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是所有人的
阿鸢和中也并排在屋檐边坐下。
屋顶可以俯视整个镭钵街，深坑之中，星星点点堆叠的灯火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明晰。微弱的灯辉在阿鸢漂亮的红瞳中映出烁金色的流光，平日里总是带着些微冷清凉意的眉眼都恍惚变得恬静柔和起来。
纤柔的夜风让中原中也在今晚一连串变故之后一直乱糟糟的头脑终于逐渐理出些冷静理智的思绪。
他不自觉地回想起在过去和阿鸢待在一起的那些记忆。宁静、空旷的星空仿佛总是能让人抛开所有的烦乱思绪，那些在妹妹陪伴下可以完全卸下警惕和防备、漫无目的思考和说笑的时刻，一直都是中原中也最快乐和放松的时光。
同样也是阿鸢最柔软和不设防的时刻。
中原中也看着底下镭钵街那片独特的夜景。虽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他仍旧对妹妹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你到底是看中那个绷带混蛋哪一点了？”他吐槽道：“图他嘴巴毒，图他心眼多，还是图他喜欢缠绷带的奇怪癖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鸢无语了半晌，但她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估计根本扭转不过来哥哥对于阿治的印象了，只好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哥哥担心的事情我大概能明白一点，但是阿治他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差劲吧？”
回应她的是中原中也的一声嗤笑。
“……”好吧好吧，她已经非常明白你们两个相性不合了。或许她就不应该问哥哥这个问题，换成阿治估计也只会是差不多的反应吧。
而且看这种情况，总觉得以后也不会少呢……阿鸢磨了磨牙，这次就先不说，下次如果再当着她的面打架，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威胁的升级版本来制止一下？
她心里思考着之后该怎么样才能和平相处，嘴上说起了和太宰治相遇的经历。把阿治带回来的故事，至少应该让哥哥清楚吧？
“我是在巷子里的那个垃圾箱后面遇到阿治的。”
虽然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初遇的阿治真的像只淋湿的无家可归的猫似的可爱，但是当她看到阿治面对她释放出来的善意时近乎茫然和望而却步的眼神时，忽然就有些愣住了。
阿鸢也说不上来当时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而在那瞬息之间她究竟又想了些什么，但是在那一刻，她的心情却忽然朦胧地、不可思议地明亮起来……像是忽然遇到了盛夏的蓝色天空下一株摇曳的白色桔梗花，那种一点点的雀跃和不明的小小开心。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于是她对他说，她要把他带回去。
明明阿治也在期待着不是吗，有一瞬间微微亮起的期待，简直比黑夜里的萤火还要更加引人注目。是他自己选择了要跟她回来的。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导致他对于周围的人总是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甚至是恶意。不过在明明一点都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能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才不正常吧？”如果真的有这种人，不是别有所图就是真的单蠢。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阿鸢的眼神变得有点冷漠，像是掺杂了浸了水的碎冰。
她低声说道：“虽然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阿治究竟对我有多少信任，但是在他用着像是快要消失掉的表情悲伤地看着我的时候是真心的。他告诉我说想要留下来的那个时候，他也是真心的。这种毫无理由的想要留下他的直觉，大概是因为不希望他看着我时那种带着微光的表情破碎掉吧。”
因为真的好喜欢，所以想要一直、一直地好好收藏起来啊。
“……”
中原中也沉默了很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妹妹带着点笑意的的眼瞳，一会儿想到的是当初在爆炸中心刚遇到的总是面无表情、像失去感知的人偶般的阿鸢，一会儿又想到了现在总是弯着眼睛的阿鸢。
虽然阿鸢如今似乎总是带着笑，但是他知道妹妹的性格其实一直并没有多大变化，笑着的眼里仍旧带着股萃了冷水般冻人的凉意。
但是今天阿鸢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活泼了些许。中也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良久，他才说道：“我只是怕你会受伤。”
中原中也在身边的感觉很是安心，安静地在这坐了一会儿阿鸢不由得生出几分睡意。听到他的话，她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才口齿也不甚清晰地嘟囔道：“没关系哦，遇到哥哥和阿治都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所以哪怕自己受伤也根本无所谓或者说不在乎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涩起来。
妹妹一直把他视作最重要的人，这当然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如果放在过去听到阿鸢说这些话时，中原中也会非常高兴，因为他同样也把妹妹看做自己是最重要的人。
但是直到现在，中原中也才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以往从未察觉的不太正常的地方。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懊丧的情绪弥漫上来。或许两者皆有——对他自己的。
他摩挲了下插在口袋里的指尖，微微出汗的掌心变得黏腻潮湿。激素作用下不自觉地加快的心跳甚至让他感觉到有些气闷：“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找过来了吗？”
“唔，没有啊。”
中原中也愣住了。
【
“不如来打个赌吧，中也。你总是觉得自己很在乎小鸢，但是你的在乎真是肤浅啊。”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中原中也冷眼看着他。
“羊的人是因为你才会找过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羊的事情？”中原中也警惕地问道。
“这难道不该问问你自己吗？”太宰治懒得向他解释那么多，暂且注视了会儿他不断变化的表情才厌烦地移开了视线：“明明没有加入羊却像是旷工一样被人找上门。难道是想要让自己的妹妹也和你一样吗？”
对于这个幸运无比的家伙太宰治脸上都是反感：“身为哥哥居然还让自己的妹妹一直在身后保护着，我说你失职，说错了吗？”
中原中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羊的人来找阿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真的没有发现小鸢身上的异常吗？”太宰治脸上带着讨人厌的表情，他冷眼看着中也：“那就去问问好了。”
“赌约就是——看小鸢会不会主动说这件事情。”
……
】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声音艰涩：“……但是羊的人之前不是找来了吗？”
阿鸢撑着脸，眼神带着点倦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羊的事情，但是她仍旧回答道：“我想想……好像是有一个人找过来了。是阿治告诉哥哥的吗？”
“不过那种事情无所谓吧，反正……”
“抱歉。”中原中也很想一拳打碎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他又对妹妹重复了一遍：“抱歉，阿鸢。”
阿鸢的睡意瞬间被赶走许多，她带着些茫然地看着表情充满了歉疚的哥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为什么要道歉啊？”
中原中也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样，没有说话。
因为他的疏忽大意。
他看着妹妹有些茫然的脸侧过头，胸腔里仿佛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
会处理好的，阿鸢也一定会好好的。
……
回去之后阿鸢发现太宰治也有些沉默，但是当她问起来的时候，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却忽然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他深深看了阿鸢一眼，眼里翻涌着某种粘稠的不知名情绪，像是孩子紧紧攥着不愿松手的宝物：“因为我很高兴啊，小鸢。很高兴很高兴……”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太宰治看着阿鸢有点困惑的脸笑得很开心：“小鸢好笨啊！”
“……”阿鸢冷笑一下：“是啊，因为我太笨了，所以你明天的蟹肉也没有了，谁让我不会做呢？”
太宰治呆住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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