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长安
长安远郊一个小镇外。
“王爷，天色已晚，而前方有一辆小镇，您看？”唯一的那辆马车外，一匹马儿轻轻靠近，随后马背上的壮汉躬着身低着头恭敬的问道。
“掌嘴！”马车内的人听见这禀报声，却突然冷声喝道。
“啪啪啪啪！”而那壮汉竟也没有迟疑，在听见声音的同时立即甩开臂膀狠狠的扇着自己的耳光――面无表情，然而力度很大声音很响，马车内绝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而其他踏马而行的便衣侍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缓缓前行着，便连目光也没有偏斜半点！对于这一幕似乎是习以为常，熟视无睹。
“停！”
直到马车内传来了命令，那大汉才停下，却依旧还是冷着眸子恭敬的问道“主子，您看？”
只是大汉的脸已经不见了原来的形状――高高的肿起，可见那壮汉半点偷工减料也没有！
“投宿吧！”马车内的声音传来这样的命令之时，明显的那壮汉的似乎是万年不变的冰冷瞳子闪动几点，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让前面的他们先行一步，为我整理好房间！”
“是！”
大汉躬身得令，随后轻夹马背慢跑着往前面跑去。
而这时的马车内，那唯一的乘客竟是一位少年！而这位少年正歪斜着躺在华丽装饰的坐榻上，皱眉眯着眼！
“长安，长安，长安！”
呢喃着，猛地他睁开眼睛，双瞳中阴恨的颜色一闪而过“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入住太极宫、迎你入立政殿的！”
待他从幻想中醒来，马车已经停在小镇里唯一的客栈门前。
“主子，到了！”马车停稳之时，依旧是那个汉子，低着脑袋上前禀告。
马车里没有回应，不过只一会儿，马车车厢便被打开，那位阴恨着脸的少年从中走出，踩着早已跪在马车旁的下属的后背走下来。
来到客栈门前，他先是昂首瞥一眼客栈的环境，而后微微蹙眉，握紧双拳转头望向来的方向，本是英俊的冷颜面容微显狰狞――我一定会回去的！
虽然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股阴冷的气息还是无可抑制的表现了出来，在他的周围肆意翻飞，使得让他身边的侍卫们逐渐低下脑袋，不去看那被冷意包围的主子。
而周围偶尔路过的路人与附近的住户，也远远的绕道而行或者轻轻悄悄的关上门户，不愿去从这群看起来便有一种阴恨肃杀感觉的大汉们身边走过，唯恐染上无妄之灾；至于这家开门迎客的客栈主人，更是心惊胆跳――这群人竟提前派人来强制的改造自己客栈的房间……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
西市的一个外表不起眼的小酒馆，里面却是热闹异常。
忙碌一天的平民汉子多数都有睡前喝几杯的习惯，因此这个小酒馆每天都是满客也不足为奇，而且都是附近的街坊四邻，基本事都是熟客；由于每天都是差不多同样的圈子，他们大多猜拳着叫骂着大口灌酒，偶尔有几次其中几个家伙遇见些烦心事儿，便一同咒骂着那个谁慢饮，不为痛快只为心醉！
所以每天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场景――老板娘负责咕酒，而老板负责飞快的穿插在各个圈子之间为他们添酒，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咒骂声，杯盏碰撞声；时不时还可以听见半醉的单身汉们嬉皮笑脸取笑调~戏老板娘的淫~段子声音，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一般换来的是半碗酒与老板笑着扇在口出不逊者头上的不轻不重耳光，与其他看热闹的汉子们爽朗的笑声。
而笑过闹过，老板娘还是会把欠酒客的半碗酒补上。
这就是普通百姓的日常，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天动地，偶尔讨论的也不是时事，而是谁家的大白菜又被哪家的长大的猪拱了的半带酸味的段子。
一成不变，似乎又是在无时不刻不在变化，总之时间就在打闹中流走，他们也是逐渐老去，接着熟客们变为他们的儿孙辈，儿孙辈又在讨论自己拱了哪家的大白菜什么的，没有国家动荡之时就如此周而复始，重复着生老病死。
只是从年前的几天，这里便不知不觉间发生也一些变化；而变化的来源是，这间小酒馆不知从何时开始，突兀的闯进一位普通衣着的少年。
说是普通衣着，可是那些汉子们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位俊俏的少年非富即贵――因为他们的衣服或多或少的有几个补丁，或者脏兮兮的，几乎没有一个像少年那样永远的一尘不染，永远的完整无缺！
而这位少年每次来都是孤身一人，独自坐在那个阴暗的角落，抱着一坛子的水酒大口大口的给自己灌着；没有人上前与他拉呱，他也不与其他人说话，所以他们听见得最多的便是少年径直来到柜台前开口要一坛酒而后放下几个铜币直接拎走；致使后来有不怕死的几位拿老板娘开这位少年的玩笑，他也不理会，直到有几次某个小脸通红、可爱异常的精致乖巧少女趴在门口偷偷望了几眼那角落里堕落的少年时，被惊羨的汉子们才收拾起落了一地的眼球与碎了一地的心脏，神色复杂的停止了关于少年的玩笑，转为回家的饭后茶余。
