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师兄们的反击
“天地志云：万物生，生混沌；混沌初，出盘古；开天地，辟山川；起日月，化江河...”
“万物皆有灵，人有魂灵，兽有兽灵，妖有妖灵，仙有仙灵，神有神灵。鸿蒙神尊立人世轮回，物择妖兽，得道修仙之法则，乃六界根本。然万物之灵染恶念生恶果，心相既生恶，恶相易生魔，魔至邪，可蛊人心，炼化贪妒戮欲怨痴嗔七像，成狡残凶骇四品级。魔吸食他人之灵可存万年，立于鸿蒙法则之外，无视善恶之道，是以修道之人皆以破魔为己任...”
“妖兽升仙，需真身渡劫，天雷九引；凡人升仙，需凡胎渡劫，天雷三引。受天雷，化仙灵，列仙位。仙位分六品级：六品仙人；五品仙君、元君，负官职；再飞升，四品仙尊；三飞升，三品帝君，负一方水土百姓；二品帝尊、神君；一品神尊...”
...
无轩开始学习文课，每日课中，柳习风为了照顾无轩的进度，都将书上的内容读三遍再做诠释。根据他的个人喜好，还时常会讲一些杂籍阅读来或者人间戏本中的妖兽美谈，仙神糗事。
无轩日夜勤奋用功，只用一个月便将《天地志》《创世纪》《神位志》及《列仙名册》等基础的课程背熟。对于柳习风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徒弟。
柳习风师徒五人都被罚了俸禄，这就意味着，第一个月，五个人皆需要靠给别的师叔门下打工来获取食物。
所以无轩每日都是只睡两三个时辰，一边洗衣烧水，一边阅读背诵，做的活比别人都多，学的还比别人都扎实，柳习风怎能不喜欢？
可是到了后面的几个月，无轩开始修习法课，法术是极其耗费精力和体力的，无轩的学习进度渐渐变得落后，与其说是落后，不如说是原地踏步。
因为她法力太过微弱，几乎没有使用法术的天分。
无轩武艺了得，刀剑枪鞭都不在话下，其中剑术最是出神入化，因此她去万宝阁中精心挑选了一柄利剑，名唤木音，便是她日后的佩剑。
而法术课首要学的，就是召唤自己的佩剑。
木音在手，彷佛与她融为一体，可木音离手，却如沉石海中。任她心里念多少遍口诀，木音就像没有主人一般，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一连三天练习召唤术都没有进展，无轩急火攻心，终于身体撑不住，病倒了。
她高烧数日，谁唤都唤不醒。
阿万每日煎药熬粥，将无轩照顾得无微不至，引得众人皆叹：“这个侍童，真是太忠心了！”
可由于无轩是女儿身，生病时极不方便探望，所以阿万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不让师兄们频繁前来。
终于，阿万的悉心照料起了作用，这日无轩退了烧，昏昏沉沉醒来。
她睁开眼睛，大概知道自己生了病，眼下还没有力气坐起身，十分想喝水。
“水，阿婉，水...”
