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触及真心
王丰带着白皓清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林赫坐在床上正佯装认真地翻阅杂志。
尽管杂志的封面写着“妇人画报”四个大字，里页则是她全然不通的日语平假名。
但她就是煞有介事地阅览着，并恍若无意地用手插入碎发，将它们撩至脑后，作出一派云淡风轻的熟女模样。
“哟，”王丰看见林赫的样子，笑着说，“于总，恢复得不错呀。”
林赫装作吃惊地看了一眼王丰，“噢，你们怎么来了？”
视线在王丰身后一言不发的白皓清身上打转，看他戴着耳机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是过年走亲访友时被家长贴身带着却不情不愿的青春期小孩。
林赫不露痕迹地掖了掖被角，将手机藏在了被子底下。
万一他这会儿发消息过来，被看到屏幕就尴尬了。
“当然是来慰问你啦，”王丰笑呵呵地一屁股坐下，并招呼着白皓清，“小清，你也找个地方坐嘛。来，和于总打声招呼。”
表情疏离、仿佛一直神游天外的白皓清听见王丰这么说，也利落地开口喊道：“于总好。”
林赫脸上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她心想着。
这场面，真的好像亲爹带儿子见小妈。
“于总，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这种意外，真是不走运呀。”王丰感慨着。
林赫一边脸上挂着笑，一边腹诽，这老狐狸到底是同情自己的不幸，还是暗暗埋怨因为自己耽误了项目的进度？
“前段时间，孟诗去白桥找过您，”王丰长吁短叹，“不巧，那天您出去了，然后就出了这档子事。唉！孟诗知道您在医院里，也很担心呢。要不是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拍摄，原本也要带她过来看你的。”
白皓清听见这番话，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王丰。
林赫注意到白皓清的微表情，忽然间意识到，王丰没告诉白皓清自己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十天的事实。
又想起微信上白皓清的说辞，难道说，直到刚才进了医院，白皓清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见谁的？
那么，王丰都没告诉白皓清的事，又怎么会单独告知孟诗？
“孟诗这个孩子吧，你知道，嘴巴确实刁钻了点，”王丰终于说到了要事上，“但是在演戏这件事上，她向来是很认真的。”
林赫明白了，慰问是真，但更真的是要抓紧时间来探一探她这个于总的口风。
“噢，”林赫顺着王丰的话头往下说道，“当然了，我也不可能跟一个晚辈置气的，对吧？”
王丰笑眯眯地盯着林赫。
“但是呢，”林赫瘪起嘴，拍了拍胸口，“被说是扫地阿姨，确实是叫我这个老阿姨有点伤心的呢。”
王丰注视了林赫许久，忽而一挥手，对白皓清说道，“小清，你去走廊上等我。”
林赫看着白皓清听话地离开病房。
“于总，你看，小清这个孩子怎么样？”
“嗯？”林赫没料到王丰又把话题转移到了白皓清身上，“挺好的啊，应该有人通知过你们，男主角已经敲定是他了吧。”
“嗯，”王丰翘起一条二郎腿，气场与原先的卑躬奉承截然不同，“于总，你看，你一个人在医院里也挺孤单的。让小清没事的时候就来陪陪你，你觉得怎么样呢？”
林赫虚情假意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
……王丰这是什么意思？
王丰离开半小时后，林赫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输液。
让护士给自己取了个轮椅，林赫艰缓地滚出了病房。
房门一边的座椅上。
一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戴着耳机，正在看手机。
“咳咳。”林赫大声地咳嗽了两下。
白皓清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出了病房，取下耳机，问道：“你要出去吗？”
林赫不答反问，“你还没走？”
“嗯，王哥叫我在这里陪你。”
林赫：“……”
到底什么叫没事的时候陪陪你啊！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可以对白皓清酱酱酿酿吗？
白天要去工作，晚上他一定有空吧，那么晚上他会来陪床吗？
陪床？什么叫陪床，睡两张床的陪还是一张床的陪？
林赫被自己的意淫刺激得面色通红。
白皓清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到楼下走走吗？我推你去吧。”
年轻的男人手掌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握住轮椅把手的一刻，林赫感觉身后的温度都灼热了不少。
白皓清没有用香水。
他身上几乎没有味道，但是他站在身后的一瞬间，林赫就感知到了一种强势又柔和的温度。
这就是属于他的气味吧。
远看是清冷和疏离，靠近时却感到无限暖意。
林赫微微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烫。
好没出息。
上下两辈子里也不是没有见过帅哥吧。
但是白皓清确实是帅得好突出。
白皓清推着轮椅缓缓穿过走廊。
林赫能感觉到两边人不住的侧目。
这就是白皓清的日常生活吗，回头率百分之一百的体验。
