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蓄藏机
二人回到蒹葭院，绮绻让聆儿拿来化瘀血的药，亲自给汝子沐上。
纤细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抚上伤口，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浑身像着了火一样。
“公主不必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绮绻当没听到，那高缙常年握刀，臂力惊人，这一掐也不知伤没伤到喉咙。
“不行，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万一有了内伤，我让阿耳再去揍他一顿。”
她深深觉得高缙肯定是用了什么暗劲，另人不齿，简直就是阴险小人。
特意找自己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若不是被自己寻到，眼前这人就要被掐死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子沐从小也会学习一点拳脚功夫，可用来防身。”汝子沐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心中很暖，但不愿她为了自己再多费心神。
绮绻边上药边絮絮叨叨：“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在你是不是无法无天了？想去哪就去哪，他叫你去你就去啊？”
“他高缙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欺负你，我定要讨回今日公道。”
“子沐知错。”
这人认得干脆利落又迅速，一堆训斥的话哽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一时泄了气。
“在别院的这段时间，我让阿耳跟在你身边，你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样子，谁都能来欺负几下。”
一会陈妤儿，一会高缙，连皇帝也在那里虎视眈眈，个个都不省心，真是受够了。
这边汝子沐确是不肯：“公主不可，离开阿耳，无人能护你安危，子沐奴籍之身，无妨的。”
“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我父亲是秦王爷，这里是皇家别院，没有人敢对我不利，听我的。”
语气渐渐变得轻呢，看着那红肿的伤痕，嗯，自己确实是心疼了。
大夫来看了之后，确定只是皮外伤，每日按时上药，过个几天就可以痊愈。
绮绻还是有点气：“这次先便宜了那小人，今夜你好好休息养伤，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药。嗯，还有事要与你相商。”
“公主也早点休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相处的氛围开始变温馨了，绮绻心里闪过一丝不自在，起身离去。
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绮绻还未来得及与汝子沐相谈，王公公就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
三皇子今日往皇家别院而来，路上竟然遇刺，如今昏迷不醒。
皇帝震怒。
绮绻想起汝子沐的话，心里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昨日阿耳来禀报，三皇子准备今日出京都来别院，并没有惹人怀疑的地方，今日就遇刺了？！
她知道下手之人绝不会是自己的父亲，秦王爷权势滔天，却对那个位置从没有兴趣。
因为…当初皇帝这个位置，本就是他让出来的。
先皇一直未立太子，本来最属意钟离秦，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可钟离秦得知后连夜进入皇宫，与先皇秉烛夜谈了整整一晚。
第二日，诏书上的人选，就改成了当今圣上。
当年知道内情的人不少，所以皇帝多年来对秦王甚是信任，也没有引人怀疑。
绮绻匆匆找到汝子沐，与他说了此事，汝子沐眉头微蹙：“果然。”
“公主不用担心，此事还未有查证，秦王爷也不是轻易可拿捏之人，我们先静观其变。”
绮绻觉得有理：“我先去那边看一看是什么情形，如你所说，这三皇子遇刺的时机不太对劲。”
在得知母亲的死有所隐情之后，绮绻和秦王爷的争吵也比以往少了些，更多是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视为仇敌这么多年，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恨错人。但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没有寻到答案前，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害他。
