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司机
啸月皱了皱眉，“我记得我通知你们是下午三点。”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时间表被打乱，那意味着自己安排好的一连串事情都会受到影响，还可能牺牲宝贵的吃饭睡觉时间。
“很抱歉，啸月先生。”白峰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但是这是不可抗力。从今天下午三点半开始天芒城将会迎来持续的暴风雪，我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啸月楞了一下，打开手机，“天气”一栏显示在未来的三天内天芒城会有持续的暴风雪，建议储存一定的食物，如无必要最好不要出门。
在来之前他就听说希尔薇国的冬天变化莫测，可能享受着冬日暖阳五分钟后就会迎来阴云密布还有大雪压城，但是鬼知道会这么狠。再看看司机的脸，虽然一本正经，但是眼角却透着一股你们外地人就是不知道我们天芒城的特殊情况的得意。
门外停着一辆加长的FenrirH8B，引擎盖上的纯金车标是一个高昂的狼头，车身的线条像是走粗犷风格的雕刻家一锤一锤敲出来的，看上去像一匹肌肉发达蓄势待发的野狼，底盘反重力系统的幽幽蓝光在积雪上晕开。H8是商务车型，B代表了这辆车是反重力型号。
啸月有点怀疑主办方是不是搞错人了。一般来说这种车接待小国元首都绰绰有余，他一个家道中落的伪中二少年一不揭竿而起二不继承王位的，怎么会用这种级别的车来接他？
但是白峰拉开车门，一手按在门框上，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眼神笃定，就差把“别怀疑你就是我们的超级VIP”写在脸上了。
啸月神色有些凝重，他感觉这司机是个能在逗逼二货和严肃精英之间无缝切换的家伙。
“我是天芒城星辉专车公司的白峰，很高兴能够为您服务。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您满意。”白峰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听不出来一点天芒城的口音。天芒城人说话的感觉不是字烫嘴，是字的每一个笔画都烫嘴，恨不得能一下子全喷出来，外地人看天芒城人的视频要慢放到0.5倍速，看他们的脱口秀演员的视频要放慢到0.1倍速，听他们说绕口令还不如一锤子砸过去舒服点。
勉强接受了自己现在应有的贵宾待遇的啸月看着车内的布置，有一种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的感觉。
车里有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模拟音乐大厅效果的车载音响放的是一首老歌《落月之日》。座椅的角度显然是被精心调整过的，让他不用费力就能看到正中悬着的显示屏，放映的还是他正在追的新番，黑衣少女提着东洋刀在黑夜里奔驰，月光之下，肌肤莹白如玉。悬浮着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零食盒，零食盒左部是三层的小抽屉，一层蛋挞，一层草莓曲奇，一层马卡龙；右部是一个微型制冷箱，里面放着一瓶冰镇的冰爽。
FenrirH8B开始平稳行驶，啸月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只有看着车窗外的一排行道树之间的空隙变得像紧密的栏杆才能意识到这辆车正在前行。
“据说现在天芒城所有的车都没有轮子，是真的吗？”啸月好奇地问。
他本来想看新番的，但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追的是一部轻改番，原作者以无限接近于官能小说的文风著称，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男女主的不可描述，他还没有还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看看这段情节的胆子，只好暂停播放。
“是的先生。反重力系统需要对原来的道路进行改造，这项工程花了大概五年的时间，但是让有轮子的机动车完全退出花了整整十几年，因为那时候许多人还在抗议反对说这剥夺了他们的乐趣，汽油发动机和引擎的轰鸣才是男人的浪漫什么的。”白峰叹了口气，“但是最后还是被取代了，那些带轮子的汽车大多都被拆解了，少数被封存起来，有博物馆或者私人收藏家收藏，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在拍卖会结束后我可以带您去参观。”
啸月挠挠头，心说不愧是号称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有钱又高效。
“您是个灵能者？”白峰有些迟疑地问道。
啸月点点头，男人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才小声说道：“那么，您使用能力的时候，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怎么和风幻那个神棍打听小网站的时候一个表情啊？”啸月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真实不能更像了，就算是从后视镜里看不到全部的脸，光是听那语气啸月就能想到自己那个贱不兮兮的舍友。
