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调虎离山
天晚又是周末的原因,四中的夜里极静,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穹上,银辉洒落。
付时屠和秦子归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朝着废弃音乐楼迅速靠近。
吱嘎。
付时屠抽出软刃,轻手轻脚地划开了生锈的门锁,推开。秦子归站在她身后两步,仰头观测歌声的出处,无声比划道:“六楼。”
付时屠点头,正欲带着秦子归进楼。
忽而,一道红影从两人不远处一闪而过!
付时屠眯眼。
终于出现了。只是有秦子归在身边,和她纯粹一个人还是不大一样,付时屠没多犹豫,便选择了更稳妥的路子,打算忽略这道影子,继续进楼。
没想到,却被秦子归拉住了衣袖。
负担都是会被丢弃的东西。
秦子归不想成为付时屠的负担。他指了指刚才红影经过的地方,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灵甫,示意付时屠放心,两人可以分头行动。
付时屠扬眉,再次确认道:“确定?”
秦子归点头。
好吧,付时屠估摸了下距离,同意了。
秦子归的身份敏感,她就护他这一程,有机会让他多积累点经验也好。
但也不需要真吓着人了。
付时屠看着秦子归在月光下冷白的脸色,唇角抿紧,想到,少年到底还是紧张的。
她有些手痒,又想揉弄秦子归的头发了。
但这样做似乎显得有点太玩笑了?她毕竟还在正儿八经地带着人做任务呢。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
付时屠此刻踩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俯首才能和秦子归持平,于是放低了点姿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个精致的小哨。
她把哨子递给秦子归,低声嘱咐道:“你小心,如果见到不对,就尽快躲起来,或者直接吹响它。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不用害怕,有我在。”
“我会保护你的。”
秦子归原先还真有点紧张。
毕竟他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可不怎么自信。但经过付时屠这么一番动作后,谁还紧张得起来啊,全成羞恼了。
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才不是那种易碎无用的东西呢。
而且……秦子归接过哨子,好好地握在掌心,觑了付时屠一眼,谁怕了?
付时屠被逗乐了,手下没忍住,还是抬起揉了一把秦子归,然后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由于刚刚的耽搁,红影一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今晚月色太好,难以很好地遮掩身影。
付时屠不想吓着人,便放弃了御剑,只以废弃的音乐楼为中心,身轻如燕地在几座高楼建筑间起跃。
在初步圈定了搜索范围后,她更是用足够迅捷的速度为基础,一点一点地收拢范围。
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付时屠此刻的气息极薄极静,起落间如夜风般缥缈无痕。一双茶褐色的瞳眸渐渐转深,似乎周边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能映落其中。
十分钟后,付时屠将目标定在了校园体育馆外,一处待开发的荒地上。
她抽出软刃,卸下前一刻的凌厉,闲庭信步而入。
荒地上草坡起伏,半人高的芦苇和丛生的杂草随风飘荡。最里侧,一湾不大不小的带状湖在月光清风下缓慢流动,波光粼粼。
“出来。”付时屠淡道,“你的速度不会快过我,如果不想受伤的话,自己出来。”
没人动。
想也是,要她肯定也宁伤不出。
四周蛙声起伏。付时屠没再废话,转手,剑刃背侧在前,下一刻,直直朝向其中一处蛙声砍下去——
只见虚空之中,剑势过处,如万钧而下,芦苇长草瞬间偏向两侧!
“啊。”
一声急促压抑的尖叫后,最远处,身穿红嫁衣的女生长发披散,瑟瑟发抖地呈鸵鸟状,抱紧了自己的头。
付时屠走了过去,蹲下,冷淡道:“抬起头。”
女生带着哭腔,闷闷的:“不要……怪物不要吃我!”
她就是兼职之外,做个任务赚赚零花钱招谁惹谁了!哪有人能砍破风声的!
呜呜好可怕……
付时屠用指尖碰了碰女生没蒙住的手臂皮肤,掐着嗓音,阴森地桀桀笑道:“哈,不抬头也行。反正也不影响老身进食,瞧这皮细肉嫩的,看着就很对老身的胃口。”
女生顿时抖得更厉害了,终于磨磨蹭蹭地抬起了头。
付时屠收起表情,看着手下一脸哭花了的敛容,她不动声色,问:“告诉我,怎么回事?长话短说。”
女生本就胆子大,不然也不会在殡仪馆做兼职,平日里就帮着各种横死的遗体化妆,然后还接了这个奇奇怪怪的任务。
而此刻感受着从付时屠手指传来的温度,她慢慢回了神。
不是鬼。
不是鬼就好办多了。
钟漆漆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就要瞎扯。
不妨付时屠像是早有预料,慢条斯理地就祭出了她的长剑,这次用的是她本来的嗓音,温和平淡:“老身耳背,你只有一次机会,可最好说清楚点。”
钟漆漆:“……”
女生咬牙,知道自己这次是碰上硬茬了,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放弃这笔单子,模糊了雇主信息后,供出了起始:“我是这所学校的高三学生。”
“有人看不惯隔壁班上的同学太装太傲,雇我装鬼吓吓人。”
“不过我随身带了救心丸,有分寸的!”
