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学生证里的人
在看见黑雾被绊倒的一刻，林止脑中闪过许多个把它困住的方案，同时也浮起了另一个念头。
观念曾说自己绕了远路，才避开怪物，但她跑了这么久，这个远路是不是绕得也太远了点，这跟他描述的风轻云淡可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观念压根就没绕远路，他手里那么多张的学生证，总不能全是他好运气绕远路捡来的。
这边紧追不舍，上面的怪物也不消停，在地面上咚咚地重击，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急切和气急败坏。
但它好像真的就是跳一跳，完全没有下来要和别的怪物一起夹击林止的意思。
和黑雾怪物又跑了一阵，逛完房间之后，林止决定好了伏击的地点，在此之前她决定再验证一件事情。
林止把学生证丢下，然后站在原地，观察着黑雾怪物的反应，怪物忽地就停下了，但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明明是一团雾气聚拢起来的人形，但就是感觉它在盯着你。
“你很讨厌男生吗？”林止捡起学生证，“我听脚步声，你一直跟着几个女孩子，从来没往男生那边偏过。”
黑雾当然不会回答，它只是安静站在原地，等林止再次捡起身份证的时候冲上去。
林止自然又是很轻易地先它一大步距离，在黑咕隆咚的走道里，蓦地闪身进入了一个房间，随后就没了动静，黑雾跟着进去，但是它并没有看到林止的身影，只能在货架之间穿梭寻找。
林止就站在货架间，注视着黑雾走来走去，当它走到某个地方时，她朝那里扔了个东西，掉落声吸引了黑雾的注意，在它就要冲过去的时候，林止猛地推倒货架，几个货架瞬时连带着一起倾倒，一下压在了黑雾身上，这还不够，林止又推倒了另一边的货架，沉重的货架都霍然倒塌在黑雾身上时，黑雾好像终于不堪重负，一下被压塌，散成一摊随后消散了。
林止原本还打算等困住怪物了，再过去再多观察观察的，乍一消散她也愣住了。
黑雾是这么不经打的吗？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解决，那些血迹，死去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
就这她随便逛逛就能遇到两个现场的频率，这里葬身的人绝对不少，如果黑雾这么容易消散，那些人又是被什么杀的？
一直在上面跟着的另一个怪物，在黑雾被货架压散的时候，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更激动地在上面跳来跳去了，只是这听着不像发现同伴消散的愤怒，而更像是野兽发现了新鲜死去猎物的兴奋。
林止拿出学生证，上面头像的部分已经被烧掉看不清了，但仍有部分残留，依稀能看到衣服是黑色。
那时手电筒照亮了玻璃，映出那个女孩面容，她喃喃说出的那几个字，林止是辨认出来了的，她说的是“对不起”。
如果模拟世界里设定里，攻击人的怪物会对人说对不起，那也未免太人性化了。
日记里是怎么说的？
杀掉人，学生证就能成为身份证明。
残缺的学生证怎么变成身份证明，被杀掉的那个人又去了哪里？
这个世界失败不会去到惩罚世界，只会留在这里，那些被杀的，通关失败的，都留在哪了？
林止抬头看向头顶，那个怪物还在兴奋蹦跶。
如果这些怪物就是那些失败的参与者，那么有这样神经质的怪物，好像也合理了。
当林止走出大楼的时候，松子她们都排排坐在正中心花坛上，一眼就能望见，十分显眼。
松子最开始看见她，刚想起身招手喊她，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捂住了嘴。三人于是默契地一起朝她开心地挥手。
“都没事吧，”林止走上前，看这几个人全须全尾的，看来应该没遇上其他事。
“我们都没事，就是林一姐你……”松子不放心地看着她，“真的没有受什么伤吗？”
小赵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等会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吗？”
面对这俩的热情问话，林止都统一点头回应：“四点半了，先汇合再说。”
拔丝不解：“还早吧，要不，再去看看？”
“回汇合点也要时间，半个小时看不了多少地方，不如整理一下信息，而且，”说到这，林止抬头望了眼天色：“你们也不想天黑回去吧。”
“我没意见啊，”小赵如此回答。
当林止踩着五点的时间到汇合点时，里面已经有人了，观念对他们挥手：“欢迎回来，全员都没事，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本来还想在这里大家交流完信息，再一起去验证的，”观念看向外面已经暗沉下去的天色，“不过这边天比我想象中要黑得早，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边回去边说吧。”
拔丝不可置信地问：“走……走回去吗？”
“我当然是有叫车的，”观念展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司机已经离这里已经只剩十分钟了，“如果大家有空，还能一起吃个饭。”
“我，我大概要缺席了……”颜亭不大好意思地说：“我这边的人物设定，是七点之前必须回家……不然家里人会着急寻人，要是来找我就不方便了……”
松子也愣怔了一瞬，“我们仨好像也是学生身份？”
“没有强行规定的限制，你大可不必管，”观念又拉低了一点帽檐，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在世界生成里，最好不要太沉浸于它给你的角色。”
