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这一句话让苏也很意外，可对方说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目光平平直视着前方。苏也只能从对方侧脸上微微凹陷的酒窝弧度看出一点儿笑意来。
回去的路上，苏也想了一路。
这一会儿两个人靠得近了，苏也觉得对方身上微冽的雪松气息存在感愈发强了。
沉默蔓延在小小的伞下空间里，又被外头的雨幕笼罩隔绝，圈出一小片只属于他二人的领域。
苏也一路发着呆，池煜就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宿舍楼下，池煜停下脚步，看着苏也走进宿舍楼里。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苏也站在薄薄的两级台阶上，目光得以和池煜平齐。
池煜正在收伞，要递给她，下一秒被拦住了动作。
一路走回来，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几乎快要察觉不到。
苏也探头看了看外面，又伸出手认真感受了两秒钟，看向池煜道：“雨还没完全停呢——你把伞带回去呀。”
她的声音不大，是清清透透的音色，巴掌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很大，忽闪忽闪地，眨一眨，睫毛就像欲将展翅的蝶。
池煜眸色深了两分。
他垂了一下眼帘，没有再推拒，重新握住了伞柄：“好。”
“那再见？”苏也眨着眼睛，朝他挥了挥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池煜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好，晚安。”他撑着伞，转身离开。
-
苏也同池煜道完别，有点儿怅然若失地回了宿舍。
今日不知道是凑了什么巧，宿舍其他三人居然都不回寝过周末，整个宿舍里跟下午她离开时一样，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方才告别时那点儿怅然若失全然比不上今晚的事隐隐给她带来的开心。
苏也去洗漱的时候，难得地轻声哼起了歌。
微信上，周澜听说她今晚留宿宿舍后，还直道可惜，说她难得在宿舍呆，自己一定要回来陪她。
苏也洗漱完，神清气爽。她看过消息后笑了笑，整个人很放松地躺在床铺上，仰着两条胳膊举着手机回复微信：[你自己好好玩啦，我之后还回来住的。]
刚回完周澜的消息，纪梦仙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也侧躺着，舒舒服服窝进柔软的被窝里，将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点开了免提。
纪梦仙的嗓音立时通过手机听筒传过来，显得格外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苏也故作嫌弃地将手机挪远了点儿，想起纪梦仙隔着手机也看不见她的样子，转瞬笑了。
纪梦仙听不见她的回音，在电话那头急了：“什么情况啊到底？苏也，我劝你别卖关子。”
苏也想了想，又重新躺正，用一只手搭上额头，眼睛望着天花板，答：“不知道诶。”
话音刚落，就听见纪梦仙呼吸急促了两声，有点儿急了，苏也仿佛能想象到对方头上顶着的三个问号。
在纪梦仙发出连环拷问前，她笑道：“说不上怎么样，既不紧张也不难堪。我现在可能还挺开心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轻，像是发出很由衷的感慨。
纪梦仙不知道怎么，从她这句莫名的感慨里满足了八卦欲，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不再咋咋呼呼。
她顺口一问：“诶，你现在在哪儿呢？”
苏也理所当然答道：“宿舍呀。我今晚睡这边。”
轮到纪梦仙惊讶了：“嗯？你今天不回去练琴啊？竟然睡宿舍。”
“嗯。”苏也应得很轻松，丝毫不见负担，“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啦。”
纪梦仙反应过来，直呼她今天不对劲。
苏也用捂着额头的那只手往下移了一点儿，捂住眼睛。
她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是的，她今天不对劲——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也又翻了个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身子。
她捧着手机，点开跟池煜的对话框，想了想，给对方发去消息。
耶耶：[晚安呀。]
——她是在回应对方离开前那一句自己没来得及接上的晚安。
那边显示输入中，很快消息回过来。
池煜：[嗯，晚安。]
苏也抿唇，莫名觉得心中情绪还欠缺点儿什么，仿佛只同他说这一句话并不足以抒发。
她想了想，指尖点了点屏幕，又回过去一句话。
耶耶：[好呀，晚安！]
嗯，多说一句话，果然让她觉得心里舒坦多了——虽然这样一句没有什么额外意义的废话，让整个聊天都显得有些黏糊。
苏也皱了皱鼻子，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正要将手机扔到一旁准备睡觉时，对面却很快来了新的消息。
池煜：[好，晚安，早点睡。]
