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相
孟玖身着一件干净洁白的针织背心，加上同款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着摩卡棕色九分裤，一手拎着包，另一手手指还勾着一个塑料袋。
孟玖声音冷得可怕，虽然孟染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妈妈现在气炸了。
孟玖将手里提着的一包热腾腾的生煎包递给孟染，又转身向面对秦俨，一副要送客的态度。
孟染默默地接过生煎包后，不敢吭声。动作蹑手蹑脚的，连打开塑料袋的“沙沙”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秦俨轻轻将补品放在茶几上，薄唇抿紧：“小玖，你听我解释·······当年的事情非我所愿。”语句间透着恳求的意味。
孟玖两个胳膊搭在胸前，眼尾肆意勾起，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直径打断对方：“果然日理万机的秦总真是大忙人。一个解释可以耽搁十九年，真好奇今天是什么风能把您吹来，让您骤然想起要来解释十九年前的不辞而别呢？”
幸亏现在病房只有他们四个人，另一床的老太太去外头晒太阳了，否则这凝重的气氛属实令人不自在。
孟染视线在僵持不下的两人之间来回交替，压根不敢吭声，她瞄了一眼一旁的外婆，想求助。
谁知外婆却沉静在织着围巾当中，浑然无所察觉发生什么事情。
孟染挪动身躯，使劲让自己得身子紧贴着墙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我是隐形的。我是隐形的。你们看不见我。
秦俨扯一下嘴角，下意识想伸手握住孟玖的手，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知道我说了你或许不会相信，但当初我被我父亲强行绑回z国后，便被替换记忆。”
孟玖动了动嘴唇。
替换记忆？
她和秦俨交往时，秦俨提过父母住在国外，而自己和奶奶住在国内。不过奶奶早在他高三那年离开人世。孟玖也是那天在新闻上看到那张像素模糊相片中的身影才知道秦俨是昙城集团的创办人。
孟染眼底闪过几分无奈，秦俨的父母大概是瞧不起她的家世背景吧。
联想到这，她也渐渐明白，毕竟豪门家族中的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占少数。
见孟玖迟迟没有回应，秦俨接着继续说：“还记得吗？你问过我会不会娶你，我说毕业后我们就结婚。我兴喜将此事告诉我父母，却换来与你错过十九年·······”
秦俨将这几年的经历，徐徐道来，仔细听可以发现语句间略带着无助的情绪。
孟玖依旧保持沉默，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苦苦等待了多年的真相，眼下毫无半分保留地摊开在面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俨目光转向孟染：“孩子，对不起。我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默默在一旁听着的孟染恰巧和秦俨视线在空中对上，女孩微愣。
顷刻间，孟染心里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答。
孟染咽下一口唾沫，事实果真如她之前的猜测那般·······
秦俨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还有关于秦俨提议想买下“午后”时，口中的那位“故人”，打从一开始对方就已经确定画中人物正是孟玖。
当真正的解答出现时，倒显得像是一缕虚幻的烟雾。还没来得急抓住，便会消失。
孟玖眉头蹙紧，喃喃道：“你·······”
孟玖是在秦俨不辞而别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初检查出来时，宝宝已经三个月大了。按理来说秦俨不可能知道有孩子存在。
秦俨看出孟玖心中的疑点，思索几秒，直接坦承：“我擅自帮我跟孟染做了亲子鉴定。”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划破宁静的病房。
须臾之间，一道醒目的红色巴掌印子浮现在秦俨白皙的脸庞上。
这一巴掌一挥下去，虽然脸颊上疼痛的灼热感尚未散去，不过秦俨心里头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孟玖还肯冲他发脾气，总比一直跟他板着一张脸来得好。
旁边的孟染见到此景象，不禁倒抽一口气，生怕下一秒又要发生什么事情，着急站起身上前试图缓解，试探性地唤一声“妈妈”。
此时，不久前去外头晒太阳的老太太回到病房。
孟玖见有外人出现，也不打算继续待在病房内跟秦俨争论什么，简单和老太太寒暄几句，便一步一步往病房外走。经过秦俨身旁时，用着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和对方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一同离开病房。
孟染眼睁睁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内心正在纠结是否要跟上前。
