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给师兄们的下马威
拜师后的第三日，无轩就被师兄们安排去山下砍柴了。
起因是柳无意三人明明废柴得很，根本不会做饭，却硬是在厨房乱七八糟折腾两个时辰，最后炒出来的东西焦的焦，烂的烂，一盘都不能吃，全是失败品。
这样一来，不仅食材被浪费干净，他们还将柴火用得一根不剩。
于是三人装出苦闷的样子，打发无轩去砍柴，心中却是无比畅快，还有什么比随意使唤南国未来国主更爽的事情？
无轩无奈，只得一趟趟劈柴，再一趟趟抱着柴火回来，一日中连续砍了三批木头。
到了傍晚，柳无意捡起一根瞅了一眼就扔一旁，再捡一根还是扔去一旁，扔到最后才拍拍手掌的灰，漫不经心地道：“这都砍了些什么，不好用，烧不着。”
无轩自小在宫中被侍婢伺候，哪里知道烧柴需要用什么木头！
她回身看向阿万，连阿万也频频摇头。
柳无尘看似郁闷，感叹起：“唉，咱们这小师弟果然是个金枝玉叶的公子，连砍个柴都不会，看来咱们几个得挨饿咯。”
无轩尴尬得很，回道：“师兄们别丧气，无轩明日再去就是了，定能给你们砍到满意的木柴。”
如此一连五日，无轩也没有让三个师兄满意，导致她无法正常在课堂上学习，日间光下山去砍柴了。
由于隐仙居确实是有师兄弟四人自行分工安排劳务的规定，而无轩带回来的木柴也确实有许多不好烧着的，因此柳习风没办法多说什么。
他想着，既然这孩子缺乏生活的经验，那么此时多历练历练也好，至于文课的事情，可以过后再单独补习。
就在这第五日，无轩实在难忍折磨，就连阿万看着也攥起拳头想打人，不断埋怨道：“公子，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我们的！什么柴火烧不着，他们就是想要白白浪费你的时间，去替他们跑腿！”
无轩早已明白这一切都是师兄们报复自己的手段，所以她一边走在林间一边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但是师门规矩又不能破，那怎么样能让三个师兄认输呢？
既然带回来的柴木都不能用，那就干脆给他一整棵树，让他们想用哪段就砍哪段算了。
想到这里，她随即相中了眼前的一棵松树，树干挺拔，看起来已长了有几年的样子，心道：这要是扛回去，他们一定没有话说。
于是，她抡起柴刀向着那松树底部砍去。
“咚-咚-”
一阵沉闷的撞门声，柳习雨被吓得一个激灵，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赶忙跑过去打开门，只见一块圆圆的木头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顾不得周围人的惊呼议论，无轩扛着松树直接走向自己殿后的厨房。
“咣当”一声，她把树放在了地面，瞧向嘴巴张得老大的三个师兄，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这一棵松树，总有能烧的地方了吧？”
柳无意倒吸一口气：这柳无轩，不过十六岁，竟然真的砍了一棵完整的树扛着回来，这是什么力气？
惊叹之余，他却告诉自己不能输。
“我承认你力气大，可是这一棵树太矮了，也太嫩了，劈出来几块老点的木头尚可凑合。你这么能干，不如明日多带几棵高的回来吧。”
无轩忍着怒火未发，只点了点头，“行，师兄等着，明日一定要你服气。”
翌日，无轩绕到两棵比较高大的柏木前，抬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高度应该没问题了，带回去一定吓死你们！
“咚-咚-”
一阵沉闷的撞门声，柳习雨又被吓得一个激灵：我的娘呀，不会又是无轩吧？
他赶过去开门，这回是两块圆圆的木头抵在了他脑门儿。
只见无轩左肩一棵，右肩一棵，抗的都是比昨天还长的柏树。
“咣当，咣当”两声，她放下了这两棵树，直勾勾地盯着柳无意：“师兄，你看这回够高了吗？”
“我的娘呀！无轩，你可以啊！”
柳无尘围着两棵柏树各转了一圈，然后抬起头望望树顶，叹道：“够高了！”
柳无意却抻着脖子，咬着牙：“但是还不够粗！好的柴木要从又高又粗的大树上砍，最好还要是年份久的，这两棵，都太嫩了！”
“你够了吧柳无意！”
阿万忍不住吐槽：“我们公子这都连着七日了，被你们折腾得净是砍柴，一点文课没学到，你们该适可而止了！”
“你个小侍童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他好，在王宫中娇生惯养多了，这点生活技能都没有，传出去，别人不是要笑话我们隐仙居？再说了，那些昆仑的弟子，又有哪个不会砍柴的？”
柳无意话中有话，他在刺激什么无轩心里很清楚。
她此来拜师是以南阳的身份，昆仑对南阳来说是奇耻大辱，就算她此前再能忍，也无法任人如此羞辱兄长。
