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报复
元鸢随沈翊一路来到偏厅,前脚还没踏进去,沈翊便不嫌事大地扯开嗓子,“王爷,我把你家小媳妇给带来了。”
裴晏怔了一瞬,看到他丢来一个“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眉头不自觉拧起,觉得带他来豫州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正事干不好,挑事比谁都在行。
案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正好还空出两个座位,沈翊先一步占了近窗的,元鸢只能在裴晏身边落座,与苏锦儿面对着面。
表面从容不迫,实则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只是吃顿饭而已,没那么可怕。
听闻“小媳妇”三字,又看到元鸢,苏锦儿的脸白了白,“沈大人刚才说什么?莫非、莫非王者已经娶妻了?”
“难道苏姑娘还不知道么?圆圆姑娘和我们王爷感情好得很,虽然还没有过门,不过……”
苏锦儿脸色刚有所缓和,就听沈翊清咳了两声,意味深长道:“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只是不太方便同外人讲。”
“……”
元鸢恨。
但没办法,当初她就是这么说的。
还没过门就已经这样那样过,显然超乎了苏锦儿的认知,但转念一想,能嫁给裴晏的女子,即便是做妾,也得有个像样的出身才行。
像这种空有相貌的穷酸丫头,想来是裴晏为了消遣才找来的,等觉得腻味了,就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居然还妄想着攀龙附凤,简直愚不可及。
苏锦儿在心底冷笑两声,权当元鸢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转头又堆起了满脸笑容,“王爷这些天处理政务实在辛苦,快尝尝锦儿特意派人做的江米酿鸭。”
说着,还夹了一块鸭肉放在裴晏碗中。
元鸢早上为了给裴晏做参汤,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说不饿那是骗人的。
面对一桌子的菜肴,她越吃越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直到沈翊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才发现苏锦儿正在不停给裴晏夹菜,只有自己在认真吃饭。
糟了……
那头苏锦儿又夹了一块糕点给裴晏,“王爷再尝尝这个,叫玉梅栗子糕,用的是豫州特有的紫油栗,再加一些小茴香,甜而不腻,出了豫州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元鸢将嘴里的东西堪堪咽了下去,也夹起一块鱼肉,软着嗓音道:“瞧着不过是寻常的栗子糕而已,相公日夜操劳,还是少吃甜食,多吃些鱼补补身子才对。”
“你……”苏锦儿原本还以为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定不敢与自己作对,哪知张口便管裴晏喊“相公”,故意跟她昭示主权。
碍于裴晏在场,苏锦儿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火气,道:“那金莲鲫鱼里放了红椒,恐怕不合王爷的胃口,王爷还是尝尝这道不辣的糖醋鱼吧。”
“锦儿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相公他一向喜辣不喜甜,还是这个更合相公的胃口。”说着,元鸢又挑了一道看上去最辣的菜,体贴地替裴晏夹到碗中。
苏锦儿不甘示弱,“吃太多荤食不好,王爷尝尝这道金钩青菜心。”
“相公不然还是喝口汤吧。”
“王爷喝这碗山药桂花汤……”
转眼的功夫,裴晏的碗里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终于,他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消磨殆尽,面色阴翳,声音更是如同从冰窖里传来。
“出去。”
“王爷……”
裴晏伸手按了按眉骨,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出去。”
短短二字,却足以令人遍体生寒。
苏锦儿心有不甘地撂下筷子,临走前狠狠剜了元鸢一眼。
元鸢早就盼着离开此地,眼下被裴晏赶走,反倒如释重负。
房中转眼只剩两人,沈翊好久没碰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一双桃花眼中笑意潋滟,嘴角自始至终都没下来过,忍不住感叹:“王爷的桃花运当真不可小觑啊……”
这不比到戏苑里头看戏有意思多了?
裴晏胃口全无,阴着目光扫了他一眼,“……闹够了?”
“这怎么能叫闹呢?我分明是在帮王爷和圆圆姑娘。”沈翊为自己开脱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那苏锦儿得了空便缠着王爷,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才特意找来圆圆姑娘,让苏锦儿知道王爷已经心有所属,从而不再百般纠缠。”
“再者,圆圆姑娘一介弱女子,为了王爷不惜一路追到豫州,万一王爷被别人拐跑了,她还不得哭成泪人?”
