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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不!永不!!


他可以神色自若忍受朝堂之上任何人提起太上王,因为他们提及的是岐州王夙悲州,那是岐国的一个符号。

        但在岐宫之中,来仪宫是被遗忘的禁地,那里封印着一个叫“父亲”的魂魄。

        宫中老人无人想,更无人敢去提及。

        四平身旁的宫人更是可靠老成,他相信绝对不会有人和她透露那段过往

        纵使她无意知道来仪宫,也不该是此时的神情,那仿佛一切了然的神情。

        所以,四平的一声轻描淡写的“祖爷”,如何能不让夙羟心惊肉跳。

        吟鸾宫由一个巨大的荷池分为东西两向,夙羟将四平送回西宫交予愿兮,便沿着荷池拱桥来到东向

        这座玉石雕砌的精致拱桥即连接着西东,亦隔断着两旁,但这是夙羟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胡毋繁星正盘坐在案几前,几上放着笔墨,似要书写什么,见外间响动,迅速将纸收起。

        待得侍女将茶奉上,案几一边的夙羟才轻咳了一声,繁星明白,这是他有话要说

        她轻轻呡了口荼,耐心地等着,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夙羟屏退左右,缓声道“你知道当年我父王围困定国京都春匮的事吗?”

        胡毋隽是当年夙悲州最依重之人,他并不任朝庭实职,却随夙悲州征战南北,世间传闻,胡毋世家本为西滇隐世家族,有着通灵巫蛊之术,而这代掌族胡毋隽却与夙悲州有着知遇之恩,被夙悲州苦邀入世,虽不担官职,却娶了夙悲州的堂妹,云栖郡主为妻。以布衣身份辅佐夙悲州左右,原本也有许多重臣劝夙悲州远离方术之人,被夙悲州一笑带过,岐定燕三国鼎立后,胡毋隽被封为西征候,后来在一次宫宴中,他年仅四岁的女儿胡毋繁星惹下大祸,幸得朝颜王后宽容,不予追究,但过后不久,胡毋隽就携妻女族人,远离雍京,去赴千里之外的界阳开地建府。

        而夙悲州十余万兵马一路破定,直逼春匮城下,正是胡毋隽紧随左右之时,当然,那时,胡毋繁星尚未出世,但若其中有重大周折隐秘,或许在之后的日子有告诉繁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繁星本是他指定的下一代的掌族。

        但是,此刻,繁星茫然地摇了摇头,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他对繁星从无隐瞒,这就将刚刚朝堂之上许仪所说这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繁星仔细地聆听,良久,手指一个方向,轻轻比划了一下

        “你让我去见他?!”

        繁星点点头

        “我不!”,夙羟愤然起身:“永不!”

        繁星不语,在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明白夙羟对夙悲州的恨意,甚至已超出了对和仪贵妃母子的恨,其实,这世上最不能接受的,不是来自于敌人的攻陷,而是,来自于亲人的背叛。

        她明白这种感受,不仅仅是因为感同身受,而是她亦曾亲身经历过。

        想着那双凄厉的眼睛,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夙悲州当年相信了和仪贵妃的谗言,当殿扑杀了太子夙峥,诛尽东宫势力,最终导致了朝颜王后的死,并任由夙晔追杀夙羟,已经让夙羟心灰意冷。而在真相大白之后,也只是将夙晔母子囚禁,更是让夙羟无法接受,最终引发了那场处心积虑的陷阱,将他母子二人一尽除去,虽不敢弑父,却已是诛心。

        在他心中,夙悲州早已死去,朝堂之上,许仪让他询问太上王,已是极力克制,此时,繁星再次提起,一下激发了他心中压仰多年未结的愤恨,连带着刚刚四平说的来仪宫,心中一时积愤而起。

        繁星垂眸半晌,拿出纸墨,举笔思忖,终落笔,缓缓在纸上书写,递与夙羟

        也是奇怪,上一刻还暴跳倔强的夙羟,见轻飘一纸送来,心绪就好像一软,接过,只见上面端端书着:“你若有日可容他,我亦有一事要告之”

        “之”字最后一笔墨汁凝滞,可见收笔之时心思之凝重

        夙羟疑惑:“何事?”

        繁星不声响地将纸收回,轻轻放入一旁焚香小炉,炉中正起着一枝小烛,遇纸腾起一簇明亮炫目的火焰,像世间哪两个人飞蛾扑火华丽的相遇。

        夙羟征征地望着那腾起的灰烬,心中闪过一丝言语不出的不安。

        临走时,繁星破天荒的送到帘前,似从前一般,为他整了整领襟,他俯视着那颤抖的睫毛下,是一片莫测的阴影。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繁星微微抬起秀气的下巴,踮起脚,在他唇间轻轻一吻。

        那一吻极轻,却也极重,重到他几乎无以呼吸。

        步出吟鸾宫,他望着远处的虚无,终究出声道:“何能,你有多久未去来仪宫了?”

        何能是原来岐宫的内监总管,与夙悲州的贴身近侍何德是堂兄弟,夙羟入主岐宫后,在胡毋王后的劝说下,原位留用了何能。

        此时听得夙羟询问,连忙恭身向前,小心地回道:”回君上,奴才已经大半年没去过了,还是去年过年时,王后娘娘吩咐我去送了些年货”

        “哦?”夙羟倒真未想到,原来悄无声息的繁星一直没有遗忘来仪宫,皱了皱眉:“那谷雨节你也未去看下?”

        何能一时不明白夙羟话中意思,究竟是怪他去了,还是怪他没去?

        他侍候了夙羟也近七年,却似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君王,相比他战火浴生的父亲,夙羟的深沉乖戾更让人心生惧意。

        正琢磨着,夙羟冰冷的目光已扫了过来:“嗯?”

        何能赶紧硬着头皮模棱两可地简洁回道:“派了小魏子送了些东西过去”

        夙羟不动声色地一瞥:“何德就没来找你吗?”

        何能偷偷吸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却又不敢不答:“找过,入了冬,内务府派的炭火不够用,托人来给我说过”

        夙羟眼皮儿跳了跳,他不想去猜测,猜测那个人是如何在那个破败的宫中苟延残喘,如何佝偻着苦苦熬过漫长的寒冬。

        因为他曾经就在那里和母后一起度过了最后的、绝望的一夜

        那个他记忆里最黑暗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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