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围而杀之
严重怀疑这是毒药，陆钧分出两颗，塞进嘴里，剩下两颗塞进了这大汉嘴里。
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嘴里的铁锈味甚至到了吞口水无法消减的地步，他推测是中毒导致牙龈、口腔粘膜受损，毛细血管大量破裂，渗出鲜血。
大汉气若游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陆钧拖着他的肩膀，拉到大树旁，让他能够半躺半坐。
拖他的时候陆钧才知道，他身上穿着铠甲，异常沉重，以陆钧此时的体力，只是拖动了几米远，就开始有些发热。
不知道这铠甲是什么材料，他们在夜色中行动，甲胄碰撞的声音竟然难以被发现，也不反光，当真是沉默着行军，就连衣服都觉得今晚是沉默的行军。
背靠大树，陆钧放松下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来杀自己，估计是死光光了。
“大叔，你这一把胡子可真密实，在我家那边，有很多人都有同一个困难，他们也许年纪轻轻，也许已过中年，有的人是风华正茂的研究僧，有的是名满天下的大学者，还有在职场沉浮的高级知识分子……额……就是商贾、官员家属一类的身份。”
尽管看不见大胡子到底是什么表情，陆钧也知道自己的话他肯定听不太懂。
大难之后的情绪波动总是最能折射出人性最薄弱的一面。
“他们最苦恼的事情不是身上还有没有银两，不是修炼能够到什么层次，他们关心自己的头发。如果他们有你胡须这样茂密的头发……”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胡子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渐渐有力，逐渐有规律起来。
陆钧松了口气，因为不知道袁道士情况如何，内心焦躁，只能用毫无意义的言语来掩饰内心的焦虑。
好在现在这个大胡子醒了，后续应该可以活着走出去。
到时候应该还是有见到袁道士的机会。
体力恢复少许，陆钧站起来，在黑暗中摸索这两拨人可能带上的东西，只要能够找到给骰子充能的东西，就可以看到道观里的情况。
他在夜色里摸索，只是在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之前摸到了断手断脚、摸到了一地鲜血。
凑近了尸体之后，扑面而来的血腥和内脏的恶臭味几乎让陆钧呕吐，好在先前一肚子水已经吐过了。
现在是一滴也没有了。
搜寻好一阵后，陆钧除了十多柄刀剑，其他的一无所获。
好在骰子今天不挑食，把陆钧找到的兵器吃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地灰白色的金属粉末。
骰子在脑海中缓缓旋转，陆钧握紧拳头，骰子最终留在了“5”的那一面，陆钧松了口气，选择了强化目力。
这时候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清晰无比，原本在黑暗中隐藏着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暴露在他眼前。
首先看到的是满地残肢、鲜血，还有几柄陆钧在黑暗中没有找到的兵器，死去的人小部分都穿着漆黑的铠甲，铠甲并不是陆钧想象中呈现一个个小方块的模样，躯干部分是一个整体，但表面材质不反光，像是后世的磨砂工艺。
铠甲其余部分几乎没有遮挡，可能是为了夜间行军，减轻重量，也减少摩擦发出的声音。
这些人的铠甲和靠在树上休息的大胡子一样，估计是同一方的人，陆钧仔细数了一下，一共九人，加上大胡子，十个人。
除大胡子以外的九个人全都死掉了，在这个肃杀的夜里，永远留在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大山中。
带着些许悲哀的情绪，陆钧没有多想，只是单纯为这个世界上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不论在哪里，总是会物伤其类。
另一边是穿着粗布衣服的一群人，只是这一群人穿着奇怪的民族服饰，脸上有深灰色的刺青，像是前世蜀地府会某都街头的劣质纹身店。
那时候的陆钧和损友一起走进那家店，损友满怀信心地要求纹了海绵宝宝，好在陆钧执意要求看了效果再纹派大星。
后果是看到损友惨不忍睹的刺青，陆钧溜了，果然，几个月后褪色的刺青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色，配合奇丑无比的造型……都是血泪
陆钧感觉有点奇怪，一般的封建王朝，刺青都作为发配、或者某些特殊的宗教信仰、等价划分出现，难道这里的刺青已经发展成了亚文化形态？
久在山中居，不知世上格局几何，陆钧有点惆怅。