“好，”无轩强压心中的怒火，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你等着，明日，我一定给你一棵挑不出毛病的！”
柳无轩扛树上山的壮举，连各师叔都听说了。
他们的徒弟描述地津津有味，动作神态都模仿地一模一样，柳习云笑得是合不拢嘴：“师弟，你这个小徒弟很是可爱啊！哈哈哈！”
柳习风却摆了摆手，道：“师姐，你可别挖苦我了，我还以为捡到个宝贝，没想到竟是块楞木头。你说，这么点小事能做得如此惊天动地，我是该夸他勤奋，还是愚蠢？”
“那还不是你因为你这个做师父的不作为！”柳习德跨着大步进门，“你看看，整个隐仙居都被你的徒弟们闹成什么样了！无轩初来拜师，什么都还不懂，你就任由其他三个欺负他？”
“师兄，这话得好好琢磨琢磨了，”柳习云看向柳习风，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煽风点火般地道：“如果这三个娃娃不去欺负另一个，请问，他们会继续欺负谁啊？”，
柳习风猛烈摇摇头：“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这样想！唉，容我再想个更稳妥的办法吧，再这样下去，我也是要挨承泽掌门骂的。”
第八日，无轩再次下山。
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棵让自己满意的大树。直到她走到长河边，看到这里立着一座小庙观，看起来荒废很久，无人修整。
她走进庙观里面，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一尊神像，心想大概是废弃了的。于是她走向观旁的一棵粗壮的柳树，仔仔细细瞧了半天，盈盈一笑，就是它了！
无轩抡起砍刀，卯足了力气向大柳树挥过去。
这柳树果然不一般，她平时一刀足以斩断一整棵树的，今日却竟然只砍进去了三分之一。她突然兴奋起来，接着又抡起砍刀继续来了两刀，终是将那柳树给砍了下来。
此时，三十三届的师兄弟们有的谎称生病，请了假跑来门口坐着，有的甚至直接翘课溜了出来，大家都等着，看今天无轩会带什么惊喜回来。
柳习雨也好像也很感兴趣，扫完地就马上站在门口，等着给无轩开门。
幸好，柳习雨今日站得离门口有些距离。
“咣当”一声，无轩原本是像前几日那样举着木头敲一下门的，谁知这一敲，直接把隐仙居的大门给戳破了！
门板七零八落散在地上，柳习雨和弟子们怔在原地，只见无轩举着一棵两人怀抱那么粗，四人身高那么长的柳树，将大门撞得稀碎！
“你们快闪开！我要放下歇歇，这一棵，太沉了！”
无轩一路举着这棵大柳树走走停停，用尽了全身力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话音一落，大家四散逃开，生怕自己被树大压成肉酱。
树落地，震三震，竟把各门师叔都震了出来。
柳习雨大喊：“门！门！我隐仙居的大门啊，碎了！”
“门算什么！”
柳习德忽然驾云下来：“柳无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太师尊的千年垂柳给砍了！”
这一声吼出来，许多人吓得差点儿当场晕过去。
千年垂柳，长了千年。
是玉隐仙人创立隐仙居之时，山下的百姓感恩其庇佑栽种了这么一棵柳，柳随太师尊本姓，且有留的意思，留运留仙留灵气。
这下可好，吸收千年日月精华的垂柳，就这样被一个表面十六岁，实则才十三的小娃娃给砍了，绝对是大罪一条，足以被逐出师门！
无轩听到习德师叔的话，简直是当头一棒。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幼稚地与师兄怄气过了火，已经闯下了大祸。
另一边，柳无意那三人知道了此事，也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玩归玩，闹归闹，日常再怎么戏耍师弟，那都是在可控范围内去作，这回作到了太师尊的头上，可如何收场？
追根究底，也都是他们三人闹的，非要去刁难无轩。而这无轩又是一根筋，万一要是想不开自刎了，那不就是害了一条人命？
柳无意越想越头疼，“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躲着不出去，虽然树是无轩砍的，但是事儿是我们撺掇的，要是只把他推出去，我们当了缩头乌龟，以后还怎么有脸继续留在隐仙居？”
柳无意说完，竟有点儿被自己的豪言壮语感动到，虽然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要他即刻走出房门去面见承泽掌门，不免还是会双腿发抖。
