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身
立于园中的那对师兄妹还在推搡,骤然听到到假山后传来有人走出的脚步声,他们不由停下了动作,佯装无事地看了过来。
那青年男子立马认出走来的这个英气逼人的青衫少年竟是常乐宗须纵酒,他忐忑的心瞬时都沉了下去。若是旁人,他还能想办法将他师妹说的那些冒犯的话给圆过去。现在他一看须纵酒明显有些不悦的面色,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行礼道:“须少侠,我师妹少不经事,方才那些胡言乱语请须少侠不要往心里去。”
须纵酒不认得他们,但看他们的穿着能大概判断出他们是清玉宫的内门弟子。他未发一言,拱手向他们回礼。
“在下是清玉宫方承,这位是我师妹杨雅儿,是我们清玉宫掌门之女。”方承向须纵酒做完介绍,才看到须纵酒身后还跟着一个艳若桃李的姑娘,他忙低下头问,“须少侠,不知这位姑娘是?”
不待须纵酒开口,殷梳一边走了过来一边回答他:“我姓殷。”
“原来是殷姑娘。”清玉宫二人立马明白了殷梳的身份。
方承面对眼下这尴尬的境况,急得是脑门上爬满了汗珠。而杨雅儿从看到须纵酒现身开始,双眼一亮,一时间已经忘了还在同师兄争辩。
方承既钦佩又羡艳地看了眼须纵酒身后背着的那把闻名遐迩的穿柳刀,而杨雅儿面泛红云地看着须纵酒,双手羞涩地捏着帕子。
“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在万家堡内高声争辩?”须纵酒皱眉问方承。
方承心里清楚须纵酒必定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但是杨师妹那么僭越的话他如何能承认,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道:“只是我师妹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并未争辩什么,多谢须少侠挂怀。”
殷梳立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一脸纯真懵懂地打量着他们。她发间斜插着一只嫩黄的花簪,配上她深碧色的诃子裙,像是初夏荷塘里嫩蕊凝珠的翡翠玉盘。
杨雅儿初见殷梳从须纵酒身后走了出来,眼睛里带了些敌意,见着她一派天真烂漫,神色不由又缓和了些。
殷梳勾了一下唇角,看着杨雅儿面露疑惑:“这个姐姐瞧着文静漂亮,隔老远就听到你喊着什么死啊活啊的,好像还提到了万姐姐,你不会是在咒她吧?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是病了,我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是你以后可别把什么杀什么死这种字随便挂嘴边,不吉利得很,听得我心惊肉跳可害怕极了。”
“殷姑娘,我师妹她一时脑热失态才有些失言,你千万不要当真。”方承连忙解释道。
杨雅儿脸都有些绿了,她又瞥到原本面色毫无波动的须纵酒听了这话后眼露关切地回头看了眼殷梳,更是气得头冒青烟。这两个男人听不懂这话就算了,她可听得很明白,这个看着天真无邪的姑娘在拐着弯地挖苦她声音粗鲁,还顺着自己师兄的托词讽刺自己有病。
她堂堂掌门之女绝对不能咽下这种气,她一时气血上涌,更加口不择言道:“你才病了,殷盟主怎么会有你这种浅薄无礼的妹妹!万钰彤还需要我来咒?你等着瞧吧,过不了几天万堡主就会处死她!”
一旁的方承根本拦不住杨雅儿,她每多吐出一个字,方承的脸色就多灰败一分,听到最后,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殷梳不解地看着她,又问:“你可别胡说,万姐姐是万堡主的亲女儿,万姐姐只是有些嫌疑又没有被定罪,万堡主怎么会这么狠心仓促处死她?”
杨雅儿嗤笑一声:“只能怪万钰彤她命不好,撞在万家几房夺权的枪口上,他们收拾不了万堡主,还收拾不了她万钰彤吗?她……”
杨雅儿眉飞色舞地说着说着,突然反过神来,她对上须纵酒冷若寒冰的眸子,如梦初醒地扭头求助似的看向自家师兄。
方承咬着牙开口:“须少侠、殷姑娘,你们听我解释,我师妹的意思不是……”
殷梳打断他:“那你师妹是什么意思呀?她对万姐姐胡言乱语就算了,好像还提到了万家的叔叔伯伯们,这样不太好吧?”
杨雅儿自知失言了,她有些愤恨地看着殷梳,见眼前这个外表可爱无害的小姑娘正用一种仿佛是看着什么蠢笨之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须纵酒冷然开口:“方少侠,令师妹在万家堡出言诅咒万大小姐,妄议万家长辈,这绝不是名门闺秀该有之言。”
杨雅儿急了,她还欲争辩:“须少侠,我不是胡言,我只是……”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下文,须纵酒也没有追问,而是转向方承:“我记得清玉宫暂住的院子并不在这个方向,为何你们卯时方过半便出现在此,所为何事?”
方承脸涨得通红,他眼神闪躲,强撑着回答:“散步路过,巧合而已。”
殷梳也向前走了一步,凑近杨雅儿回忆道:“杨小姐刚刚说什么万家叔伯会逼万堡主处死万姐姐,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是不是得告诉万伯伯。”
杨雅儿打了个寒颤:“你不要血口喷人!”
