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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导要你办事,搞快点


事情是这样的,曾谙在午睡时间段趁老师不在挨个敲其他小朋友床头的铁栏杆把人叫醒,问他们想不想知道宇宙星辰的奥秘,全班三十个人居然有十三个小朋友真的听了她的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办公室找小杨老师。当时小杨正在其他同时老师聊天,曾谙带头先问,老师你为什么不教我们一些更伟大更深奥的知识,然后一帮学生叽叽喳喳的问太阳会熄灭吗,宇宙有尽头吗,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真的有外星人吗,外星人见到地球人会想什么呢

        小杨呆若木鸡,其他老师上来解围,要这帮小朋友赶紧回去睡觉不要胡闹。曾谙此时站出来一脸正气道:“这些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回答?你们就是不会,我要换老师!”她这一说可不得了,其他小朋友也闹将起来,都喊着要换老师。小杨这可怜姑娘刚毕业这才上班第三天哪受得了这种打击,直接哭了出来,她哭得实在是伤心,声泪俱下,这才终于镇住了这帮吵吵嚷嚷的小崽子。

        陆嘉衡在电话里要园长不要骂曾谙自己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就往门外跑,孙宇捷连忙追上去道:“你要走过去还不如我开车送你快。”陆嘉衡心里着急于是说:“谢谢,麻烦了。”孙宇捷一副过来人的从容:“嗐,我家那小祖宗每回闯祸他们给我打电话,我也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路上孙宇捷问陆嘉衡他女儿犯了什么事,陆嘉衡把电话里园长告诉他的话转述了一遍,孙宇捷原本准备传授陆嘉衡的育儿经全卡喉咙里了,只能说:“这要是1919,你家曾谙至少是个五四旗手。”

        陆嘉衡和孙宇捷一进接待室就看见年轻的女老师坐在沙发上哽咽,园长坐一旁好言相劝,而曾谙低着头背着手站在角落里。

        园长先是在陆嘉衡面前肯定了曾谙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接着狠狠批评了曾谙鼓动其他小朋友不睡午觉还有找老师麻烦的行为。陆嘉衡态度很好的认了错陪了不是,园长也不想多追究了,只要求曾谙也给小杨老师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但是曾谙又犯起死要倔强的毛病就是不肯道歉,这下把园长搞得没办法了,只能让家长劝劝孩子。陆嘉衡问曾谙为什么不道歉,曾谙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这么笨的老师。这下可好,梨花带雨的小杨老师彻底爆发了,拉着园长的说:“园长,这孩子我是没法教了,这书我也教不下去了。”曾谙看到到陆嘉衡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要多冷有多冷,这是她从未在陆嘉衡脸上见过的可怕神情,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阴沉沉的天,曾谙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园长还在安抚小杨老师的情绪,陆嘉衡说:“园长,要不这样,我先带曾谙回去,过几天再过来,到时候她再给你们道歉的。”园长也觉得曾谙这小孩实在棘手,于是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先把她带回去。”

        园长话音刚落,陆嘉衡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提着曾谙的一只胳膊就往门外走,曾谙被拽得很疼但不敢喊疼。孙宇捷从来没见过陆嘉衡这样,急忙跟了上去。三个人路过午睡室的时候,门后面有一个伸着头左右张望的小女孩,胖胖的小圆脸白白净净像瓷娃娃似的,她望着曾谙好像有话想说,陆嘉衡只看了她一眼一秒也没有停留地拎着曾谙走了。孙宇捷倒是记得跟小姑娘说一句:“小朋友,快去睡觉,别看了。”

        陆嘉衡抓着曾谙出了幼儿园大门才放手,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左右,马路上没什么闲人。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问曾谙:“为什么不肯对老师道歉?”曾谙被抓得胳膊快要断掉,痛得要命,现在也很生气,于是大声说:“我就是不要什么都不会的傻瓜当我的老师!”陆嘉衡终于怒不可遏狠狠抽了她一耳光:“陆曾谙,你完全不会尊重人吗?”孙宇捷一看陆嘉衡在打孩子,连忙上来拉住陆嘉衡,不过陆嘉衡也不准备再动手了,他说:“孙老师,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孙宇捷连声说可以可以,我这就把车开过来。

        陆嘉衡坐在副驾驶座一言不发眼睛紧闭眉头紧锁,拇指按着太阳穴,一副快要愁死了的样子。孙宇捷完全不敢说话,只能从后视镜里看看曾谙,发现小姑娘整个人就跟吓傻了一样坐在后坐一动不动,不哭也不闹。把他们送到楼下以后,孙宇捷还是忍不住拉住陆嘉衡说:“陆教授,有话好好跟孩子说,不要动手。”陆嘉衡说:“我知道。”

        曾谙跟着陆嘉衡上楼,一步一个台阶走得很慢,陆嘉衡倒也不催她。

        一路上曾谙的脸上都火辣辣地疼,她只在想一件事那就是陆曾谙凭什么打她。她现在就像一只怨毒的小野兽,只要有人敢碰她一下她就扑上去咬死他,这一点陆嘉衡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来。

        张妈诧异今天两人这么早回来,再一看曾谙脸上清晰火红的五指印惊呼道:“曾谙,你的脸怎么啦?谁打你啦?”

