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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忆惟殇


这一日晚,接近亥时,绮绻一身黑衣,将头发束起,站在一所院门外。

        这里是绮绻名下的一处私宅,知道的人不多,想到离真相又进了一步,心里有些不安,自己最终真的能承受吗?

        她抬步走了进去,到了内院,看到一个佝偻着身体,满头乱发的人影坐在墙角,头有节奏的撞着墙,嘴里还讷讷的碎念着什么。

        阿耳上前一把拉住他,拖到了绮绻跟前,抓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这人的脸,脏的看不清五官,眼里满是惊恐。

        “救命啊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压抑着声音,不敢大声叫,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人。

        靠得很近才能听清他说的话,绮绻犀利的看着这个王伟,“谁要杀你?”

        王伟愣了一下,随即抱着脑袋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之后无论绮绻问他什么,他就重复这两句话。

        “你认识宋遥,钟离秦,还有梅宛怡这几个人吗?嗯?”

        绮绻边说边看着王伟的神色,他听到这些名字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抱着头疯疯癫癫。

        阿耳搬了张椅子过来让绮绻坐,“我们出来不宜太久,先回去,你让嬷嬷盯着他,一言一行都务必给我记下来。”

        “是,公主。”

        “另外,请个可靠的大夫过来给他看一看,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就在绮绻快要踏出院门的时候,听到王伟小声道:“不能说不能说,别杀我。”

        绮绻猛然回头厉喝:“不能说什么?本不想对你用刑,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伟瞳孔微缩,两手胡乱抓着空气,阿耳上去就是两个耳光,抓住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他被打的有点懵,抬头看到绮绻的眼睛,像是触动了一下,只摇头不说话。

        阿耳见状继续抽他耳光,每次都把头打偏,到第八下的时候,王伟实在忍不了了哭着求饶:“我说我说,别打我了,求求你别打我了。”

        “阿父死了,阿母死了,遥遥也死了,全都死了,黑衣服,黑衣服别杀我啊啊啊”王伟说到这,哭着拼命往地上磕头,才两三下额头上的血就流了满脸。

        绮绻拉住他:“黑衣服是谁?”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别杀我别杀我了。”

        眼见此人已经崩溃,那恐惧不是装出来的,绮绻决定今天先到这。

        宋瑶是绮绻父亲钟离秦八年前纳的小妾,当年他路过江南一个小渔村时带回来的,那个小渔村加起来不过十户人家。

        绮绻的母亲梅宛怡死后没几日,整个渔村一夜间被人屠杀干净,宋瑶也从王府失踪。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追查到王伟曾住过那个渔村,他是那个地方唯一活着的线索,突破口一定在他身上。

        绮绻的母亲当年由于不满父亲纳妾,含恨自尽,这是从父亲口中告诉她的。

        去年一封神秘的信件送到她手里,信中只有一句话:宋梅二人为同一人所杀。

        她本不该信这不明来历的一句话,但她心中一直有一团仇恨和不甘的火种,被这封信点燃。

        走到书桌旁,看着墙上那副美人图,那是母亲唯一的画像,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清扬婉兮。

        母亲是个柔弱的女子,出生与江南世家梅家的旁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的美好愿望,父亲是她的天。

        但自从绮绻出生后,为母则刚,母亲为了她这个女儿变得坚强很多,日日教她女红女则,事事为她考虑。

        父亲的不忠让母亲心死如灰,但母亲会为此抛下自己的亲女儿吗?她不信。

        她一定要查出真相。

        第二日一早,汝子沐照例来陪绮绻用早膳,自那日提起汝父的事被绮绻拒绝后,他一直都未再开口,每日按时过来,用完膳便走。

        只在五日前送了两本自己连着几夜赶着撰写的曲词送来给公主,他唯一知道她的喜好便是听曲儿。

        绮绻今日起晚了些,难得穿着一身烟灰色纱衣,有了些女子的灵动飘逸,头上带一对镶了贝母的银钿,不若平时那么素雅,别有一番风味,灵气十足。

        汝子沐怀中依旧抱着那只小白狗,绮绻轻轻挑眉问:“这小畜生名字你起好了吗?善良的月公子。”

        春花秋月四楼的男宠,大家都习惯性把楼名当作雅称,这月公子的称呼,倒是很符合汝子沐的清冷气度,不过这话从绮绻口中说出,不由得带了些揶揄的意味。

        “回禀公主,想想。”

        绮绻挑眉:“想想?你这曾经翰林院最年轻的学士,就想出个这名儿?”

