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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16


十分钟后,两人各自取下冷敷袋,脑门子的疼痛镇压住了大半,智商也全回来了。

        客厅里,宋雪檐落座于沙发,二郎腿一翘,面前放着杯降火的温水,宛如办公室的班主任。燕栖站在茶几前,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腰前,抱着花,垂着头,像极了要被训话的熊孩子。

        “早上九点,我敲过门,想叫你吃早饭,可你没搭理,直到我十点出门,你都没出来,我就觉得你可能是故意躲我。你我的时候,我还在走戏,等我看见已经是两小时后了,那条消息也被顶上去了,我就没回。”

        燕栖垂头丧气,“晚上开机宴,你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虽然你本来就不多话,但是你一直在和唐宛白说话啊。我们都坐你旁边,你和他窃窃私语,脑袋都交融了,又是舀粥又是递饺子的,却把我当成一缕空气。”

        宋雪檐抿了抿唇,“他……”

        燕栖本来只是要坦诚心思,想把这引发误会的苗头掐了,但话说到这里,喉咙突然发癫,莫名就有点苦。

        “我知道唐宛白是你的小迷弟,你们俩又认识,你和他亲近,是情理之中。”他掐破花枝,染了一指肚的黏液,“可都是同事,他演你弟弟,我是你男人,你和他兄弟同宗,还得和我同枕共眠。”

        宋雪檐揪住沙发皮子,“你……”

        “都是后辈,他拿你当偶像,我也欣赏你,想向你学习。他给你打call,我也把你的剧翻来覆去地看,看得满脑子都是你饰演过的角色,‘宋雪檐’做梦都不放过我。”

        宋雪檐连二郎腿都放下了,“我……”

        “都是认识的人,他给你舀荔枝粥,我也把你的酒换成菊花茶,他了解你的喜好,我也知道你的讨厌。”燕栖将花枝掐断了,语气酸楚又委屈,“你怎么这么厚此薄彼?”

        宋雪檐腾得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小腿被茶几撞出“咚”的一声。他恍然不知,只觉得脑门的冰凉骤然消散,轰得蹿出火,烧得他喉咙肚胃都闷,心肝脾肺都疼。

        “别说了。”他看着燕栖,“过来点。”

        燕栖抬头看他一眼,双目无神,蔫了吧唧的。

        宋雪檐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燕栖挪了过去,和宋雪檐挨在一起,盯着手里的花,没吱声。倏地,一只手伸过来,将花夺走了,他抬头一看,宋雪檐将花凑到脸边,闻一下,亲一口。

        燕栖呆了,刚才还放腿上,现在就能挨着嘴,这破花的待遇也升得太快了吧!

        宋雪檐将花枝折断,把花簪到左耳边,抬手时腕间珠串露了出来,莹润光泽。

        自打认识了,燕栖只见宋雪檐穿白穿黑,全身上下最鲜艳的就是腕间的青玉手串,唇上的一点红痣。可黄色月季漂亮丰满,在黑发浓郁间突显明亮,在冷白面庞边增添温柔,又点缀出一个新的宋雪檐。

        花是他买的,这个宋雪檐是他打磨出来的。

        别人没瞧见,唐宛白也看不着。

        宋雪檐摸了摸花,微微侧头,“好看吗?”

        “好看。”燕栖下意识地回答,宋雪檐却笑了,不知道是被他的呆样逗乐了,还是被他的回答取悦。

        燕栖喉咙一紧,慌忙咳了一声,更清晰地说了句“好看”。

        宋雪檐不小心扯出一片花瓣。他嚼着这两个让他心如擂鼓的字,更没想放过这个人,“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花好看,却只是丛中一朵,”燕栖真诚地结巴,“簪在你耳边,它才艳冠群芳。”

        小饼找到燕栖时,对方正坐在剧组布景的一处假山背后,捧着台词本苦读。他没打扰,等燕栖抬头放松脖颈时,才将水壶送了上去。

        今天剧组正式开机,分三个组。燕栖白天在c组,拍些细碎的镜头,晚上在a组,要和宋雪檐拍第一场对手戏,方昼寂亲自盯戏,这会儿正和摄影师开小会。

        假山正对面的的凉亭挂着小灯,一路串过假山和四周的树干,这一片不说亮如白昼,但看字十分清楚。这处布景今天用不着,来往没什么人,还十分安静。

        小饼没带便携椅,索性直接坐到地上。他瞅了眼那密密麻麻的红黑字迹,“都说宋老师天赋过人,领悟力和记忆力特别强,没想到他在剧本上做的注释这么详细。”

        燕栖说:“天赋是他的底气,认真才是他的资本。”

        他摩挲着宋雪檐留在纸面上的红色笔迹,低声说:“我一定要好好演,不能让他白忙活。”

        小饼用望老板成龙的目光凝望着他,“栖哥,你一定行!”

        都不说话了,燕栖埋头,小饼就从随身腰包里摸出把公园大爷同款折扇,在旁边做扇风小厮,顺便欣赏宋雪檐的字。

        “那里有个亭子。”

        声音传来时,燕栖和小饼都没反应,各做各的事。

        “就一场戏,开拍前要开那么久的会,还不许人吃东西。方昼寂真和传说中的差不多,一点都不体贴演员。”

        谁在组里说这个?