“话说，”林赫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的发色，是天生的吗？”
许久，身后都没有响起回答的声音
林赫忍不住转过头去打量他的发根，一点黑色都没有，这要是染的，那补色的频率得多高？
“你猜。”
白皓清在长久的沉默后，说了这两个字。
林赫一愣。
“王哥今天来这一趟，还是为了孟诗争取女主吧。”
“呃，是吧。”听白皓清转移了话题，林赫也只好不再追问。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爱的王哥给卖了。
林赫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呢？你希望谁来做女主角？”
白皓清有些惊讶，“我？”
“对啊，你是这部剧的男主角啊。”
“不知道，”白皓清微微笑着，“谁来都无所谓吧。”
“怎么这么说，”林赫愤愤地问道，“男女主之间的火花可是很重要的！”
“嗯？”白皓清拖长了尾音，似乎在认真思考，“是吗。”
林赫扭过头看白皓清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林赫却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并不在意谁来演这个女主。
即便女主的人选之一是自己的同门师妹。
那么……
林赫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在不在乎男主的人选呢？
白皓清停下脚步，将轮椅停在了干道的一边。
“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正在大声地哭，手指揉搓着眼睛，眼泪掉个不停，一旁站着的大约是他的妈妈，正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白皓清走过去不知道问了些什么，忽然后退几步，借着助跑高高地跳了起来。
林赫看到小男孩头顶的树梢上，正挂着一个孙悟空模样的气球。
身高腿长的白皓清只是轻轻一跃，就牵住了那根绳子。
而后，他将气球的绳子放到了小男孩手中，弯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终于止住了哭泣。
白皓清起身后又跟那位母亲说了什么，而后从女人怀抱的花束中抽出了一朵雏菊。
“给你。”
白皓清走回林赫身边，将那朵有点蔫儿的雏菊递给了林赫。
林赫愣愣地，没有伸手去接。
“抱歉，空着手来看病人，”白皓清说道，“王哥要是早告诉我的话，我会去花店里买束花再过来的。”
林赫苦笑，接过了那朵可怜巴巴的雏菊。
心想，怎么能说是空着手呢。王丰可是准备了一份厚礼来的。
那份厚礼，就是你。
“其实，我有个朋友最近也生病了，”白皓清推着林赫继续往前走，“我想，她可能并不希望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没有告诉我她在哪间医院。”
林赫听白皓清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去摸手机。
幸好，出来前她故意把手机留在了病房里。
即便她知道，白皓清不可能抢过她的手机去翻他们的聊天记录，甚至不大可能察觉到她有两个微信账号。但在白皓清面前，她就是忐忑万分。
好像一个盗取了别人照片网恋的小偷。
假借粉丝身份与白皓清亲密聊天的自己。
要在什么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怎么解释自己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说起来——她原本是打算攻略下白皓清让他给自己暖床的。
但是网聊这种方式，真的对吗？
胡思乱想中，视线瞥见了白皓清的手腕。
那是一个白色表带有些发黄了的applewatch。
鬼使神差地，林赫脱口而出：
“我送你块表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百达翡丽？江诗丹顿？还是最新款的applewatch？”
“啊？”白皓清听到她没头没脑的问话，有些吃惊。
“那个，啊，”林赫的双手胡乱比划着，“就是……我看你的表带有些旧了。”
“这个啊，”白皓清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这个是去年签约丰传的时候，纪念事业迈入新阶段，所以买来奖励自己的……不过，白色确实不耐脏啊。”
林赫：“……”
妈的！我在干！什！么！
竟然妄图用钞能力买到纯情少男的心！
他怎么会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啊？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块手表，我竟然用铜臭味玷污了他的礼物……
林赫沮丧万分，耷拉下了脑袋，“……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白皓清奇怪于她的一惊一乍。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道歉。”
林赫觉得自己好没用，坐拥几十亿资产，却不知道怎么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啊！琳——琳——”
林赫正在自责的时候，耳边又如惊雷般响起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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