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别捅我腰子
袁道士眼眸中山河流转，仿佛有万千思绪一闪而过，而后提着陆钧，与李吾宗到了道观外。
陆钧肚子里的药丸似乎有了效果，断裂不知多少处的骨骼仿佛已经续接，骨骼摩擦的声音噼啪作响，受损的经脉也不再剧痛。
气血缓缓升腾，干涸的躯体如同种满了梭梭树的地方下起了一场雨。
陆钧长出了一口气，听见李吾宗说道：“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丹方，孙药圣百余年才凑齐一炉的药材，一共4颗，保命的圣药，你倒真是舍得。”
陆钧转头看向袁道士，袁道士面色不变：“龙道剑你舍得，六道补天丹我自然也舍得。”
不待陆钧感动，袁道士伸手拍在陆钧胸口，陆钧看到道观逐渐远去，耳旁的风声呼啸，他觉得有点冷，看到道观的远去像是自己的过往，看到了那个陪伴自己许多个日日夜夜的邋遢道士的远去。
如果没有这个邋遢道士，自己可能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忍受很多年的孤独。
可能还会像个白痴一样倒卖假货，行骗求生。
只是这个时候的少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邋遢的道士转身。
山里的风即使在耳旁呼啸，陆钧也能闻到丛林的味道，那是腐烂的落叶，是夜里的雾气混合着他口鼻间的血腥味道。
大脑昏沉，但不得不保持清醒，在空中飞着的陆钧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根本无法昏迷。
飞出几里地，陆钧落在小河里。
小河水流不多，但极为狭窄，两岸犬牙差互，已经摔晕的陆钧被湍急的水流拍到凸起的岩石上不知多少次，又在水里沉浮不知多少次。
水流时而卷起少年，时而将他压到水底，顺流而下几百米，陆钧在岩石上撞击后突然睁开双眼，因撞击而昏沉到难以集中精神的大脑突然振作起来，力竭的手臂攀住一块岩石。
即使天气已经转暖，但大山里的冰雪融水依然透着些许彻骨的意味。
少年瘦削的身体在小河边缘挂着，腰腹以下还在水里泡着，被刺骨的河水冲刷着。
远远看去像是在夜风中挂在某处随风而动的破布。
二阶的身体已经足够强健，只是筋断骨折，在几分钟前才刚刚续接，这时候实在是使不上力气。
悬挂好几分钟后，他才集中力量，手臂发力。
随着手臂的下压，身体开始腾起，攀附、再发力，两三米的高度，对现在的陆钧而言有些吃力，但并不妨碍他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河岸攀岩。
好在是峨眉山的泼猴，不是四川的猴中贵族金丝猴，毕竟优雅的猴子做不出来自己现在这种丑陋的动作。
落到地上，姿势并不优美，天上掉下个陆钧哥哥，可惜脸着地。
趴在地上，胃里翻腾不止，这是胃里全是水的结果，胃被撑大，胃壁扩张，同时大量的低渗透压液体对胃壁粘膜和细胞造成了刺激。
陆钧感觉像是前世敬酒到自己再也喝不下，损友还让自己再来一瓶夺命大乌苏的感觉。
吐出了大量的河水后稍微好受了一点，只是消耗的体力恢复很慢，湿透的道袍贴在身上，被山风吹拂，很冷。
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安静地等待，一是大山里的猎食者很多，对它们而言，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过是个点心而已，二是还需要回去看一下袁道士，不看一眼，放心不下。
环顾四周，陆钧发现这里地势相比道观更高，袁道士一掌把他拍出数里远。
望山跑死马，直线距离数里远，真要翻山越岭过去，可能几天也到不了，不但距离更远，路况也是个大问题，大山里人迹罕至，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
他不再原地停留，为了得到更好的视野，陆钧爬到最近的一棵树上，看到远处自己熟悉的那座小山，那座道观。
只是此时这个位置看不清具体情况，而且距离太远，角度调整困难。
陆钧不甘心，他滑下树，朝着选定的方向奔跑，跑出数百米，再次爬上树。
角度凑合，但依然看不清，夜里的大山一片漆黑，除了顶级掠食者，其他的生物在夜色中都是睁眼瞎。
摸遍了全身，想找到能够催动骰子的东西，只是全身上下没有银两，没有元玉，除了一袭道袍，两袖清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剑呢，袁道士不是把剑也丢过来了么？”陆钧开始发疯似地找剑，只是剑已经在他落尽水里的时候便不见了。
来不及寻找，去找了剑，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无可奈何，陆钧只能趴在树上，尽量睁大双眼，看向远处的道观。