阿万听到无轩的声音，托腮的手一倒，仰起头从床边站起来，高兴地道：“公主终于醒了！太好了！可真真的吓死我了。”
无轩高烧，阿万既焦急又害怕，也是很多日不怎么合眼了。
她赶紧倒了一杯水回到无轩身边，“公主，不对，看我高兴地竟然说错了话，公子莫要责怪，起来喝了这杯水吧，慢着点儿。”
阿万左手托杯，右手小心翼翼扶着无轩的背抬起来，再将无轩重重的脑袋贴到自己的肩膀。
唇未沾杯，无轩细声道：“阿万，我小腹，有些疼痛。”
阿万检查，无轩竟然是来了月事！
这下新的麻烦来了。尽管得益于王族身份，无轩和阿万可以自己拥有小院房间，但是因为近期无轩生病，师父和几个师兄日日来访问候，要藏起这沾着血腥气息的裤子是极其不方便的。
这可怎么办？
阿万想着，放在屋子里大概是不行的，修仙之人对气味是比较敏感的，很容易被发现。不如暂时埋进院子里的腌菜缸，让酸菜掩盖住这股气味，等到夜里再拿出去洗，以后便不再吃这坛子菜就是。
阿万当机立断，将无轩换下来的裤子带到院子里，可是刚要打开菜坛，三个调皮捣蛋鬼竟已经说说笑笑地走到了院口。
三人见阿万蹲在院子里，好像是准备打开好吃的，便迈着更大的步子进了院中。
“阿万兄弟，怎么要开坛了呀？是不是无轩醒了，要吃粥？哎呀这坛子味道真棒，我闻着都流口水啦！”
“是呀是呀，”另一个附和道：“想来是无轩醒了，那我们进去看看，你帮我们顺道也盛一碗可好？他病的这几日，我们可都饿着肚子呢。”
“不行！不，不能进去！”
阿万慌忙地站起身子挡在房门口，手背在身后，还握着没来得及放进坛子的裤子。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紧张，是无轩出了什么事吗？”柳无意关心地问道。
“不是，不是，公子他，他还没醒呢，今日风大，你们莫要开门再凉着他。”
“不对，阿万，今日你很不对劲。”
柳无意缩缩鼻子，使劲儿闻了闻，“今日风大是没错，可是这风中怎么有股血腥味！”
“没有！什么都没有！”
阿万不过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对这种紧急情况，根本来不及思考该如何化解。
此时，二人几句大声的争吵，引来了周围院子里的弟子，纷纷围了进来。
不知是谁大声说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股子血腥味？”
“阿万，”此时柳无意皱起了眉头，有些严厉地呵道：“刚进门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既然是无轩还没有醒，你又在院子里开什么腌菜坛？你身后藏的又是什么？”
阿万被问到这里，身体打了个激灵，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拿出来！”
柳无意担心，这每日殷勤照顾昏迷师弟的小侍童，莫不是对无轩做了什么手脚，难道是要偷东西？
想到这里，他几步上前去，从阿万身后拽出来手中的衣物。阿万不是无轩，没有多大的力气，根本敌不过。
“这是什么？”柳无意展开那条裤子，发现了血迹。
“这条裤子怎么有血迹？这是谁的？你说！”
阿万深知到此便是瞒不住了，便硬着头皮喊道：“你还给我！你这个下流的混蛋！”
说完，阿万眼中带着泪花将裤子抢夺回来，紧紧抱在了胸前。
听到自己被骂，柳无意瞬间怔住了，他挠着自己的脑门儿：什么情况？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就下流了？怎么就成混蛋了？
热闹至此，柳习风，柳习雨，柳习德和柳习云师兄弟四人，刚从世尊殿议事出来，也想看看无轩的情况，便来到了院口。
见那么多弟子围在里面，柳习云左右拂了几下拂尘，把挡在跟前的人尽数扫开，也走到了中间。
因为同是女子，她当然认得阿万手里的裤子是什么东西，大吃一惊问道：“这，这是你的吗？”
阿万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珍珠般的眼泪就从她的大眼睛里唰唰地流出，那委屈至极的样貌，甚是惹人怜。
“你，你是女子？”柳习云问道。
阿万还是没出声，再次点了点头。
一时间，院里炸开了锅。
柳无意脑袋轰地一下变成了空白：阿万是个女孩子？我的天哪！我刚刚对女孩子做了什么？！
“什么？她竟然是个女的？”一弟子吃惊地道。
“南国真是好风俗，太子来修行，房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侍女！怪不得无轩病的几日，她都寸步不离地照顾，原来是个小娇妻啊！”另一弟子调侃道。
“别瞎说，人家无轩是要做太子的，哪会娶这种侍女啊，你带不带脑子。”
剩下的人也随之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脱口而出：“切，她整日公子公子嗲嗲地叫着，肯定是想攀王族，不然谁会跟来这里？我看这个小妮子真是不简单。”
院子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每个人都像吃了大瓜一样，越来越有兴致，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面对诸多难听的言论，暴露了身份的阿万始终深深埋着头，一言未发。
还有个声音道：“依我看，说不定里面躺的也不是真的南国公子吧？第一天上山穿成那样，怕不是两个小贼路上截了队伍，把人掉包了混进来吧！”
“不是，不是...”
