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叁拾陆

乾元山慢悠悠晃荡下来辆桐木马车。驾车的既不是男仆也不是侍女，而是一位红衣烈焰，眉目惊艳的少年。少年支起一条腿倚坐着，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搭在车框上，随手便折下路边的一朵野山茶，笑着递予车内。就算如此，马车也是走得四平八稳。

        若是有人有心细瞧便能发现，这马车车轮并非轧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而是略微浮空。

        下了山路进了乡道，便逐渐听得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乡道平坦，颠簸远不及山道，又常有行人出没，哪吒也就不再操控马车浮空。

        此番二人并未急着赶路，因为芙华受伤初愈，又被封了灵元，此时身子骨弱得跟凡人没什么两样。行至快到午时，便才到山下的随阳镇。

        往常大多都是由金霞负责日常采买，但架不住哪吒这张脸的辨识度太高，随阳镇的守卫例行盘查时便认出了这位声名远扬的三太子。

        三太子不过曾经在随阳镇出现了数次，便惹得整个镇里的姑娘纷纷芳心自许，金光洞因此收的香火钱翻了几番，来观中祈福的适龄少女险些将门槛踏破，却不见一位得偿所愿。

        如今三太子亲自驾车不说，透过阳光映照出的帘影是个人都能知晓，车内定是位窈窕少女。

        一位门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揶揄：“不久前镇里新开了家衣裳铺子，那的样式据说是从朝歌传来的，三太子可带着姑娘去瞧瞧，定能讨了姑娘欢心。”

        另一位谨慎了些，但还是多言一句：“三太子若要赶路便趁着午时买了干粮早些离去，近日镇内都传言有了会变化成人的妖怪，您带着姑娘在此多留怕是不太安全。”

        哪吒本被排查得有些不耐，听到车内一声轻咳，刚到嘴边的“小爷”二字以及之后的妄语顿时咽回了肚子里，反而态度恭顺地道了谢。

        进了镇中，哪吒也不遮掩着自己的一副好皮相，又是一副不羁的做派，红衣炸眼却也鲜活了少年，引得众多情目暗送秋波，更是胆大的送了不少瓜果。

        芙华不介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也就掀开帘子让哪吒尽数收下了。二人都已辟谷，无需再吃五谷杂粮，便将收到的瓜果都分给了路边的乞丐们。

        芙华总是欢喜着人间烟火气，平日里因着嗜睡的老毛病和身份所碍，不得常有空亲历其间，又因着寿数漫长，每次踏入凡尘都有数不清的新奇变化，感兴趣得紧。

        “姑娘心善，不缺衣食，穿着颜色却寡淡了些，不若去那处新开的衣铺子瞧瞧，据说都是从朝歌流行的式样。”一位身上发着些海腥气的乞儿塞着满口芙华给的瓜果，抬起手为芙华与哪吒指了方向。

        芙华抬眼看去，看那铺子人满为患的样子倒有些好奇，想着此番也不着急，便拉着哪吒涌入了人潮。

        摆着的衣裳料子果真都是极好的，样式也繁复多样，就是价钱估计比起朝歌也不逞多让。所幸随阳镇向来富庶，掌柜又是和人的，进店的不论衣着排场都是笑脸相迎，也不在意盈亏，店内店外都是一副生意兴隆的模样。

        芙华与哪吒本只是凑个热闹，不料被掌柜一眼瞧到。

        “郎君与姑娘真是天人之姿！”

        掌柜的一声赞叹吸引来了不少周遭的目光，有认识哪吒相貌的一惊：“这不是三太子吗？”

        引得众人更是将注意放到二人身上，都想见见这传闻中眉目无双，惊世绝艳的三太子，也想见见在他身边的姑娘到底是皎月还是艳阳。

        这一瞧，便是啧啧称赞，连妒忌的酸话都说不出口。

        哪吒虽想将自己有主的事实昭告天下，又不愿让众人如此盯着自己的心尖莲子儿，长臂一伸就将芙华揽过来，侧身挡住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如此佳人，掌柜不若将镇店之宝取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人群中有人这时挑起了大家的兴趣。

        众人皆知，此店有件以鲛纱所制，串联点缀千颗珍珠的镇店之宝，却总被掌柜“未遇到有缘人”的说辞搪塞过去，从未见过真容。既然有人提起了此事，众人皆是想一饱眼福。

        掌柜也不孚众望，笑着向芙华请求：“姑娘之姿容，小店只能拿出镇店之宝与姑娘相配，不知姑娘可有意愿，让大家此番不虚此行？”

        芙华此时正是众人焦点，她倒无意如此，却也盛情难却。

        哪吒本觉不妥，堂堂天女怎能供作他人观赏？可看见芙华被簇拥在百姓之中，许久未曾出现的笑靥如花，他又咽回了心中的不满。

        他们的旅途还长，只要她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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