一阵过后，陆钧没有感受到任何打斗的声音，袁道士和李吾宗这种力量的人交手，应该声势浩大才对。
疑惑间，他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黑暗中行走，速度很快，比自己十倍增幅更快，因为衣服和树叶摩擦的声音很剧烈。
黑暗中传递着异样的波动：“应该是在这边，继续找。”
“只是个没修炼过的小孩子，应该不会跑太远。”
“方向应该没错，继续搜寻。”
神念波动传递着彼此的信息，陆钧自然不知道，他只是猜到这些人可能是李吾宗带来的人，估计看到了自己落在这个方向，所以前来寻找。
他屏住呼吸，调节心率，就连体内真气的流转速度都开始着意控制，尽可能不被发现。
听袁道士说进来了二十多个人，自己只是个小虾米，袁道士才是大鱼，所以配合李吾宗的至少有十五六个，抓自己的肯定不会超过10人。
按照5人一组的安排，有2组人，如果是3人一组，应该有3组。
思绪纷飞，树下的细碎声响响过3次，逐渐远去。
陆钧正准备下树，第四波人来了。
只是这一群人似乎和前面几波人目的不同，他们刚一现身，前面走过的人就转头过来，双方开始沉默着碰撞、厮杀。
夜色里看不见厮杀的细节，但陆钧知道，这两拨人可能会在今夜全军覆没一方。
夜色里沉默的战斗比远方的道观更容易吸引注意力，陆钧听到刀锋划过血肉的声音、听到鲜血溅落在地表落叶的声音，还听见有人落水……
不过短短几分钟，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流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冲刷岩石的声音还在山里回荡。
又等了好一阵子，陆钧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滑下来，蹑手蹑脚准备开溜，估计这个时候道观那边也打完了。
这边两批人也不知道结果，但凡有一个活口自己都可能会交代在这荒郊野外。
下树走了几步，陆钧身体一僵，感觉腰后被扎了，冰凉的触感让他额角出现一丝冷汗。
“壮士，有话好好说，小道精通阴阳五行、周易八卦，对阴宅阳宅、取名算字均有研究，奇门遁甲也略知一二，您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可千万留着小道的腰子……”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陆钧只求这人不要捅自己腰子，毕竟腰子就这么俩。
只是话没说完，身后那人就摔倒在地。
“咚。”
陆钧猫着腰回头，凑近了才看见是个虬髯大汉，满脸的胡子，除了额头、眼睑下方和鼻子两侧，其余地方都是猫，要是在平时，陆钧肯定会以为这是个黑猩猩。
只不过这时候才被人拿刀比划了腰眼的他实在没什么底气逗留。
迈步欲溜，只是刚刚走出一步，脚腕被抓住了。
“不是吧壮士，小道实在没什么利用价值，放了小道走吧……”
陆钧正准备对这大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听见此人说道：“不服药……你……走不出去……这片林子……已经下了毒。”
吞了一口唾沫，陆钧心想还好实力低微，否则一下来撒腿就跑，岂不是要死在这林子里，说不定钻出来头老熊，第二天咱们粪里见。
陆钧刚想这人是不是骗自己，立刻感觉到嘴里像是有铁锈味出现。
果然，这人说的话是真的，没有骗自己。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陆钧抱拳道：“壮士有事请吩咐。”
倒在地上的汉子略一动弹，闷哼声响起：“在下……雍州边军……奉命……”
陆钧不敢打扰，这时候他说话断断续续，显得很费力，说一两个字停三秒。
“阻截……魔道……小道士，你如果……到了边军地界，告诉……赵将军……”大汉此时说话像是想吃桃桃，又觉得凉。
恍惚间，陆钧问道：“吃桃桃吗？”
大汉愣住，一时间不知所措，吃桃桃是什么东西？
陆钧等不及这人说话，直接说道：“解药在哪儿？再不吃下解药，咱们就要挂了，我也到不了边关。”
“也对……你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有修炼过。”
大汉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握在手里，只是已经没有力气再打开。
陆钧拿过瓶子，感觉到瓶子还带着大汉身体的温热，摸索着打开瓶塞，陆钧倒出药丸，只有四颗，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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