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子可破全局
繁星自产下四平,便从不与她接近,夙羟便时常将四平携于身旁,幼时在座后设有一帘,由奶娘宫女于帘后照看,待得两三岁时,便常将她抱膝上朝,四平生性安静,从不啼哭吵闹,有兴致时,则似懂非懂地睁大着眼睛听着,乏了的话,便倚在夙羟身上睡去,待再大得一些,多和愿兮亲近玩耍,陪朝也就少了,但夙羟还是在座旁安了一个金雕小软座,她愿意时,便坐在一旁听听,有时候还会在决策朝中大小之事时,随意问问四平的见解。
四平年幼,大多时候也只是听些热闹,但偶尔回的像模像样之时,他心中却是大为欣慰,原本,他也只是以为这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女成长的自然欣喜,直到有一日,他在逗着雁覃识字,赫连容依在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雁覃,好好跟父王学着,他日才好和四平姐姐一般,随父王上朝见见世面,毕竟,你和其他人不同,以后是要为父分忧的”
赫连容的话,像是在他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他这才猛然发觉自已这些年来,对四平的期许,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君王对于女儿的宠爱,似乎承载着某种连他都不自知的隐秘的期待,便似她出生的那日,血腥的他透过窗口看见的光。
当然,今天四平可不是来陪朝的,而是在他上朝之前就来纠缠,要他赐令将她的鸿哥哥放出思过庭,他不允,便一路像小尾巴一样跟随至迎霞殿。
不过,她却是懂得分寸,虽然藏着心事,在朝上,也只是嘟着小嘴儿,不言不语。
此时,四平正在专心盘算着一会儿退朝后如何死搅蛮缠说服父王,没料到夙羟侧首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夙羟,不知道他所云何事:“觉得什么?”
那眸子似扑闪着一弘清水,夙羟一眼就能见底,他自是明白女儿在思量什么。
突然,他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隐约的念头,一个或许可在僵棋之下,一子破局的念头。
“父王,你在问四平什么?”这会儿轮到四平仰着小脸儿问着有些发征的他。
夙羟略略回神,微笑着轻抚了下女儿的头,正待要说话
却听得阶下常在胜家忽的大声道:“查良生,这许家小儿在我大岐殿上大放厥词,你不是忠言进谏为已责吗?怎么道不吭不声屁也不敢放一个了?”
只听得查良玉不急不燥地朝许仪方向一拱手:“若太上王当年让地退兵,确实另有因由,那许仪先生说的则句句在理,我为何要为‘忠言’两虚字,而去驳斥这为我岐定下的稳妥谋划之计?”
许仪也朝查良玉回礼,以示感激
常在胜还要反击,夙羟宏声道:“众卿家休要争吵,待寡人细细斟酌一下,此事改日再议,若无其他要事,今日就且这般吧”
内官扯着公鸭嗓子,长长喊上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本是退朝的潜词,文武百官哪里还敢不识趣的有事启奏,纷纷恭声退下。
蜿蜒宫道上,四平拉着夙羟的手,偷看了他一眼神色,扁着嘴道:“父王,就算安将军有错,可鸿哥哥又没错,把他关在思过庭有甚意思?”
“是无甚意思,那要不再把他送入天牢,或是派人送去与他家人一处?”夙羟神色自若地望着宫中景色,已是盛夏,通往吟鸾宫的小道上,树木成荫,胡毋繁星不喜欢花丛锦绣,只在吟鸾宫内修了了个大荷池,以念幽荷巷的数年时日,此时,临得吟鸾宫已近,隐隐已闻着荷香幽静
四平看夙羟完全无动于衷,气的甩开他手,自已走到一旁小河道的堤前一屁股坐下
吓得随行的宫女连忙要上前去扶,却被夙羟制止,自已上前,温声道:“你要是寂寞了,可以去青悠宫和雁熹雁覃他们玩呀,为何非要纠着安一鸿不放呢?”
四平翘着嘴不言
夙羟索性蹲下,耐心地道:“或者让愿兮把他们接到吟鸾宫来也可以啊”
四平咬着唇,半晌才道:“我不喜欢青悠宫,也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呢?他们是你的妹妹和弟弟”
四平不语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安一鸿呢?”
四平眼睛亮了一亮,抬起眸子看向夙羟:“那父王又为什么喜欢母后呢?”
夙羟一愣:“当然是。。。。。。”
突然一时语塞,他为什么喜欢繁星呢?好似有千万条理由,又好似不需要任何理由。
半晌道:“不为什么,就是喜欢”
四平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也是”
夙羟无言以对,半晌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你是岐国最尊贵的大公主,他是罪臣之子,即便我将他放出恩过殿,你们也再无相见的可能,明白吗?”
四平眼中已是泪光浮动:“不明白,若是因为这个名号,我不做这个公主也是可以的”
“放肆!”夙羟起身,历声喝道:“你为了区区一个安一鸿,连父王母后也不要了吗?”
四平也霍的起身,倔强地抬眸对着夙羟:“那父王当时又为何要将鸿哥哥送来宫中与我做伴?至于母后……”四平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若是我能走的远远的,她不知道多开心才是“
”你!“
夙羟举着掌,恨不得一掌就下去,可看着那树荫摇曳里,她若明若暗的小脸上,那颗小小红痣如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无声哭诉她的悲伤,心下不由的一软,手轻轻落下,拂去她柔软发丝上一枚小小落叶,柔声道:“你母后……那是心疾,慢慢就会好的,她不是替你留下了你鸿哥哥吗?”
四平呵的一笑,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走向宫道:“那您从来不去看祖爷,也是心疾吗?也会慢慢好吗?“
夙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小小的背影:”你说什么?“
”爷爷,来仪宫“四平回过头来,风乱着她的发,似笑非笑,一脸了然。
夙悲州是夙羟心里的一根毒刺,七年来,来仪宫关着所有人的禁忌,无人敢提。那是一方巨大的坟墓,埋藏着一个在等待死亡的老人,也埋藏着父与子此生不可抹去也不能抹去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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