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干什么?”
听到这问话,有人嗤笑了声,黑色岐头履映入眼中,青白间色的绸衣随着走动下摆翩飞,那人往她走来,紧接着下巴被人捏起。
那女子仪表堂堂,发以玉簪束以脑后,身有八尺,眉头此刻紧蹙,凤眼盯着安元上下打量,随即嫌弃地松开,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这臭崽子还敢问,该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她冷脸骂道,怒火与嫌弃齐飞,看安元哪哪都不爽。
这眉眼神色有两分熟悉,但安元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人,她不得其解:“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没过你。”
“不会认错。小泽怎么就看上了你。”白木绮现在想想还是一肚子气,“先抓回去,关起门来慢慢说!”
听这话,安元算是明白过来。
感情是白府的人。只是,她瞟了眼翻身上马的女人,一时摸不准她是谁。
安元被塞到马车里,车厢宽敞,铺着软垫,手脚没被束缚,她转转有些痛的手腕,想了想,自个儿调整身体,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既来之则安之,这一遭难免不的。
不知道小泽是不是也回去了?
这马车,去的是白府。
车从侧门入,白木绮下了马,让仆从牵走,白管家早在候她,见状连忙迎上去:“小姐。”
白木绮点头:“白木汾回来了吗?”
“没呢,还在码头那。”
白木绮看着被“请”出来的安元,吩咐道:“带去我院里。”
白管家跟着看一眼,安元被仆从压着臂膀,带着往前走,她道:“主夫也知道这事了,正在少爷院里呢。”
人早两天就寻到了,但是白意泽不肯回来,还不让声张。
白木绮今天得空,亲自去把人“接”回来,弟弟还闹了好阵脾气,说着说着反胃捂嘴干呕起来,可把她吓坏了,以为在那地方吃坏身子了。
冬末支支吾吾不敢说,白管家连忙去把大夫请来,一把脉可不得了,身孕都有几个月了,当下可把白二小姐气炸了。
“谁的孩子?那个乡野女人的吗?”白木绮眉头往下压,神色难看。
好好一个弟弟,怎么离家一趟,回来孩子都有了。
白家好生养着的少爷,这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给糟蹋了!
当时她连把人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白意泽不吱声,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
白木绮在他屋内来回踱步:“我们白府的人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白白搭了自己进去,还有了拖累,娘要是知道,少不得你苦头吃。”
白意泽:“你不说不就行了。不许找她麻烦。”
“你还说!”白木绮气得直叨叨,白意泽听着烦得很,理亏又不敢顶嘴,只能装哑巴在一边。
还默默流泪,以博取她同情,眼睛都哭红了,边吸着鼻子边抽噎。
白木绮看他那样就头疼。
打发了人去打听安元,自己在屋里坐立不安,越想越气,干脆先去抓人回来。
她倒要好看看是什么冬瓜豆腐。
白主夫开始并不知情,不知道是谁通报给他,这会父子在院里闹着呢。
“让他们先聊。”白木绮并不打算这会去掺合。这不是找骂么。
白府占地大,安元被押着九弯十八绕的,穿回廊中庭,路过花园,才到白木绮院子。院子种着棵桂花树,地面都撒扫得很干净。
白木绮屏退左右,只留白管家在。
安元被松了双手,站在原处,任由白木绮站在回廊上目光不善打量她:“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白府。”安元不卑不亢道,抬头直视她。
“你接近我弟弟,就是为了这一天吧?”白木绮反问,“想借着白府往上爬?”
“我有腿走路,不需要爬。”安元不喜欢她的话,语气平静地辩驳。
“我从没有想过要借你们白府,捞到什么便宜,只不过喜欢的人,刚好是你们白府少爷。门不当户不对,是我高攀,这我承认。”
“孩子一事是意外,是我行事不周,我会负责的,至于要打要骂皆随你们。”
白木绮见她直言不讳,并未露出谄媚讨好之色,略感诧异,她冷哼声,语带讽刺道:“你会负责,说得轻巧!我弟弟在你那,过得都是什么生活,双身子的人还养瘦了,我们白府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你有能力养好他吗?”
安元被戳到痛处,面露难堪,一瞬涨红脸。
门第之见难消除,不是没理。
两人之间隔着鸿沟,吃穿用度相差太多,礼仪见识皆不同,安元照如今情况,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白府的富贵。
她弟弟或许可以勉强自己过一段这样的日子,又能勉强一辈子吗?等新鲜感过了,柴米油盐的日子,只怕熬得他难受。
白意泽可以不计较,当他姐姐的,却不能不为弟弟打算。
再者说,心存诡异的女人这么多,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利用她弟弟。嘴里说着不借白家的势,真结亲了,怎么可能有不帮的理。
算盘谁不会打。
安元视线落到她领口上,不再直视,语气真诚道:“我知道,我们家是穷了点,但我会尽力给小泽最好的生活。他这段时间反应比较大,是我忙着赶活没太关注他,我……”
白木绮打断她的话:“只是嘴上说有什么用。你一日能挣几钱,不必找借口推脱。”
“姐!”