        “小时候府中乳母与子沐说过,猫狗的名字不宜起的太过贵气,容易承受不住福气而夭折,让公主见笑了”汝子沐眯着他那双含笑的杏眼,望着她。

        绮绻被他这笑的耳朵微红,“想想就想想吧,随你喜欢。”转头坐下准备用膳。

        用完膳后绮绻看着一人一狗的画面,特别的温馨和谐,那样的情形离自己很远,不由心头有些抗拒,命人去把另外三位男宠叫来。

        她也有自己的乐事,嗯她要听曲儿。

        绮绻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烤着三个大炭盆,吃着小点,喝着刚进贡的新茶,好不惬意。

        眼角瞥见汝子沐安静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想想就围绕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坐下来用小爪子拍拍汝子沐的腿求抚摸。

        这狗腿子倒是够狗,绮绻内心微嗤,看向缓步走来的两人,春楼的越蒙和花楼的洛笛。

        这两人许久没有得到公主的召见,此次过来看得出精心准备了一番。

        越蒙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着一袭绣着墨绿春竹的深灰色衣袍,整个人带着一丝忧郁气息。

        腰间系了一根白玉萧,那萧一看就非凡物,白玉的成色极正,如羊脂般油润有光泽,在阳光下又略显清透。

        再看洛笛,花一样的少年总喜欢活泼的颜色,今日的釉蓝色衣袍称的他愈发的阳光朝气。

        笑嘻嘻的向公主行礼:“今日洛笛特为公主准备了一首新曲儿,您一定会喜欢。”

        绮绻看着这精致的两个人,再看看身旁那个粗布衣,心里啧啧想,等下就命库房挑上几匹上好的绸缎给汝子沐做几身拿的出手的衣裳去。

        随后陆韦钦也到了,行礼后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意阑珊,意阑珊,几度荒茶饭,坐起惟长叹,记西楼唤转,声声她扶病而歌,遂把红丝绾……”随着洛笛咿咿呀呀的开唱,低沉委婉的箫声缓缓荡开,轻柔悠扬。

        绮绻喜欢听曲儿,自幼便喜欢缠着母亲唱各种各样的小曲儿,母亲的声音柔如莺啼,总能让她的心情宁静如沐春风。

        洛笛虽为男子,但音色却很娇媚,唱出的曲儿自带楚楚动人的幽怨,声情并茂配上越蒙的箫声,确实一绝。

        绮绻眯起眼睛,命人拿来一壶酒,为自己和汝子沐各斟了一杯,就着糕点喝了起来。

        汝子沐没有去动那酒,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听曲儿。

        待一曲终了,绮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们两个可真乖。”想想此时已经趴在汝子沐脚边睡了过去,的确很乖。

        绮绻半壶酒下了肚,脸颊有些微红,一双明眸如秋水一般,亮晶晶的望着他。

        汝子沐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侧头看向一蓝一绿两人,越蒙柔和的笑着若无其事,洛笛眼中有着明显的嫉恨,汝子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

        休息了一下二人又开始唱奏,很快绮绻已经有些醉了,挥退了三人,留下汝子沐陪她继续喝酒。

        洛笛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拳头微微捏紧,心道这人不能再留了。

        绮绻一杯接着一杯,汝子沐看着她这个样子,微微蹙眉:“公主,不可再喝了。”

        “你不恨我吗”绮绻喝完一杯,继续给自己斟酒,丝毫没有停顿。

        “子沐不曾恨过公主,公主千金贵体,大酒伤身。”

        “伤身?可笑,心都没了,要这身体做什么,我想念母亲,想念高…,我的心到底有几个,能让你们这样丢弃。

        我不救你父亲你也不恨我,你是不是也没有心……”

        说着说着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好几个字都没听清,不过汝子沐还是能感受到绮绻话语中的悲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这故事中也掺杂了别人的故事,有是有非,有苦有甜,只能自己去尝。

        钟离绮绻是丰国唯一的公主,也是皇帝最荣宠的人,可是夜幕降临,依旧孤身一人对着酒杯才能倾诉。

        聆儿带着侍女把绮绻扶入内室休息,汝子沐也回了月楼。

        他拿起一本书,平复了一下自己莫名低沉的心情,坐在书桌前一看便是两个时辰。

        天色已晚,他揉揉眉心正准备关窗就寝,一个熟悉的白色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关窗户的手一顿,忙拿起一旁的外袍穿上跟了出去。

        他在院里寻了半响,最后在一处墙角看到一团脏兮兮的白色物体,走进一看果然是想想。

        它把自己全身蹭的黑乎乎脏兮兮,抬头委屈讨好的看着子沐,尾巴摇的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汝子沐无奈的把它抱起,打了盆水给它清洗,想着应是侍女不留心让它跑出去,然后循着自己的味道找了过来。

        待擦干后,已经月上中天,他抱起想想往绮绻院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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