外婆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毛线，悠悠道：“小俨终于出现了。”
孟染顿时停止脑中的纠结，一脸茫然转向外婆，眨了眨眼睛：“外婆，您刚刚都听见了？那您怎么一直没有反应。”
那她刚刚还不停努力朝对方发出的求助信号·······
外婆眼睫低垂，淡淡道：“我不想插手小玖的事情。”
其实早在当年见到秦俨第一眼时，她就怀疑这孩子家庭背景不单纯。
更确信是在某次偶而瞥见秦俨的东西——那是一枚羊脂玉玉珮。
玉当中最高等级的和田玉，此中的极品便是羊脂玉。
一块价格不菲的羊脂玉与普通白玉不同之处，便是看似晶莹剔透、雪白的玉珮，实际上却略透着黄色，质地细腻，温润如凝脂，并且在灯光下会呈现淡淡的粉雾感，而秦俨所配戴的玉珮正是如此。
不过她没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孟玖，并且顺着孟玖的说法称秦俨是负心汉。因为当她看着自己女儿那阵子整日浑浑噩噩的模样，着实心疼，想着不确定的事情不提也罢，避免节外生枝。幸好，最后有孟染的出现，使孟玖从颓靡不振之中，重新振作起来。
想到这，外婆抬手揉了揉身旁小姑娘的发丝，笑容和蔼：“小染，能有你陪着你妈妈，真好。”温柔的口吻中带着一丝欣慰。
“叮”手机震动。
孟染手机屏幕上亮起一则消息。
【妈妈：染染，你陪完外婆先回家。晚饭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等我。】
孟染摁着键盘，简单地回覆一个柴犬收到jpg。
数秒后，孟玖又发来一条消息。
【妈妈：染染，今天的事情妈妈会再跟你解释。】
孟染贴在屏幕上的指腹顿住，眼神中情绪有些复杂，回覆：好，我等妈妈。
熄屏后，她默不吭声，将脑袋埋进被褥中。
眼框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泛红，鼻子一酸，接着一串一串的泪珠掉了出来打湿了被褥。
孟染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片刻间各种情绪瞬间涌入心房，眼泪便止不住地不停往下坠。
外婆静静地没打扰，只是轻轻拍着外孙女的背部。
————
孟染从医院离开也不着急回家，心里乱糟糟的一个人在路上晃着晃着，俨然想到商淮今天值班，而眼看也快到饭点，便干脆去商淮打工的火锅店。
火锅店内。
孟染双手托着脑袋，注视着周围一缕一缕向上窜的炊烟：“事情就是这样。他们离开病房后，我就没见到他们两人。其实说真的我隐约能察觉，妈妈内心蛮高兴的。”
毕竟若是不够爱一个人，面对对方的不告而别，又怎么会选择将两人的孩子生下来。
说完，孟染苦恼的如一颗泄气的气球想趴在桌上。当她趴下去的同时，迎来的不是桌子冰冷的触感，而是一个温热的掌心。
孟染偏过头，一件改良版的中式的衬衣，以及那熟悉的盘扣设计印入眼帘。
浓浓的古典韵味，孟染至今都还是认为这家火锅店的老板真的挺会设计工作服。
不过还有一点，穿这套工作服的人拥有着一张清隽的脸庞，既复古又儒雅的模样，好看得让人离不开眼。
某次孟染来给商淮探班。一位在场的同事告诉她，时常会有客人来特意打听商淮的工作时段，不仅如此偶尔还会出现来蹲点的。所以往往商淮值班时，他们店里生意特别好。
不过因为商淮今天是临时调班，店里人不多，倒少了这层烦恼，所以才能陪在她身旁。
商淮叹口气：“桌上脏，你才吃完火锅，小心一躺上去，蘸料沾脸上，直接变成小花猫。”
孟染咕哝道：“知道了。”
孟染说话时，下巴随着字句动了几下，搁在商淮掌心像上一只挠人小奶猫。
商淮忍俊不禁地看着女孩。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孟染耳根发烫，瘪瘪嘴：“别这样盯着我看。”
商淮应了一声“嗯”，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归正题，你呢？你开心吗？”
孟染陷入沉思，耸耸肩：“可能吧·······”
其实她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如何。
坦白说在知晓真相后，她心底甚至连半点不满、生气的情绪都没有。
可是十九年来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人，这时忽然冒出来，总归是有些不适应，令人不知所措。
商淮摸摸女孩的脑袋，柔声道：“不用强求自己，顺从你的内心就好。”
孟染停顿良久，坐直身子，垂着头说道：“我小的时候特别羡慕其他小朋友。幼儿园出席活动时，他们都有爸爸妈妈两个人陪着，而我却没有。妈妈这种时候都会特别努力逗我开心，虽然我时常都不给面子闹了不少次脾气。”
“现在想想我小时候还挺差劲的，妈妈难道就不难受吗？我竟然还·······”
女孩说话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商淮将女孩垂在脸颊旁的一绺发丝拨到耳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女孩眼睛周围的泪珠：“好啦，当时你还小不懂事，会闹腾也是正常。别再去想了。”
“装什么柔弱，真晦气。”一道尖酸苛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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