“那我可以花光所有零花钱吗？”拔丝满怀期待地问，“我现在真的很有钱我好想全用掉。”
“可以啊，”观念微笑着回他，“只要你能接受会被‘家人’教训的通常规则。“
“那还是算了，”拔丝瞬间放弃治疗：“我可不想在这还要被说。”
因为颜亭必须提前回去的关系，所以他们就在车上交流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了，松子三人组全程开启了听故事的模式，很是捧场地露出“哇哦”的表情。
“所以，你们是找到失踪孩子的住处了？”小赵兴奋地问：“明天能带我去看看吗？”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房间，没什么不一样的，而且落灰很多，很久没人来住了，”观念顿了下，“不过你们说的被砍坏的地方，我倒是想去一下。”
“别了别了，”松子连忙说：“林一姐在那看见了怪物，虽然我们没看见，不过还是别去好了。”
观念闻言看向林止，询问道：“是这样吗？”
那语气稀松平淡的，好像问的是今天下雨吗一样简单，林止又再次感觉到了违和感，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面对观念真诚的目光，她也不好搪塞，回道：“它躲在上面，没有攻击我们，但是好像在暗地里监视，碰到我们被别的怪物，就会很兴奋地追着我们。”
聊起当时被追的情况，松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啊，当时吓死了，上面一个，后面还有一个，观念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技能，能不能传授给我们几个保命啊。”
“别的技能没有了，”观念温和地解释：“而且世界生成的技能，一般都无法转移。”
松子三人组露出失落的表情，拔丝看着观念一脸羡慕：“我也好想有技能啊。”
“世界结束的时候就会给了，”林止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劝告：“不过最好不要太依赖它给你的能力。”
“为什么？”三人组齐声问道。
这么一问把林止给难住了，她看着三双满怀期待的眼，一时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说煞风景的话。
最终还是观念解救了纠结的她，把话题再次拐了回来：“总归是建议，听了也没坏处，不如我们继续讨论今天的发现？”
“那面墙……”一直没出声的何叶开了口，他似乎对那堵墙比较感兴趣，“是之前的参与者留下的？”
林止和观念不约而同地有些微妙的触动，观念是垂下眼睫，林止是轻微抬起头。
“或许是吧，”观念抓着帽檐摆正，“就目前看来，之前参与者下场不好的人，很多。”
松子也冒出了疑惑：“可是，他们都是被什么杀的呀，如果是那堆奇怪的雾，我和小赵拔丝都逃出来了，没道理他们不能啊。”
“谁知道呢，”观念声音轻轻的。
当车子到达了繁华的市区，颜亭要求下车，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身份设定要七点之前回家的，要是被找过来就麻烦了。”
“没事，该说的都说完了，”观念对她挥手：“早点回去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就是大家一起聚餐，鉴于松子三人还是学生，所以费用由三位已工作的成年人承担。
聚餐完毕大家各回各家，约好明天十点在工厂门口集合。
夜色沉沉，观念披着浴袍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发丝贴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淌水。没有穿蓝色工衣没带帽子，身边也没人，观念看起来沉静了很多，没有了令人感到温和的亲近感，更多了几分倦懒。
把脸埋在毛巾里胡乱擦的时候，观念隐隐约约想起自己有什么事情忘了，“是什么事……好像很重要……”
从毛巾里抬头时，观念一瞥就看见了从窗台往里流的黑雾。那些雾一点点流进来慢慢形成一个摊着的人形，看上去就像被压扁了一样，四面八方都是。
观念摸向浴袍里的学生证，他有时候会忘记东西放哪，所以有把重要物品随身携带的习惯，只不过没想到这个习惯把这些怪物也引来了。
观念并没有把身份证丢开，而是提了把尖棍，稳准狠地刺在黑雾的脑后，这些雾气凝成的人形都软趴趴得像团水，被这样一刺毫无挣扎的余地，观念挨个来了一棍，总算把屋子里的雾气清了场。
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的那件事。
“林一小姐的学生证，我好像忘了收回来……”
在废弃的工厂，浓重黑雾凝聚的怪物正提起斧头在桌子和墙上以及任何肉眼可见的地方乱砍。
“没有人杀，你很气愤吧，明明今天他们都慢慢解开限制可以出去了，你却还是只能在这。”阴影之下，站着一个人，似乎看着黑雾怪物发疯很是愉快。
黑雾扭过头来，朦胧的雾气中透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真惨啊，大家限制都会慢慢解开，可以杀人，不过他们杀人可以出去，你却还是只能继续呆在这，很不甘心吧？”
来人毫不掩饰自己话语里的欢快和憎恶：“你说是不是呀，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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