苏也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她歪了歪脑袋，往上翻起他们的聊天记录。
很快，她一闪而逝的想法得到了验证。
原来每一次，他们的对话都是由池煜来结束的，从来没有哪一次，她的消息会沉在聊天记录的最下方。
苏也眨了眨眼睛。笑意克制不住，她便任由它在脸上扩大。
因而苏也含着笑，轻轻点了两下屏幕。
[\"耶耶\"拍了拍“池煜”的脑袋。]
-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
苏也将寝室的窗户全部推开透气。
之前雨下得突然又猛烈，雨水被风一刮，飘了些进来，窗台和阳台上积了点水渍。
因而苏也离开前，准备简单给宿舍里做个卫生。
偏偏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抹布。想起寝室楼下有个便利店，说不定会有卖，苏也简单洗漱后下了楼。
早晨的秋阳柔和而腼腆，像少女明朗中带着含蓄的心事；路面上还有下过雨后留下的水渍，反射着粼粼的光。
苏也走进便利店，寻找起她要买的东西。
店员看着像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年轻的小姑娘，面上带着朝气，热情地跟苏也问好，还替她指了货架。
结账的时候，苏也看见收银台一旁的货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雨伞，长短不一，琳琅满目。
她愣了愣，随口问道：“你们这么快就补了雨伞的货呀？”
昨天她从外面探头看，看不到这一侧的货架。
负责收款的小姑娘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好在她性子豪爽，没放在心上，只道：“没有啊？一直都有货的。”
苏也“啊”了一声，有点儿讶然。
明明昨天池煜说没有的呀？
不是什么大事儿，苏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接过买来的清洁用具，重新回了宿舍楼。
上楼梯的时候，手机微信里收到池煜的消息——
[早。]
苏也嘴边抿出一点儿笑来，指尖轻触屏幕，也回过去一声[早]。
原本对话在这里结束，苏也放下手机前，却看见对方对话框上方的名字变成了那行“正在输入中”，有点久。
因而她打开宿舍门，暂时放下了做卫生的用具，只捧着手机等待对方的消息。
一分钟后，池煜的消息送达。
池煜：[下周有个国际商法的辩论赛，要出去一周，我应该不在a市。]
苏也有点惊讶又惊喜——关于对方会跟自己说起这些。
池煜：[所以一周后回来，可以再找你吃饭吗？]
苏也紧张得呼吸都微顿。
她很快回复过去：[当然可以。]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祝比赛顺利。]
池煜这次回得很快：[谢谢，会的。]
依旧是用一只小兔子的表情包做结尾。
苏也静静看了一会儿屏幕，随后彻底放下手机。
做完寝室的清洁，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因为周末的缘故，宿舍楼这一带人烟有点儿稀少，难得显现出几分悠闲来。
苏也拿上自己随身的物件，准备离校，回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去。
还没走出校园，纪梦仙给苏也发来消息，问她今天去不去她那儿。
苏也正在用手机软件打车，看见消息，切出去回绝了她：[得回去练琴了，等忙完吧，这段时间估计都没空啦。]
纪梦仙挺惊讶的，直接打电话过来问她：“不是说给自己放个假么？”
苏也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拎着装了书的帆布包，随口回她：“啊，昨天不是放过了嘛。”
纪梦仙很无语，但也没多怂恿她，只是感慨了一句：“我晕，你还真是卷啊。”
苏也笑笑，并不反驳。
她其实是个内心里有点儿执着劲儿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坚定地为了目标付出。
只是想到昨天，她的思绪突然走得有些远了。
她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同纪梦仙倾诉一二，将关于雨伞的那件事同纪梦仙简单说了一下。
纪梦仙听的过程中直在那儿故作夸张地惊讶，等苏也说完，她按捺不住般地开口道：“我已经说累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个猜想，不一定对。池煜他是不是就是喜欢你呢？”
苏也张了张嘴，话语到了嘴边儿，却又觉得没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
纪梦仙似乎从她的沉默里听出她的犹疑，安慰她道：“好了，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亏，至少目前你俩还有点儿交集——如果是真的，那你直接赚翻好嘛。”
赚、赚翻？
明知道纪梦仙向来是没个正经的，苏也却忍不住不停去想。
如果，她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丢丢可能的话？好像确实是她赚翻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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