        “我打的。”陆嘉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让张妈去冰箱拿冰袋来给曾谙冷敷,张妈看陆先生这是要教育孩子的架势于是也不再多言。陆嘉衡让曾谙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曾谙站这不动,陆嘉衡叹了口气道:“你不想坐我旁边也行,随便你坐哪里。”曾谙故意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陆嘉衡让张妈她把冰袋给曾谙然后去做自己的事就行。

        “陆曾谙,我打你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很生气,但根本原因是你不尊重你的老师,不但不肯认错而且态度恶劣,你已经不肯听下去别人的话,只想坚持自己错误的想法。”陆嘉衡的声音平和,他已经不再愤怒失控,他现在只想让曾谙想明白她错在哪里。

        “有三件事,我们分开说,前两件事园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第一,你不该在应该午睡的时间吵醒别的小朋友并且鼓动他们陪你一起去办公室;第二,你对更深奥的问题探究的精神是对的,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是非常正确而且可贵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第三件事发生在我过去之后,你表现出来对他人的极大不尊重,在杨老师已经极度伤心的情况下不顾及她的感受继续伤害她,不肯认真地听园长的话全程低着头神游,也毫不在乎我的话。”

        曾谙捏着冰袋低着头,陆嘉衡知道她现在心里不好受,但还是说道:“陆曾谙,你这样的行为会伤害周围的人。”

        “我没有!”曾谙猛然抬头,两行眼泪唰得滑落,“我没想过伤害任何人我没有”她的身上有一味脱胎于乡野的蛮狠,但这和她打心底里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并不矛盾。

        “我教过你如何跟他人相处对不对?第一点就是要尊重对方,第二点是友好,第三点是宽容,如果对方实在让你难以接受,那么你可以远离他让自己开心快乐就行了。但是曾谙,你仔细想想今天你做到这些了吗?”

        此时曾谙已经彻底破防了,哭成个泪人说明天就去给小杨老师还有园长道歉。陆嘉衡说这个不着急,她身上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曾谙哭到打嗝,肿肿的眼睛望着陆嘉衡,她现在觉得陆嘉衡就像个执法如山的大法官,要一条一条地判她的罪,一条一条地罚。

        “你想学更深奥的东西,因为你觉得这些非常伟大非常酷炫,但是我也告诉过你,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你是听不懂这些的。”陆嘉衡站起身坐到曾谙身边,抽餐巾纸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摸摸她的头抱抱她。曾谙哭得一抽一抽的,好半天才缓过来。

        陆嘉衡给陆文沚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曾谙在幼儿园的事,陆文沚说会过来吃晚饭。

        傍晚时分陆文沚到了,陆嘉衡坐在客厅里看书,她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问曾谙在哪里。陆嘉衡说曾谙洗完澡就上楼睡觉去了,估计现在已经醒了,因为这孩子白天睡觉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陆文沚上楼去叫她,说自己会跟她谈谈。大概有过了一个半小时陆文沚牵着曾谙下楼来了,曾谙看起来开心了很多。照顾到陆文沚的口味,晚上张妈做了青椒炒肉、肉末茄子、水汆娃娃菜还有一个蘑菇瘦肉汤。

        三个人吃完晚饭出去散步,春夜里花隐掖垣,空气暖湿且沉重,陆嘉衡说自己准备明天带曾谙去学校,陆文沚大惊失色,陆嘉衡解释说不去文学院是去物理系。陆文沚说自己一听到物理就头疼,这辈子都不想再跟物理打交道,因为在英国大物是必修课,而她挂了两次。

        晚上陆文沚让曾谙做了一份量表,她认认真真做完就去睡觉了。

        “结果怎么样?”

        陆文沚对照着结果分析说:“128,曾谙是挺聪明的,但还不至于达到超越常人天赋异禀的水平。”

        陆嘉衡舒了一口气,陆文沚有些好笑道:“怎么,她不是天才你反而放心了?”

        “我只希望曾谙能过上平凡快乐的人生。”

        陆文沚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你现在可太怪了,说这么抒情的话可一点都不像你。”

        陆嘉衡也很无奈,笑了笑说:“我只是想找到更合适的和曾谙相处的方式,我想教好她。”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把小丫头教得挺好的。她并没有生你的气,我上楼的时候她正蹲在阳台上逗猫呢。

        第二天一早陆嘉衡开车带曾谙到学校,一进办公室看见徐翼已经拿着纸和笔在等着了。

        “你好,来这么早?”