“这么说起来,你们两个都得感谢我才是。”
裴晏默了两秒,“确实。”
听他这么说,沈翊反倒有些心虚了,嘴角的笑也渐渐凝固。
果不其然,裴晏丢出的下一句便是:“既然如此,就奖你将三法司的门规抄十遍。”
“……”
午后日头正暖,前几日堆砌的雪都已消融殆尽,路面有些湿漉漉的。
元鸢走在回房的小径上,想起方才在偏厅同时得罪了裴晏和苏锦儿,心中郁闷不已。
原本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一段时间,等外面风头过去了就离开,结果一日都不得安宁。
就在刚才,为了演得更像一些,她又管裴晏喊了许多次相公,不知道裴晏会不会真的因此将她赶出府去。
算算日子,她逃婚的消息大概两日前就传回了江宁侯府,这会儿爹爹应该已经气急败坏,派了大批人马来豫州捉她了。
此时离开苏府,无异于踏入龙潭虎穴。
可如果……她向裴晏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恳求他能够收留自己,他会答应吗?
想到裴晏对自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元鸢轻叹了口气,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裴晏才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正在她为以后发愁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将她拽住,用力之大让她险些摔倒在地。
转身一看,竟是气势汹汹的苏锦儿。
方才当着裴晏的面,苏锦儿为了维持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一直压着心里的怒火,眼下见元鸢独自一人,誓要出了这口恶气才肯罢休。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酸丫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何身份,就敢和本小姐对着干,该不会真把自己当郡王妃了吧?”
“放开我!”元鸢疼得皱起眉头,用力将她甩开,手腕上已经被抓出了一圈红印。
若论身份,她是江宁侯府的小姐,即便在家中不受宠,也比一个县丞千金要尊贵得多。
但毕竟寄人篱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暴露身份,绕过苏锦儿便要离开。
苏锦儿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一把将人拽回,捏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手指从她肤如凝脂的面上划过,嘴角噙着冷笑,“仔细一看确实有几分姿色,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王爷的吗?我还以为有什么别的本事,原来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狐狸精。”
元鸢下巴被捏得生疼,贝齿紧咬着唇版,却还是有闷哼声不自觉从喉间溢出,苏锦儿不免有些得意,微微扬起下巴,“刚才当着王爷的面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没人给你撑腰就变哑巴了?长安城中年轻貌美的姑娘数不胜数,王爷什么样的没见过?不过是把你留在身边当个消遣罢了,你倒好,就凭这几分姿色,居然真做起了郡王妃的春秋大梦,简直可笑!”
元鸢本不想和她纠缠,哪怕受点委屈也认了,奈何对方一直不依不饶,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只要你开口求饶,本小姐兴许就大发慈悲饶了你这次,怎么样?”
元鸢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浑身细皮嫩肉,一点粗活累活都没干过,更别说受人这么欺负了。
但身为侯府小姐,骨子里的傲气不容许她口中有半句求饶。
“那苏小姐呢……”元鸢秀眉皱成一团,瞧着便惹人疼惜,张口却字字诛心,“苏小姐连几分姿色都没有,岂不是只配给王爷提鞋?”
“你说什么?”
短短几句便将苏锦儿彻底激怒,在这偌大的豫州,人人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今日反倒被一个穷酸丫头如此贬低。
叫她如何能忍?
元鸢趁她急火攻心,对着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后者吃痛,当即条件反射般收了回去。
已经把人得罪到了这个地步,元鸢也不怕再火上浇油,道:“该掂量掂量自己身份的应该是苏小姐才对吧?仗着自己是县丞的女儿就目中无人,蛮横无理,别说是王爷了,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苏锦儿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气得额上青筋若隐若现,双肩抖个不停。
元鸢将头上步摇扶正,又掸了掸衣裳的灰尘,声音平静得出奇,“对苏小姐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苏锦儿原本只是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此人还是个硬骨头,不知是不是气得失了理智,她居然笑出声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下去清醒清醒吧你!”
说罢,突然伸手推了元鸢一把,路面正滑,元鸢没能站稳,瞳孔一阵收缩,整个人猝不及防掉入了身后的池塘中。
“嘭——”水面溅起巨大水花,苏锦儿看着水中不停挣扎的人,嘴角渐渐勾起冷笑。
而这一幕,也被恰好经过的裴晏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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