        小饼往后仰身,视线越过假山石壁,瞅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凉亭。等那入座的人转过身来,他看清脸,对上名字。

        这人叫原末,之前在某网剧中饰演男主的侍卫,是全剧唯一的正常人,因此吸了波小粉,荣升十七线,比他栖哥高一线。

        原末坐在石凳上,助理把小风扇递给他,说:“重头戏,肯定要麻烦点。”

        原末说:“拿点零食吃。”

        “这不好吧?方导这会儿不让吃东西,万一被他发现了,要挨骂的。”助理拧开瓶盖,“要不先喝点热水,垫垫肚子?吃了东西要刷牙,得补妆。”

        原末将风扇搁下,语气不耐,“我就是个龙套,镜头没几秒,补妆能用多长时间?”

        助理说:“我之前看小燕老师拎着剧本就走了,走的时候,方导也让他先别吃饭。”

        言下之意,男主角的待遇也是一样的。

        原末嗤道:“他是不能吃饭,我是什么都不能吃,他有独立休息室,谁看得见他吃东西?再说了,遥光的儿子,就算谁看见了,也得当没看见。”

        燕栖无意听墙角,可碎嘴子自己跑到这儿来,他也不能把耳朵割了。但要是现在走出去,这俩得尴尬死吧?

        小饼听得直撇嘴,饿一会儿都忍不住,自制力能好到哪儿去,又怎么控制身材?自己饿死鬼投胎就算了,还吐槽别人,真没劲。

        原末想撑下巴,手一抬又害怕真的糊了脸上的妆,不禁烦躁地说:“宋雪檐之前就站在方昼寂面前吃冰淇淋,方昼寂都跟没看见似的,却拘着不让我吃东西,这也太双标了吧!”

        “谁不知道宋老师是方导的最爱,他在剧组有特权。”助理说,“只要在片场,不管是什么咖,方导都敢训,除了宋老师。不仅没训过,我听说宋老师以前还在片场和方导吵过架,当着一班子人,把方导骂得脸红脖子粗,半点颜面都没给。”

        燕栖用指尖刮弄着纸页角,想起宋雪檐吵架时的嘴脸,立刻跨时间跨空间地和方昼寂共了情。

        小饼不高兴地撇嘴,宋老师吃冰淇淋又不会涨肚子,显出一圈赘肉,人家也不怎么打粉,拍戏时净把脸就能上,根本没同样的顾虑。

        原末抠弄着风扇,宋雪檐出道时和方昼寂的py料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因为宋雪檐爆火又提名,热度口碑双丰收,拿实力镇了场,这些料渐渐地就隐身了。

        灰尘仿佛不存在,但脚一跺,还是飘得到处都是。

        他怪异一笑,“这是宠儿子还是宠心肝呢?”

        燕栖合上剧本,作势要起身,被小饼眼疾手快地拽了回去。

        原末还在细细碎碎地吐槽方昼寂,期间时不时带一句宋雪檐,说得都是些臭气熏天的屁话。燕栖听得心里烦,浓眉压沉,看得小饼心里自发虚,但还是使劲儿压着他,直到那两人离开,才松手。

        燕栖起身,理着护臂,瞅小饼一眼。

        小饼立刻说:“原末的粉丝碰瓷过宋老师,说他的眼睛很有几分宋老师的神韵。可惜俩人咖位悬殊,回敬他难免有倚强凌弱之嫌,宋粉于是憋闷不言。直到某娱记当面询问原末对这一则传闻的看法,那家伙竟抿唇羞涩一笑,说了句类似‘是我的荣幸’的话,挨了好一顿臭骂。”

        “这岂止是碰瓷,这是撞钢吧?”燕栖惊了,如果说宋雪檐的眼睛是玉雕的,那原末的眼睛大概是草编的,类似肿眼泡的眯缝眼非说自己是丹凤眼狐狸眼,直接跨了种族,更别说什么神韵。

        小饼暗示性地说:“我还听说原末在上个剧组扇龙套的巴掌,还把人赶出剧组了,一个刚出道的小糊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和阵仗?”

        道听途说的事儿,燕栖倒是没兴趣。方昼寂和宋雪檐之间也有过桃色传闻,可他亲眼所见,这俩看对方的眼神清白得像学渣的教科书,学神的草稿纸。

        小饼说:“之前选角,原末还试过萧枕月,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选角三轮,第一轮纯看脸,第二轮比仪态气质,第三轮较演技。燕栖觉得情理之中,“方导又不瞎。”

        小饼瞅了眼燕栖,搬出宋雪檐,“所以原末单方面和宋老师有恩怨,咱要是为宋老师出头,可能会给宋老师惹麻烦。屁大点事,咱当没听见,宋老师也不会知道有人在哔哔他,反正原末戏份少,很快就走了。”

        “哦。”燕栖觉得小饼说得有理,不过,“谁说我要为他出头?”

        小饼温顺地说:“您只是想维护剧组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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