院外传来一声呼喊,白木绮停住嘴,顺着看去。白意泽气呼呼地走来,后边跟着白主夫。
也不知道刚刚父子怎么沟通,白意泽眼尾处还泛红,面带绯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脚步匆匆走来急的。
安元也认出他声音,转头看去。见他有点喘气,想伸手搭他,抬手就见他身后一男子眼神凌厉地盯着她,两人间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那人细眉上挑,不怒而威,因保养得宜,皮肤如羊脂般白皙,不太能瞧出年岁。
白意泽有几分肖他。
安元的手伸到半空,又垂下来。
白意泽在她面前站定。见她面色不太对劲,眉心不自觉拢起,眼露忧思,小声问道:“我二姐没对你做什么吧?”
安元摇头。
白木绮:“爹。”
白主夫训她:“在院里大呼小叫也不怕人笑话。”
白木绮不吭声。
他说完,从安元白意泽俩人身边往里走:“都愣着做什么,进来说。”
“那是我爹。”白意泽小声给她说着,“我爹脾气不坏,他说什么你顺着说就是了,其他的我来搞定。”
“你是不是哭过了?”安元盯着他眼睛瞧,突然问道。
白意泽一愣,随即别开头:“风大而已,没哭。”
“差不多就行了,嘀嘀咕咕成何体统。”白主夫坐下,看这两个小年轻黏在一块磨磨唧唧走进来,还说小话,只觉眼睛生疼。
白木绮在白主夫身旁抱胸而立。
安元站在厅中,不知将要如何,心里点无措,没吭声。
气氛有点冷肃。
白意泽见他们问审一样的阵仗,小声给安元提醒:“叫人。”
安元如梦初醒,紧张地暗吞一口口水后,冲白主夫抱拳:“白叔你好,我叫安元。”
中气十足。
白木绮挑眉,这称呼倒新鲜。
白主夫神色平淡地应声:“你的事,我听小泽说了。”
边说着,边不着痕迹打量安元。
人瞧着周正,眼睛黑亮有神,有股不屈的韧劲,身上穿的麻衣灰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旧衣裳还在用,鞋子上边还沾着泥。
着实平凡。
白主夫了解自己儿子,心性不稳,贪图新鲜还好玩,在外流浪这么久,被迷了心窍不奇怪,只是这样的怎么也下得了嘴。
他在心中嗔恼,面上倒不显露半分:“听说你素日靠发卖箩筐簸箕等物营生?”
“是啊。”安元如实答道。她以为少不了一场暴风雨,见白主夫如此平静,一时猜不透他心思。
白主夫:“那些物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只怕挣不了几钱吧,能养活一家大小?”
安元绷着脸:“可以。”
白主夫:“三餐能每日两荤一素一汤?”
安元迟疑了一下:“勉强。”
白主夫继续问:“能冬夏换新衣?”
安元深呼口气:“不能。”
成衣贵,即便买来布匹自己裁缝,一年换两轮,也是笔不小的支出。
白主夫没再继续追问,他微翘起嘴角,语气愈发冷淡:“既然不能,凭什么可对我们白府少爷负责?我们白府不缺口粮。”
“回了吧。”
“爹!”白意泽有些着急。刚刚可不是这样子说的。
安元也不甘心就这样作罢:“不知道叔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这亲事?我喜欢小泽,如今他还有我孩子,我要对他负责,更想娶他回家。”
白主夫不为她真心所动,道:“上我们白府提亲的人,都踏破几条门槛了,不缺要对他负责的人。”
话刚落,一小厮通报而入,正是白木绮派去打探信息的,她附在白主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才退下。
白主夫眉头微蹙,思绪快速拢转一圈。
他对上安元的眼睛,对方眼里恼恨无奈等情绪交织,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
还是太年轻。
白主夫再扫眼皱眉看着他的儿子,对方气得嘴巴撅起来都能挂油瓶了,看这架势,不是安元在估计又要闹腾。
他突然心累地叹口气:“罢了。”
“孩子大了不由爹。我困得住人,只怕心都要飘到别处去了。”
“安元,不如这样吧。”白主夫一顿,说出自己的条件:“我给你个机会。等你什么时候,能让小泽过上自在日子了,就准你来上门提亲。”
“记住,我只给你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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