问过他几次。完成的书信被他再检查一遍，缺少了不认识的字符，他也不介意。
第一次是这样，第二次还是这样，如此重复，本就不笨的少女，渐渐摸索出来一些规律来。
应该是一种断句、辅助作用的符号。摸透其中的些许规律，再细细读来，的确是方便了许多。同时，她也明白，如若将这符号总结表布出来，那么他又造福了读书人一次。
可是，他没有。
少女也没有这种心思，因为不关自己的事。
然而，在这些日子里，少女开始有些动摇。
缘由很简单，少女身边有三位刚才接触书本的女娃娃。
那位呆呆萌萌的妹妹可以交给名义上的异姓姐姐，那位小花脸妹妹也可以让秦家少公子负责，唯独身边这只有了自己的调皮丫头，她推脱不掉。
他的错。
哥哥的错，妹妹有责任替之承担。
为此，深夜中脑海里浮现起他时，不免又记起来这回事。
无论如何，脑海中为之考虑的，最后终究还是关于他的。
她的世界，依附在他的世界旁，像是再也分不开的感觉。
所以，还是要为他解决掉麻烦。
既然他不在意，她也可以不在意。
同样，他要抓住的，她也要伸出手。
做下决定后，在黑暗中，少女抱了那熊猫玩偶一下，随后从床上轻轻地爬起来。熟练地在黑色环境中穿戴整齐，叠好锦被，整理床铺，然后将那两只玩偶放进去……
漫漫黑夜，孤枕难眠。
应该算是巧合。
管城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之内，一间院落之中的其中一个屋子里，面对着头顶床幔躺在床上，孙道如妹妹一道无眠。
应该不算是巧合。
孙道的不眠，完全是事出有因。
并非是有病式的的寂寞地睡不着，而是他听了什么之后，才睁着眼睡下来，差不多睁了一夜。
我用挽花的手抚满天雪花
它从九霄穹顶曼舞而下
染白我鬓发
临风提酒自斟自饮自诩风雅
昔年红泥封坛几人埋一人尝吧
宇内清冷我说你便听罢
那年飞白飘洒
山水如画
一如眼前这般还记得吗
此间静谧无人应答
誓言口耳间流浪
辗转飘向远方
人海茫茫岁月长长
于最荒寂处消亡
你可曾穿过举世洪荒
悄然予我混沌中第一缕光
它在心海上泛起微茫
伴我走过无数个他乡
我用逐风的眼容三界霜花
它随残阳秋风纷纷洒洒
于指端融化
江淮栈道身披余辉形单影寡
生平所历之人非身死太难忘啊
天地浩渺我便代你看罢
南山百丈落霞万里烟华
一如旁人口中看到了吗
除却风声万物喑哑
仍是青石旧牌坊
夜空烟华盛放
灯火辉煌万人空巷
攘攘过客同我赏
那轮月你也曾凝神望
它拂过你的眉梢我的脸庞
千人千面中寻你模样
仍静候那句别来无恙
待在客栈里，直到中午过后才出去随便走一走，然后，入耳的就是这首歌曲。
“谁两鬓苍苍”对“染白我鬓发”。
“海棠酒”对“昔日封坛”。
“铁甲刺穿”对“几人埋一人尝”。
“许愿凋零”对“誓言流浪无人应答”。
“残破凋落”对“荒寂处消亡”。
“饮下遗忘”对“太难忘”。
“一生太短”对“我说你听、代你看罢”。
“来入梦”对“千人千面寻你”。
“莫忘呀姑娘七月十四接他衣冠还乡”对“仍静候那句别来无恙”。
前一天从来没有听起过，这曲子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城市。而出门后第一时间听见这太过熟悉的曲调，孙道没有理由不激动。
当然，这契合度太高的两首歌曲，其他人没有全部听说过便不会意外；而对于几乎知道孙道表面的一切的李世民，没有道理体会不出其中的猫腻。能够用相和的曲子来传达信息，于此，李世民不由得敬佩起那位未曾谋面的崔家小娘子来。自然，那位时刻收集着李承道主仆讯息的武照，也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来，只还没能连接成为一片而已。
与李世民类似的想法，对手那边也差不多。
或许，这也是个她敢肆无忌惮地将这首《万人非你》传播开来的原因。
我知道你在。
我也在这里。
我心里不爽。
给我小心一些。
就不出来见你。
你自己看着办。
只借用一首双方都熟悉的歌曲，她向孙道传达出这么多意思来。
不过，于此时此刻的孙道而言，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我也在这里”！
正是因为这个讯息，孙道才觉着夜晚太长，以致彻夜难眠。
他不认为自己是激动才变得睡不着，可是他的确是没能睡着。同样，他又承认自己止不住的激动。
很矛盾，但孙道也懒得理清。
激动之中，自己需要明了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她也在”，二是“你看着办”。
是的，怎么办。
在也不一定要出来见你，如若你想要见面，那就自己看着办。至于如何办、怎么办，是你的事。
换言之，就是为她表演一场，一场令她满意的戏。
与未来到这里之前的想法契合，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自己。那么，虽然无所谓，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接下来，也就是自己的粉墨登场。
窗外，天际是漾起鱼肚白的晨曦。
天亮了，孙道似乎是可以行动了。
首先，需要的是检查武照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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