绮绻来到三皇子所在之处，看到门外都是人，多半是三皇子的党羽，正围在一起气愤地说着什么。
见到公主，他们立时停下了讨论，一个个闭上了嘴，表情讳莫如深。
“参见公主，请公主恕罪，三皇子如今昏迷不醒，怕是不能接见您了。”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左乾，他是三皇子的心腹，也是三皇子众多党羽为首之人。
绮绻见他语气不敬，也不与他计较，微微抬起下巴道：“本公主听闻三皇子哥哥身受重伤，心下担忧，特地赶来。怎么，进去看望一下也不行了？”
左乾挡在门口，并不让步：“公主尊贵，臣等不敢有所阻拦，可是大夫交代了，三皇子必须静养，若公主非要进去，扰了清净，怕是皇上也会怪罪。”
朝堂之上几乎没有人敢以这种态度对她，像左乾这种靠趋炎附势往上爬的人，平时都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希望能得她青睐，更是怕她不高兴了随时会发作。
今日不寻常。
“放肆！公主贵体，岂是你们这等无知臣子可以阻拦。”聆儿看不过去，想要训斥却被绮绻拦下。
“既如此，那等三皇子哥哥身体好些了，本公主再来看望。”
她拂袖离开，留下左乾众人面面相觑，捏了把冷汗，就算有把柄在手里，还是不想去惹这公主。
汝子沐让她静观其变，她也知道此时不宜惹事，今日那人精的态度，定是有所倚仗。
到了晚间她吃不下饭，没有什么胃口，唤来汝子沐为她烹茶喝。
以往自己烦心都会喝上几壶小酒，喝醉了也就过去了，如今倒是不想饮酒，就想他在身边陪着，都快养成了习惯。
“公主，这茶叶最是提神醒脑，现在这个时辰喝，恐怕会影响晚上睡眠。”
绮绻习惯性装作没听见，看着他不说话，这张脸这个人都有让人宁心静气的功效，得多看看。
汝子沐知她有心事，也不多言，起身去那腊梅树下，摘下几朵迎风绽开的梅花，放入壶中烹煮了起来。
摆弄着茶具，耐心地做着繁琐的烹茶步骤，看上去依旧那么赏心悦目。
没有让她等多久，水开了两回，便倒出一杯，摆到她的面前，“公主请用。”
绮绻兴致被提起，有些期待地拿起喝了一口，面上露出赞赏之意：“嗯，真不错，这腊梅花香自苦寒来，浓郁又清冽，没想到煮出来的花茶也是这等幽香彻骨，心旷神怡。”
汝子沐情绪被带动，心情也不错，笑的温煦：“公主喜欢就好，这花茶对女子容色有帮助，喝了晚上也不会睡不着。”
美丽的花儿衬美人，是极妙的。
“你这花茶以后只能烹给我喝。”绮绻看着杯里的花，用不讲道理的样子，掩盖自己的心虚。
他是自己的人，这个要求不算过份！
汝子沐笑得更深：“好。”
这样宠着你腻着你，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求。
“如今形势对王爷极为不利，公主可有何想法？”
绮绻眼神望向远处的梅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幽幽开口：“他这个人…我不确定是不是误会了他八年。”
面前这人现在是自己的谋士，应是可以相信的吧？
可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以她一人之力，并不能帮到秦王府，以往那些宠爱，虚名，到了关键时刻是救不了命的。
只能赌一把，大不了以卖身契相要挟，没有卖身契永远脱不了奴籍，他敢背叛试试。
汝子沐见她如此，很想握紧她的双手告诉她，自己可以相信，但他不能，只能静静等待，等她自己放下包袱，打开心扉。
眼光不能次次都这么差吧，绮绻下定决心不再纠结：“八年前，如外界传言一样，父亲告诉我，母亲是因为不满他纳妾，一气之下自尽的…”
汝子沐静静听她说完，包含了那封信，王伟那些她所有知道的事情，期间不断给她添茶递水。
略一思索，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如公主所言，这位寄信之人的目的，很是耐人寻味。
他知道秦王爷不会将真相告知与你，收到这封信后，公主必定会倾尽全力去查当年之事。”
绮绻提起父亲内心就不自在，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过于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觉得凶手会是他吗？”自己世上所剩唯一的一个亲人，若是这等面目，她必会亲手弑父为母亲报仇。
汝子沐摇头：“如今线索不能够证明凶手是谁，只是，若我是那寄信之人，最终会是为了什么？
此人若是清楚知晓真凶为何人，又是站在公主这边，为何不直接明白告诉你？
而是让公主自己去查证，那么多年下来，证据早已所剩无几，如今查到的唯一人证又一口咬定江南。”
绮绻顺着这思路：“你是说此人故意诱我去江南？”
“若是子沐没有料错，此人的最终目的是公主你”。
看着为自己倒茶的人，绮绻很坚定：“不论是否是故意设下的圈套，此次江南我必须要去，这是唯一的线索，我定要为母亲讨回真相。”
听她如此说，也是早已猜到，起身拱手：“不论公主作何决定，子沐定当奉陪，为公主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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