本就是学校的学生,自然可以方便地出入学校,也很容易弄到彼此的笔记,模仿地写下纸条。
但付煜是会被轻易吓晕的人?
……还有秦子归听到的歌声。
付时屠思考的时候,尾指无意识地敲打在剑鞘上。
一下又一下,虽然没发出声音,却还是看得钟漆漆绷紧了神经。
还有第三者的参与,付时屠下结论道,拉起逃窜得一身脏乱的钟漆漆。
她回望向废弃的音乐楼,月色下身骨挺拔料峭,收回长剑:“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参与。”
她语气沉肃了几分:“现在你的话,立刻,马上,回去宿舍。”
……就只是这样?
钟漆漆闻言瞠大了眼,面前这个人不该叫嚷着拉她去认错受罚么。
这些自然有学校去衡量着处理,付时屠只负责自己的部分。
而看着付时屠说完了就要离开,钟漆漆连忙道:“小心!”
付时屠转首,看向她。
钟漆漆还是有些迟疑,按照爷爷的说法,她曾祖上可以追溯到钟馗天师的子孙,向来对有些“脏东西”比较敏感。
这次她也把不准是不是。
但钟漆漆还是犹豫道:“学校这几天一到夜里……就不太对劲。不是我故意引起的那种,是真的不太对劲。”
“反正你多加小心就是了。”
钟漆漆话音刚落,只闻来处的音乐楼顶,一声尖利的哨音划破黑夜!
晚了。
等付时屠赶到音乐楼下,目力所及,已经只能看见秦子归大半身子被卷了入虫洞,拼命向前伸出手的场景。
伸出的那只手,纤长惨白,此时因为极度的用力而青筋暴起。
付时屠其实以为秦子归会哭的。
毕竟秦子归向来胆怯戏多,易惊又易扰。可此刻,少年的面容看着却极为安静,身上有种近乎认命的绝望,低垂着头,碎发遮挡住了冰蓝色圆润的瞳,看不清神色。
是认为她打不过对方?
还是觉得她不会愿意冒险,去继续揽下他这样的麻烦?
其实秦子归也没有想错。
付时屠保持着刚刚仰首的姿势,在夜色里伫立着,也权衡着……这是一种接近于对庞大危险的直觉。
如果明知前方可能造成万劫不复。
是该提前不管不顾地扼断?
还是仍旧固执地向前,然后待看清后,斩断它,或者接受它?
前不久还光辉耀耀的月色,不知何时已经藏进了厚重的云层,幽蓝如洗的天幕受到了虫洞的影响,竟然突然飘起了细雨,雨丝和着黯淡的星光落进了她抬高的眼眸。
付时屠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的答案很清晰。
她可不能为了八字没一撇的东西,就砸了自己“从无败绩”、“最物美价廉”、“猎人榜首”的招牌。
希望戈德温到时候能负得起请她的天价酬金。
不然,呵呵。
付时屠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她骤然施力——
将手中的长剑,猛然砸向了虫洞极速消失的漩涡。
自己也借着这股力道,以一种超出了星际力量评判标准的姿态,踩着高楼装饰用的翘角琉璃瓦,几个跃起加速,最后一步踩到了飞速砸出的剑身上。
然后她借着长剑向前的力度,再次高高跃起,抓住了秦子归的手!
与此同时,长剑猛地砸入虫洞。
原本凝聚的某种能量场被破坏,蛛网般裂开缝隙,很快消失在了风中。
而付时屠抱着秦子归,流星落蝶般地从空中坠下。
“仙……仙仙。”
专门为了恶腻人的恶趣味而取的昵称,从口中艰涩地说出来。有了第一次后,随后的便自然顺畅了许多,付时屠的嗓音被狂风吹得稀乱:“仙仙。”
“……”秦子归原本空洞的瞳孔,随着一声声的仙仙,慢慢聚焦。
少年的手指惨白,僵而冷,在被付时屠抓住时下意识地微微蜷缩。握在手里如同握了捧碎冰,还带着粘腻潮湿的触觉。
付时屠稍一思索,便想到那粘腻潮湿的该是灵甫划破的伤口。
在苦苦支撑着等她来的时间里,秦子归是把灵甫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攥在了手里面么,才以至于划出了这么多细碎的口子。
那他怎么不干脆直接吹响哨子?付时屠诚心诚意地疑惑着。
而秦子归却是终于看清了抓住他的人。
……付时屠,她来了。
人鱼少年沉寂的蓝色瞳眸映着女子的脸,映着两人身外极速退后的山月和建筑。
只觉得万物梦幻又颠乱。
而这颠乱的梦幻中,唯独她仿佛永恒。
吊桥效应瞬间拉满,秦子归原本强撑的平静如冰面碎裂,逐渐裸露出了底下封印的汹涌情绪。
他好似还记得之前险些落入噩梦的恐惧,好似还记得那刻因为担忧会影响到付时屠而没有及时吹响口哨的懊恼,好似还记得看见付时屠没有如愿出现前的绝望。
又好似什么都忘了,只是不可控制的,变幻出流光溢彩的鱼尾。
缠紧了她。
秦子归陷入情/潮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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