听到这句，阿万猛然抬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一边解释起：“我们公子是真的，他是真的，没有掉包...”
可她声音很小很小，其他人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够了！都给我闭嘴！”
此时，柳习德走进来，呵住这些七嘴八舌看热闹的弟子们，正面对着阿万，表情甚凶，样子像是要吃掉一头野怪，大声问道：“小姑娘，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柳习雨跟上前，看到阿万委屈，恐惧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实在是可怜，又想到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帮自己打扫院落石阶，就想帮忙打个圆场。
“师兄何必这么为难一个姑娘家，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带回世尊殿再问，可好？”
很明显，这个看门的小师弟说话毫无分量，柳习德目光依然紧盯阿万没有移开，也没有回应。
又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在柳习德身后高呼了一句：“我看，说不定这无轩也是个女的，也未可知啊！”
此话一出，阿万直接失去控制，她特别着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维护无轩，便急得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如惊雷一般。
突然，她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一阵强风卷过整个院子，吹得所有人眯了眼睛，只见一身素衣，高冠束起的无轩站在门口。
她没有说话，即刻运了轻功抬起脚尖就腾到了院子的空中，向着刚才几个不怀好意揣测的弟子飞踢过去。
“砰砰砰！”
无轩以极快的速度提着八分力道踹倒了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众弟子纷纷倒地，极度的疼痛席卷全身，一阵一阵得都咳嗽起来。
阿万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
有一人发怒，骂了一句：“敢踢老子？”
他勉强站起身，拔出剑来，然后跳起身子，以攻击的姿势冲无轩刺去。
“快收手！”柳习风大喊了一句，应该是怕自己的爱徒受伤。
无轩现下手里并没有武器，但是她知道，这一场闹剧如果不收场，自己一定无法给阿万一个交代。
原来，刚刚众人在院中步步紧逼为难阿万，话中所带的轻蔑和侮辱，她在屋内听的是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无轩气的全身打颤，紧握拳头，她赶紧下床换好衣服束好冠，想要出来替阿万好好教训那几个嘴不干净的家伙。
虽然自己打小贪玩调皮，但从来都是与阿万形影不离，何曾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堂堂公主的贴身侍女岂是几个流氓可以欺负的！
这一刻，无轩的怒火烧的更旺，她感觉自己全身灌满灵力，心中则溢出了贵为王族的傲气。众人只听她低声怒吼：“木音——！”
一瞬间，暗暗的屋中瞬间爆了一道明光，青锋一闪而过，同时掀起了一阵更狂的大风来。
那是宝剑木音，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就如同饥饿了多日的野狼，闪电雷风般快速地握在了无轩手里。
无轩驱使着木音，振臂一挥挡下来者刺剑，又顷刻翻转剑锋，对着那人的背部重重一击，直接把他砸到地面。
地面上震了一震，尘土瞬间扬起，众人站稳之余，就瞧见那个弟子已经面朝下趴在地上，足足陷进去了一尺多深！
若不是柳习风紧急压了一道轻身咒，恐怕那人已经口吐鲜血，内脏俱碎了。
无轩没有理会，立刻落回地面，转身一步腾到阿万身边，一手执剑，一手揽住阿万的肩膀，郑重道：“阿婉是本公子的人，何人敢欺！”
她的表情极为冷厉，眉宇间尽显王者气概。
沉甸甸又响亮的一句话冲击到在场每个人耳朵里，包括阿婉在内，大家都极其惊讶地楞在原地。
大家只看着这个稚嫩的少年额头涔涔汗滴，手也略微发抖，大抵是病还未愈，却仍然立如泰君，毫无动摇。
