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六十五章 竹篁（05）

夜阑人静，天空飘着细雨，风里透着寒意，哈出的气凝成了霜。身穿金黄衣服的银发竹青站在雨中，“姑娘，赤月之日马上就要来了！”她容颜不老，声音却很沧桑。这片竹林原本毁于一场大火，是竹之琉救了她。

        那时候她风姿绰约，身材高挑，又吹得一曲好笛，京中的贵族子弟不远千里来此只为一睹她的芳容，当然她也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庸俗又老套的故事，公子为了迎娶门当户对的姑娘负了她，她自己也是心气太高，性情过于急躁。自己放了一把火烧了竹林。

        火势蔓延开时她突然后悔了，什么一生只爱一个人？爱情没了可以再有，可是自己的命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复存在了。自己辛苦多年修成人形，可不能为了区区的人类就毁了自己。也就是在这时，途径的竹之琉救了她。

        “嗯。”她轻轻应了声，日子她一直都记着，心里装着算盘，每天都在盘算。不过身边有个人提醒，心里就安稳了许多。竹青走到她身边，细雨飘落，灯光下的细雨朦胧，如梦似幻。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竹青侧脸看着她，“我好像已经忘了！”每根竹子一生只会有一颗心，不是一生只爱一人，而是不论对错，一生只能爱一人。她的那颗心已然破碎，此生便不能再论爱与不爱了。竹之琉回神，怜惜地看着身边的银发老者。

        “你还想喜欢某人吗？”她握住竹青的双手，很认真地问她。

        竹之琉这样的眼神和话语令她心疼，她收回目光廊外的雨，雨打竹叶，声音清脆泠泠，她知道只要她开口，眼前的姑娘总会帮助她的，那时候她法力低微，没能留住自己的黑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如此多年的潜心修炼她早有了能力。她也不正是为了具备那样的能力才到了天宫那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吗？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妖，或是其他有生命的东西，总要有个目标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好。

        “不想了！一生这样一次就够了！”她伸出干裂青筋暴起的右手，指着竹林旁的一丛山石道，“让它成为我的心吧！”她现在确是想活下去，可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自己。每个到了一定年岁的无心者都会魂归地府，天道如此，有心者才能在天上人间立足。当然不管是神仙还是人类，都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但是历来的独药师知道，可以这样说，只有独药师知道。也只有他们才能找到解救之法。

        竹之琉没有立马回答，她在心中思量，惋惜着痛苦着，觅得良人，两情相悦，相伴一生，白头偕老，可真就如此艰难？她右手摸着左胸膛，心跳是怎样的感觉，感受不到，因为于她来说，整个身体都是别人的心跳。所以注定她这一生，都是为了那个人存在，每一次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为了那个人而跳。

        细雨飘着飘着就飞成了冻雨，飞到脸上就全部滚成了雨，“好。就让它成为你的心吧！是很好的选择。每个人的心最后都会成为那样的！活着的变硬，死了的变冷，不死不活的也就麻木了！”她对准石丛摊开右手掌，石丛的一角穿过冻雨向檐下飞来。

        暖黄光芒在冻雨中绽放，石块停在竹青胸口，她整个人双脚腾空被吸纳到暖黄冻雨中，一滴血自竹之琉额间飞出注入石中，隐没于她的胸口。银发自上而下变得乌黑，成了年轻女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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