殷梳疑惑地看着她,又回头向须纵酒寻求确认道:“我说错了吗?我只是复述了一遍杨小姐的话而已。那若是这话是胡编的话,那岂不是有人在蓄意挑拨万家叔叔伯伯们的兄弟关系,那也很严重,还是得告诉万伯伯吧?”
须纵酒浅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收敛了表情开口:“方少侠,杨小姐,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被什么人约到附近某处,前来赴约的吧?”
他朝不远处扫了一眼,不急不慢地说:“我记得这附近便是好几位万家叔伯的住所。”
见方承和杨雅儿神色慌乱如芒在背,须纵酒不再向他们施加压力,直截了当地说:“方少侠,我无意插手你们门派之间私下缔结之事,只是若你们有关于近日这几桩案子相关的消息不妨告知在下。”
方承明白今日被须纵酒撞了个正着,无论如何都已经遮掩不过去,是不说也得说了。听到须纵酒这般说辞,他心里又升起一点希冀。
见他踌躇不定,须纵酒冷眼看着他:“刚刚听你们提到万家内斗之事,这其中可有魔教涉入?”
方承脸色大变,忙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我们清玉宫绝无可能同魔教同流合污。”
他伸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万家堡几支内斗在武林中也不算密辛之事,如今的万堡主万钺原本也是万家的二房,大房独子万徇身死之后由他的堂弟万钺继承了家主之位,自此,万家堡本家和旁系争斗不休。
其中万家的三房心思最为涌动,他们忌惮万钺的深不可测的功力,也无力抗衡万钺的雷霆手段,便一直暗中蛰伏等待最好时机。
当万家堡近日来接二连三发生案件后,万家的三房便伺机朝外边的门派世家递出了结盟的橄榄枝。此事毕竟有些不光彩,师父不想亲自前来,便命他方承带着师妹前来应约。没想到刚出了门,师妹便和他起了些争执,叫须纵酒和殷盟主的妹妹见了个正着。
方承心里五味杂陈,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了出来。万钰彤身陷囹圄,万家三房觉得这便是天赐良机,想联合其他门派一起向万钺施压,除去万钰彤,斩断万钺一臂。
这心思实在是阴狠又毒辣,听得须纵酒和殷梳直皱眉,但似乎和案情以及魔教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须纵酒看了眼面露羞愧的方承,冷声开口:“方少侠,我会将此事禀告给万堡主,不过会隐去你们清玉宫参与其中的细节。”
方承松了一口气,拱袖就要感激须纵酒。
须纵酒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目光清透,看得方承几欲掩袖捂面。
“我们武林中人,不求通达富贵,但求无愧于心。清玉宫竟也会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之人,二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转身准备拔腿离开,对殷梳轻轻说了句走吧。
殷梳原本有些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两人青红变幻的面色,见该问的都问到了后,也随着须纵酒转身要走。她跟在须纵酒身侧低声同他说:“没想到万家堡里居然这么多人想害他们的大小姐,我们还得回去告诉莫辞哥哥,免得他担心。”
或许是被须纵酒冰冷的眼神刺痛,此时又听到殷莫辞的名字,杨雅儿气红了眼睛,忽然又口不择言地在他们身后低喊一句:“什么是无辜之人?她又算什么万大小姐?”
没想到她还不收敛,须纵酒和殷梳吃惊地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又回头看了过去。
“不过是个生母不详,出身低贱的女人,只是万堡主仁慈,万家堡上下才叫她一声小姐。”
见须纵酒和殷梳面色晦暗,杨雅儿以为自己的话有了作用,终于露出了些得意表情。
须纵酒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他一眼都没有多看这个不可理喻的所谓清玉宫掌门之女,刚要示意殷梳走,就看到殷梳往回走了两步。
她的一双总是漾着春风的杏子眼此刻像含着冰冷的玉石,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我不知道在杨小姐眼里,什么样的标准才算得上高贵?”
许是感觉到面前这个外表单纯可爱的少女实在是有太多张面孔变来变去,杨雅儿被殷梳气势压住,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若不论出身,哪怕也不论样貌……”殷梳看了眼杨雅儿虽称得上清秀可人,但被戾气冲淡了美丽的脸,质问她道:“而其余需要靠自己挣得的武功修为、学识涵养、人品才德,杨小姐自问有哪一样能及得上万姐姐吗?”
殷梳鲜少有这种说话算得上刻薄的时候,但她此刻顽强固执地要为朋友鸣不平。
她盯着杨雅儿上上下下细看了一番,语言也愈发不客气:“万钰彤兰心蕙性,温躬有礼,一身剑学佼佼不群,令武林同辈拍马不及。而你,杨小姐,你浑身上下有一点能及得上万钰彤吗?”
到底还是同门师兄妹,方承虽知错由自家师妹而起,但是也对殷梳这全然不顾清玉宫面子的行为有些不满,他上前开口:“今日的事的确是我师妹不对,但还请殷姑娘也要注意言辞。”
殷梳没有理会他,她走杨雅儿面前,逼着杨雅儿直视她的眼睛:“杨小姐有的,可能只有你那不能见光的、不值一文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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