一时间，众弟子内心突然生出了敬畏之情，心中连道：以后见着这家伙一定得绕道而走。
半晌，柳习风开口：“此事我是知晓的，只是没有上报掌门，也没有告知各殿弟子，我有责，但阿婉终究是个姑娘，各位也不要太过追问了。”
说完，柳习风已经是一脑门儿的汗了，他当然是不知此事的，但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侍童跟着贵族公子混进隐仙居，这事儿传出去可太难听了，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是自己刻意隐瞒的。
看着师父站出来说话，另外三个徒弟好似突然开了窍，也跟着走到自己师父身边。
“是啊，我们其实都是知道的，刚才就是逗着阿婉姑娘玩的，我们师兄弟几人关系甚好，玩闹一下，怎么你们都来凑热闹，还把人姑娘惹哭了！看看你们几个大男人干的算是人事吗？”
柳无意一席话，好像这事儿不是自己引起的一般，把锅都推了出去，顺便道德批判了一下别人的做法。
最后，他还不忘威胁两句：“我家这个师弟的本事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可是一根筋又暴脾气，不好惹得很！以后谁再到处嚼舌根，我可不保证下回我拦得住他！”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拦了也拦得住似的。
不过这一番说道，大家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互相左右看看，发现地上趴着的那个家伙到现在还没动弹，干脆几个人上前去把他给抬起来，驾了出去。
“哎呀，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师兄弟之间的事儿，咱们不凑这个热闹。”
等弟子们散去，柳习德才望了柳习风一眼，无奈地道：“习风，你自己门下的事情，自己善后吧，我们不好插手。但是，无轩你方才下手忒重，若不是你师父有意施救，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定要自我反省，好自为之。”
说罢，他大步流星走出院去。
此时柳习雨缓过神来，也摇了摇头，与柳习云一同跟随出去。
众人走后，柳习风带徒弟们一齐进了屋，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你这个孩子啊，到底还要给为师多少‘惊喜’？”
无轩闻声，扑通一下就跪在师父面前：“无轩欺瞒师长，又打伤多个师兄，愿意领罚。只是此事不关阿婉，请师父不要赶阿婉走。”
阿婉立刻随无轩跪下，恳求道：“请习风师父留下我，让我陪着公子吧。阿婉虽为一介女流，但阿婉明白什么是修仙道义，断不会迷了公子的心智，一定好好督促公子修行。”
柳无意见状也赶忙跟着附和，似是对刚才刁难阿婉表示歉意，内心希望能将此事大事化小，最好别追究。
柳习风又何尝不想当做无事发生？
本来隐仙居收徒不限性别，能收女弟子，那来个女侍童又如何？只不过是起二人初遮遮掩掩，又同住一屋半年之久，这话传出去着实伤大雅。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此事南国国主会不知道吗？说不定就是人家故意给宝贝儿子安排一位未来的太子妃跟随，让小两口培养培养感情呢。人家国家的事情，还需要跟他们汇报吗？
想到此，柳习风只得挥了挥手：“起来吧，都起来吧，我这老脸哦，谁知道还能承受承泽掌门几顿骂。也罢，你们不是有意的，个中难言之隐我也不去追究了，到此为止吧。只是，阿婉姑娘，既然你是女儿身，又没有与无轩成亲，那今日起，就再给你另寻一个近处的院子住吧。”
无轩大大松了口气，此事终于是过去了，怎料她身子一软，终是病未痊愈，难以坚持，直接倒在了地上。
三人见状又嘱咐她好好休息，莫要再意气用事。
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意外着实也折腾得她们够呛，可世间万事彷佛就是这样，越是折腾人，越是能让人成长。
度过今日之事，无轩还有一个收获，也许别人都没有在意，可她自己很是欣喜，因为她终于能使得唤剑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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