        徐翼那孩子今年研一,去年刚招进来,阳光又开朗,笑的时候能一次露出八颗大白牙。去年陆嘉衡请假接女儿回上海这事师门里的三个人都知道,他们还一起聊天说不知道导师的女儿会长什么样,等徐翼回过神,连忙把正事交代了:“高师兄和月月师姐都在忙着写论文,所以只有我来了,您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我记在纸上,回头告诉他们。”

        陆嘉衡说:“不是学问上的事,是我有私事想请你帮忙。”

        徐翼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茫然的神色。

        “你有在物理系的朋友对吧?你看看能不能让我女儿去物理系随便蹭一堂课。”

        徐翼的茫然加深了。

        陆嘉衡咳了一声道:“我女儿对物理学还挺感兴趣。”

        “哦,好好,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操场打篮球,我们现在就能过去找他。”

        于是两大一小往篮球场走,徐翼实在憋住问:“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有物理系的朋友的?”

        陆嘉衡笑了一声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到现在为止文献综述只写了两行。”

        好家伙,这一句话就是王炸,徐翼赶紧闭嘴,一路上安静地像个小鹌鹑似的。

        徐翼把正在板下投篮的朋友叫过来,跟个恶霸似的说自己导师找他办事,叫他快点安排。

        陆嘉衡感到十分丢脸:“小徐你说话客气点,我要是你朋友肯定很不高兴。”

        物理系的男生连忙道说,没事没事,他们平时都是这样说话的,等一下他正好要去恒隆物理楼上罗教授的量子场论,罗教授视力不好除了第一排后面的人脸都看不清,而且他不喜欢下来巡视,所以小朋友可以跟着一起去,完全没问题。

        在曾谙要进教室以前,陆嘉衡把手腕的手表卸下来给她,说等下进了课堂,课间铃会响两次,手表分针会走两轮,等指针第二次指到9的时候她就可以出来了。

        里面开始上课了,陆嘉衡和徐翼在外面等着,可就这么干等着徐翼实在无聊,于是问道:“老师,你家闺女才这么小能听懂吗?她才几岁啊?才五六岁吧?”

        “她字都还没认全,大概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啊?那为什么要让她来听课?”

        “她太性急了,想马上变成大学问家,不肯沉下心好好学习。”

        徐翼问:“为啥不直接告诉她?”

        陆嘉衡说:“你不觉得这有点伤小孩子自尊吗?”

        徐翼无话可说,他觉得把一个小朋友扔来听这种课才更伤小孩子自尊。

        “陆嘉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陆嘉衡转过头看见了梁思源。

        徐翼知道梁思源是物理系鼎鼎有名的教授,课讲得好对学生也好,大家都很喜欢他的课,于是叫了声:“梁教授好。”

        “你在这里干什么?”梁思源只针对陆嘉衡的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敌视,语气也不和善。

        陆嘉衡也不想多说什么,惜字如金道:“等人。”

        “等谁?”

        他这种盘问的语气让陆嘉衡非常不舒服,于是完全无视这个问题。

        梁思源也不想多跟他废话,低声骂了句有病就走了。

        一旁的徐翼根本不敢说话,等梁思源走远了才小声问:“老师,你跟梁老师有过节?”

        陆嘉衡嗯了一声说算是有吧,徐翼非要追问是什么,陆嘉衡轻描淡写道:“他娶了我未婚妻。”

        这下徐翼彻底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陆嘉衡问他:“还在追你月月师姐?”

        见徐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陆嘉衡心下了然道:“她前两天因为论文的事来找过我,卡在‘绝对精神’形成写不下去,最近心情很郁闷,你最好别去烦她。”

        “哦”徐翼很是沮丧。

        “你要是真想找她说说话,可以去图书管管翻翻黑格尔全集找点有用的资料给她。”陆嘉衡忍不住给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出主意。

        “好好好,我今天下午就去图书馆。”

        “你现在就可以去图书馆,不用陪我在这里等着。”

        徐翼千恩万谢跑着下楼。

        陆嘉衡舒了口气,觉得又好笑又可爱,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样年轻人,他们身上好像有与生俱来赤诚与热情,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他望着走廊外春意盎然的校园,吹着温暖的和风,晒着阳春三月的太阳,感觉到惬意。

        等到下课,学生三三两两都走得差不多了,那个物理系男生才小心翼翼地把曾谙抱出来,他说上课还不到十分钟小姑娘就盯着表睡着了。陆嘉衡接过曾谙道了谢,转身走出物理楼。

        等曾谙睡醒,发现自己正躺在陆嘉衡办公室的沙发上。陆嘉衡听见动静回头见她已经掀了外套坐起来,就叫她过来吃饭,他帮她从食堂打包了一份饭菜回来。

        曾谙安安静静吃完饭,陆嘉衡给她擦干净手和嘴巴,问道:“曾谙,你明天想去幼儿园上学吗?”

        曾谙用力点了点头。

        陆嘉衡摸摸她的头笑道:“嗯,学习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急于求成。有些东西就算你现在不懂,慢慢学总会懂的。”

        曾谙说:“我觉得那个哥哥也跟我一样听不懂课。”

        陆嘉衡问为什么,这孩子说因为那个哥哥一直在课本上写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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