只是这个时候来不及多思考，他确认了大胡子的胸口还在起伏后，双腿发力，双手攀住巨大的树干，腰腹间本来并不多的肌肉瞬间绷紧，而后像一只前世乡下长剑的狸花猫，几乎没有声响地爬到了树干顶端。
只是刚刚看向那件破破旧旧地小道观，陆钧的心就沉了下来。
那是一个邋遢、浑身染血的中年道士，手上握着陆钧抱在怀里好几个月的天罡剑，在他的对面是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的老农----李吾宗。
身后、身侧是十余个穿着民族服饰、纹着灰白色刺青的一群人，他们远远近近交错地站立着，形似松散，但陆钧知道，这个阵势必然是为了防止袁道士走脱。
尽管只有十几人，但看他们凌空而立地样子，几人间所留下空隙只不过是铁笼钢筋的间隙而已。
这十几人手上都持着形状怪异的弓弩，色彩搭配令人不适，陆钧只看了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
简易的包围圈唯一的缺口在李吾宗。
相比血迹斑斑的袁道士，李吾宗神色飞扬，他背上背着的剑已经被他反手持在身后。
想必他的心情是舒畅的，与袁道士争斗多年，到了今天，终于有了击杀袁道士的机会。
袁道士身边开始腾起淡青色的光芒，像一团轻盈跳动的火焰，火焰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出，而后笼罩了他的全身，原本的血迹开始蒸腾、燃烧，最后在火焰中 燃烧殆尽。
陆钧看到李吾宗的身体开始绷紧，而后同样腾起了淡青色的光芒，他嘴唇开合，周边手持弓弩的人还是放箭。
尽管只有十多人，但他们放箭的速度非常快，竟然有几分箭雨的模样。
只是这不重要，袁道士和李吾宗同时消失，而后两团淡青色的光芒在空中碰撞，再分开、再碰撞……
所有的箭矢都落空了，两人以突破音速、甚至超越人眼能看到的极限在运动，再快的箭矢也没有用。
人类的大脑每秒接受图像信息一般不会超过六十次，也就是说，他们在六十分之一秒内已经碰撞了好几次。
尽管这是个奇怪的世界，但这样完全不能被称作人的速度还是让陆钧很震惊。
陆钧正疑惑既然箭矢追不上，为何李吾宗要命令放箭。
插在地上、悬停于半空的箭矢在袁道士和李吾宗再次碰撞的一瞬间同时炸裂，而后袁道士身上的淡青色光芒稀薄到了几乎不可见的地步。
陆钧双眼逐渐湿润，因为他看到李吾宗手上的剑已经突破了那一层薄薄的屏障，在短暂地停留一瞬之后，那柄被老农常年背在身后的剑，带着李吾宗多年的恨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袁道士的身体。
李宗吾还不罢休，双手持剑，身体微曲，像一头愤怒的豹子，陆钧看到他脚下的地板炸裂，而后他推动着长剑，一寸一寸地深入袁道士的身体。
袁道士脚步踉跄，被长剑和李吾宗推动着后退，最终长剑剑柄抵在了袁道士胸口。
陆钧泪流满面，这个邋遢的道士在安慰自己许久之后，给自己要到了李吾宗不赶尽杀绝的承诺后，还是在这个小镇边缘的大山里死掉了。
李吾宗神色癫狂，头发和胡须在这个时候全部飘散、散开，看起来像一头烫过发的狮子。
带着复仇的得意，他愤怒地质问：“当年你杀我妻女的时候，可曾想到你袁天罡袁大真人会有今天？”
即使隔着几里远，陆钧也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这师兄弟二人纠葛太深，孰是孰非在这个时候似乎难以判定。
前者杀人妻女，后者复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长剑剑锋从袁道士胸口穿过，直达后背，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滴落。
道观旁的树木、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这是庞大的生命精气逸散在空气中被植物捕获，而后植物天然、本能地转化生命物质。
袁道士在长剑穿胸而过时依然面带微笑，只是在听到这句质问时，他笑容一滞，而后微微皱眉，回应李吾宗道：“为天下大义，她不得不死，为天下苍生，老道杀她问心无愧，只是对不住你。”
李吾宗怒不可遏，推动长剑再进一步，狠道：“自诩拯救天下苍生，救九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我李吾宗做错了什么，就算我李吾宗一生跋扈，罪有应得，可墨沫又做错了什么？我女儿又做错了什么？”
袁道士口中鲜血溢出，笑道：“师兄，师弟赢了你一辈子，你终于赢回来一次了。”
“回答我，回答我！”李吾宗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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