然而今天有些反常，少年早早的来到小酒馆，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到来的，也只有老板夫妇可以知道――因为从第一个熟客上门，便看见他坐在那个角落！
似乎所有人都感觉今天会有事发生，而事情的中心十有**是那位少年！所以他们沉默着，罕见的，今日的酒馆里嘈杂声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安静的给自己灌着酒！
果不其然，在少年解决自己面前的一坛子之后，少年举起手边另一坛酒与那坛空坛子站了起来。
“哐当！”少年猛地把空坛子摔在地上，使得小酒馆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酒坛子沉声道“请安静一下！”
说着他举着酒坛子身子转了一圈才继续“怀玉谢过大家陪我这半个月！从明日起，怀玉没有时间再光临这酒馆！所以今天，怀玉用这坛水酒与大家告别！”
“今日，大伙所有的费用由我一人承担――算我请大家的！废话不多说，怀玉先干为敬！”
先是给诸位深深而鞠了一躬，而后少年昂起头，竖起酒坛子放在嘴边，一口气咕噜噜地毫不犹豫清空了酒坛；尽管许多酒水从嘴边不断成股流下洒落在地上，不过众人也没有在意！
而在他放下酒坛子之后，沉默中不知谁开口提议了一句“我们也敬小哥儿一碗！”
这样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小酒馆内的气氛，汉子们纷纷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碗放在嘴边咕咕灌下去，一滴不剩！
“告辞了！”见此少年只是咧嘴笑着，随后从怀中掏出几个碎银子放在桌上，而后抱拳在胸，之后毅然转身离开！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挽留，所有大汉都站着盯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沉寂第一次占领这块高地！
“老板，上酒！”终于，一个汉子坐了下来，狠狠的咬着牙。
与此同时，另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悄悄走进来，轻轻嘱咐了老板娘几句，同样留下几块银锭！
而摇晃着走在回府路上的少年，从不曾回头看过，因此从来未知，他身后紧紧跟着他的那位面色忧然的少女……
同时，长安皇城。
立政殿。
长乐撅着小嘴闷闷不乐的蜷缩着身子躲在母亲怀中。
而长孙皇后也不问及为何，轻轻晃动身子，时不时的用玉指悄悄弹一下她因气呼呼而鼓得高高的小脸蛋儿。这样让小女孩儿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只是那愤愤却无计可施得模样，霎时可爱。
就这样，在小女孩儿与母亲“斗智斗勇”中，时间悄然无声的溜走。
黄昏，那恋妻的中年男子便一如既往的匆匆赶来。
谁知一进门，对上的女儿愤愤不平的眸子！
长乐的这副模样，让本来咧嘴微笑的李世民的笑容顿时夭折，脸色也僵硬了。
“谁又惹我们家长乐生气啦？”李世民板着脸故作怒气“告诉阿耶，阿耶帮你出气！”
“真的？”闻此言小女孩儿眼眸微转，两片小小薄薄的唇瓣儿，像只可爱的小猫一样嘴角微微的上扬，恍惚间李世民仿佛事看见了妻子年轻的时候。
“阿~耶~”见李世民竟走神，小女孩顿时再次撅起粉红的小嘴不依道。
“嗯？”李世民眼角微挑，反应过来，似是无意中瞥过笑而不语的妻子后才笑着回应女儿“当然！阿耶什么时候骗过长乐？”
“那长乐可要说啦？”小女孩儿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让李世民顿觉不妥，可惜已经迟了，他已经许下海口。
“嗯！”李世民硬着头皮却依旧笑着回答。
“都是阿耶的错啦！”果不其然小女孩儿张口便扯到李世民――只见她扳起自己的小手指数落着李世民的罪状“第一，阿耶让大兄与汝南姐姐出宫竟然没有带上长乐~”
“第二，即使这样，长乐去找姐姐，姐姐不在长乐也没有怀疑，可是今天表哥竟然告诉长乐他们出宫去啦——原来长乐竟是最后知道的~”
“第三，没有人陪长乐一起玩儿，让长乐拒绝表哥的机会都没有~”
小女孩儿自顾自的数落着自己阿耶的不对，根本没有在意自己阿耶阿娘互相对视着的逐渐凝重的神色。
“呵呵”还是长孙皇后首先恢复过来――她淡抿唇瓣、微绽梨窝、轻轻颔首道“那长乐是不愿与表哥出去玩喽？”
“也不是不愿啦~”闻言小女孩儿扭捏着，俏脸微红“只是表哥这几日总是用长乐女儿家的心事取笑人家~”
“那长乐是怎么回答的呢？阿娘也很好奇呦~”长孙皇后努力吸引住女儿的视线，不让她看见李世民愈来愈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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