柳无思拍了一下手，决心道：“你说的对，我们与他虽有不和，但毕竟是一个门下，又是由我们而起，我们得把罪责一起担下，兴许掌门感念我们师兄弟情深，放我们一马呢？”
三人讨论了一阵儿，最后还是打开房门，一起往世尊殿去了。
此时，柳习风脱了发带，散发陪着无轩跪在世尊殿门口。
身为师父，徒弟们不和他视而不见，任由事态发展，责任在谁一目了然。他怎么忍心白白断送一个习武天才的前途呢？
而无轩心里想的就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的思绪很乱，非常乱。
她懊悔不已，明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与他人争对错，明知道自己肩负着父君母上的期待，兄长的承诺与性命，南国的名誉和声望...
这一下，就要都毁了吗？
不能哭，不能哭，我不能哭，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不断告诉自己：我答应过母上，日后不管有多艰难，都不能再掉一滴眼泪。只要我还在这隐仙居，就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办法可以弥补的...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稍作惩罚，让他们都好好反省反省。承泽替弟子们谢过仙君了。”
承泽掌门向面前的白衣男子行了个大礼。
他口中的仙君名唤白玉仙君，以玉石的真身于八百年前在隐仙居修道飞升，而后却常留人间除魔，满身功德，在人间拥五百多座白玉观。
三百年前，他又被天帝点升五品仙级，掌破邪除魔一切事物，声望颇高。
在辈分上，这位白玉仙君算是柳承泽的太师叔，而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是隐仙居太师尊玉隐仙人的亲儿子。
既然白玉仙君发话原谅无轩，柳承泽自然就没有理由赶无轩下山。
世尊殿大门敞开了，掌门威严得站在殿中，大家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无轩更是埋着头闭紧了眼睛，脑子里依然在斟酌什么样的说辞能请求承泽掌门原谅。
“别跪了，都起来吧。”
承泽掌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跪着的二人还未反应过来。
柳习风悻悻地抬起头，心想这还没有说结果呢，谁敢站起来。
承泽掌门见状，又正言道：“我隐仙居乃天下名门，断事自然要公允。柳无轩既是初犯，且并不知道千年垂柳为何物，所以本座决定，不将他除名。”
弟子们闻声，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无轩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高兴地笑着，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后面去。
她重重得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喊：“谢谢掌门不罚之恩，谢谢掌门不罚之恩！”
“诶，我说不除名，可没有说不惩罚。”
话音一转，承泽掌门向前走了几步，厉声道：“柳习风，教徒无方，罚俸禄六个月。”
“啊？六，六，六个月？”
柳习风心里叫苦连天，断了半年你俸禄岂不是要他喝西北风？
承泽掌门没有理会他，继续道：“柳无意，柳无尘，柳无思三人。”
“在！在！掌门！”
这师兄弟情深三人组刚好赶到世尊殿，听见承泽掌门念到自己的名字，赶忙绕到人群前面行礼。
“你三人，愚弄师父在先，教唆师弟在后，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若日后再顽皮不改，定逐出师门！”
承泽掌门特意将最后四个字念的重些，吓得三人赶紧跪地谢恩，大呼：”弟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柳无轩，念在你是初犯，可暂免除名之罚，只罚你一个月俸禄。但你毕竟是动了太师尊的千年垂柳，此事重大，所以本座命你加紧学业，四年后的出师测验必须全部通过才可算你正常出师，你能做到吗？”
承泽掌门低头看向无轩的眼睛，无轩回以赤诚且坚定的目光，郑重道：“无轩一定能做到，不会辜负承泽掌门和师父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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