“我现在是在修迦学院上学。”啸月握住了自己的一只手以防习惯性地一巴掌呼过去，耐心地说，“学校是不允许随便使用能力的，只有在指定的地点和时间才能使用，我们体育考试的项目就包含了能力的使用。一般情况下我们还得老老实实上课，担心期末考试挂科。”
“挂科？”白峰惊讶地说。
“就是挂科。”啸月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九年级，四门必修四门选修，灵能历史、灵能者伦理道德修养、基本灵能种类入门什么的。教我们修养的的那个老头子讲课贼无聊，偏偏手还特别黑，考试的时候倒是会给划重点，但是整本书都是重点，他还偏好从犄角旮旯里找那么两个知识点。”
看着白峰似懂非懂的样子，啸月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你们的老板让你们背下公司的服务宗旨和目标，说要纳入考核，等到真考你们的时候却问这句话的结尾是句号还是分号。”
他看着白峰的脸色变得像是刚吞了一只蜘蛛，心说果不其然资本家就是手黑可劲找由头扣工资。
他忽然有了天涯何处不知音的感觉，白峰确实和他很聊得来，说先生您可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睡得好好的忽然公司打电话说因为天气突然变化所以让我赶紧过来接您，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走了……语气中满是劳苦大众对于剥削阶级的愤愤不平。
“本来江重羽先生和我们公司谈好了，在冬夜拍卖会举办的时间段内，我们要随叫随到，但是也不能这么搞啊。”白峰嚷嚷着，“我当年在陆军可是开机甲的！”。
他猛然噤声，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
“那么，和我说一下江重羽吧。”啸月说道。说来惭愧，这次的冬夜拍卖会就是在江重羽的家中举办，但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想着对江重羽了解什么。
“江重羽先生嘛……”白峰沉吟了一会儿，“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在表演这一方面他简直是个天才，曾经两次获得过面具奖。”
啸月点了点头，他倒是知道面具奖这一回事，所有从事演员行业的人无不视其为最高的桂冠，它是一个演员的毕生追求，如果不是演技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层次的人，是绝对没有能力拿下它的。
“但是他现在被爆出了是个gay，”白峰用八婆泄密的口吻说道。
“真爱不分性别。”啸月一脸的真诚。
“但是他还劈腿。”白峰高深莫测。
“说来听听？”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车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白峰说了一遍八卦后纵论国际形势，给啸月讲了一遍希尔薇国的历史，谈古论今无所不通，好像他是亲历者似的，在这一点上完全看不出专车司机应该有的样子。以至于啸月猜测是不是拍卖会主办者实在找不到人了就从大街上拉了个出租车司机派来给自己开车。
悬浮车每经过一个地标性建筑司机就会简单介绍，一路下来啸月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人名地名以及某条街口有一个特别好吃的热狗摊。
“我们到了。”一如来时的突然，白峰说完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希尔薇国的空战后来了这么一句，那些轰炸机扔下的炸弹就这么随着他话题的突然中止而悬在了啸月想象中的半空中。
啸月下意识向窗外看去，在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座十米的浮桥连着一座人工岛和湖岸。浮桥的另一头隐没在浓雾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更远处的灯光。
白峰指指被雾气披上了一层灰白之纱的湖，舔舔发干的嘴唇：“这就是那枚炸弹爆炸的地方，生生炸出了如今的镜冰湖。”
几辆FenrirH5B停在了湖岸边，和白峰同样制服着装的司机们有条不紊地开门指引客人们上岛，穿着另一套制服的年轻人们接过客人的行李，跟在他们身后踏上了浮桥。
白峰开门，啸月下车。他在寒风中抽了抽鼻子，他不太喜欢冬天，风雪太大的时候会让嗅觉的灵敏度下降，即便如此他也闻到了这岸边的奢靡气息。
“如果您在拍卖会结束之后还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联系我。”白峰深深鞠躬，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谈论八卦的样子。
啸月笑了笑，踏上了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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