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酥鹌鹑

她见米乐真是急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日还得开店做生意，将他劝回自己屋里：“小乐，你先去我屋里睡，我守着小郎君，你不必担心，明日喊醒东子大哥和小桃，与容哥儿按时将店铺开了，可行？”

        米乐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乖乖点头：“娘子放心，你这几日教我的鸡汤索饼和鸭血索粉我都会做的，定能将早市生意照顾好！”

        许若颖点头，将米乐哄去睡觉，自己再去观察小龙人的脸色，实在不好，轻轻按一按他的腹部，感觉胀的厉害，判断这想必是积了食。

        她来到厨房，翻找出几颗山楂，洗干净后去核切片，烧开水煮山楂片，再加入几克菊花，待到水煮出淡褐色，放入冰糖煎熬，等冰糖完全融化，许若颖舀一杯山楂水，略吹一吹，拿去屋中给小龙人喂下。

        小龙人肚子胀得痛，又难受又害怕，抓着许若颖不肯松手，他额头上冷汗直冒，灌下一杯山楂水后，等了几分似乎胃里积食消下去一点，胀痛得没那么厉害，眉头稍稍缓和一些。

        许若颖靠坐在床头，守着小龙人，看他情况稍微好转，才放下几分心，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忽然听见小龙人肚子里咕噜噜噜一阵响动，小龙人爬下床，去了院子后面的茅房，许若颖心想，拉出来就好，这下应该是没事了。

        果然，小龙人再回来时候，肚子已经不痛了，只还微微有点胀，又喂了点山楂水，许若颖帮小龙人揉着肚子，忍不住奚落：“下次还贪不贪嘴了？”

        小龙人自己也不好意思，乖乖的摇头：“不了。”

        折腾了大半夜，小龙人肚子舒服一点，又有许若颖帮他揉着，不一会儿就被哄睡着了，许若颖帮他掖好被子，看看天色，约摸着最多再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米乐在自己房中睡着，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没忍心把人叫起来换回房间，自己就在小龙人的床边略眯一会儿。

        东子米乐他们几个，一到点自觉开了店面，自打米乐跟着许若颖后面学习，厨艺长进不少，早市不卖炒菜，只卖些凉菜、索饼索粉一类，汤底许若颖都事先熬好了，他只需把握好煮细粉煮索饼的火候就成，倒也不算难，故早市许若颖没来前厅店里，也相安无事。

        小龙人一夜休息，睡起来感觉已经完全好了，许若颖在中途去前厅悄悄看过一眼，见一切照旧，生意进行的有条不紊，也就放心回去补了一觉，睡到早市快要结束，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起来梳洗一番，此时店里已没有什么食客，祁容正打着算盘，在认真记账，许若颖来到厨房，米乐正在收拾灶台，抬头见掌柜的进来，连忙打招呼：“掌柜的，您来啦！小郎君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许若颖看到墙角堆放的菜筐，里面满满当当，走过去仔细翻看，“今日的菜都在这儿？”

        米乐点点头回答“是”，又询问自家掌柜：“咱们今日午市的推荐菜做什么？”

        许若颖仔细挑选，竟然发现肉铺送来了一批鹌鹑，个头不小，肉质肥美，她拿过立牌，在今日推荐写下了菜名——香酥鹌鹑。

        米乐这孩子聪明好学，早市许若颖不在，他负责掌勺，出品皆不错，许若颖便有心多教他一些，“小乐，今个我来做香酥鹌鹑，你在旁边可要瞧仔细了。”

        米乐一听，两眼放光，掌柜的这是有意教他技巧，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

        许若颖先处理鹌鹑，去除内脏，清洗干净，用开水将几只鹌鹑稍煮一下，捞出，放在一边待用。

        香酥鹌鹑这道菜的重点，都在腌料的调配上，她将盆中倒入酱油、料酒，再加入花椒、大料、葱姜、白糖等数十种调味料，接着将煮好的鹌鹑放进盆里，用腌料涂抹均匀，静置一会儿，等酱料腌入味，然后盆中加水没过鹌鹑，架上大火，上锅蒸熟。

        只三五分钟，鹌鹑肉就被蒸透了，有隐隐鲜香气味从锅盖下溢出，许若颖置大锅烧油，等油温升高，最后将蒸好的鹌鹑下油锅整炸，炸至外皮起酥捞出，这道香酥鹌鹑便算是成了。

        炸酥的鹌鹑被许若颖剁成小块，摆好盘，每份又附上精致小碟，里面盛着花椒盐，客人可蘸取食用。

        每每店里推出新菜式，许若颖都会先让伙计们先尝一尝，根据他们的意见略微做些口味调整，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只会赞叹“好吃！”、“香！”，很少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食客们的反应也大都如此就是了。

        这次的香酥鹌鹑也不例外，米桃米乐等人，都围在这盘鹌鹑周围，边啃便发出赞叹的声音，尤其是米桃，也不讲究，肉乎乎的爪子捉住一只翅膀，啃得满手满嘴的油，边吃边抒发自己的敬佩之情：“掌柜的！您手艺也太好了，有这一口，我情愿一辈子跟着您！”

        旁边祁容嗤笑一声，打趣她：“阿弥陀佛哟，你这饭量跟着掌柜的一辈子，我们掌柜的怕是要被你吃穷。”

        米桃瞪一眼祁容，想反驳却被鹌鹑肉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说道：“掌柜的柴不会嫌窝次得多！哼！”含混不清的口齿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旁边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小龙人趁人不注意，也暗戳戳的伸出小手，想捞上一块，被许若颖笑意盈盈的拍掉了举起的爪子，“肚子不疼啦？这道菜太油腻，小郎君这两日还是乖乖的喝粥罢！”

        小龙人被逮个正着，没办法，只好闷头不情不愿“嗯”一声。

        众人品尝完自觉到前面厅堂招呼客人，腌好蒸熟的鹌鹑甫一下锅炸，便飘香十里，此时已临近午市，街上觅食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皆被花琅食肆里飘出的油炸香气吸引来，推荐立牌放在门口显眼位置，客人闻着气味就早已被勾起了食欲，纷纷点上一份。

        许若颖烹饪完香酥鹌鹑，来到前厅招呼，边给客人上菜边做说明：“此道菜肴选用时下最肥美的鹌鹑烹制，肉质鲜美，既不干柴也不肥腻，风味独特的同时，还有极高的营养价值，改善消化、滋补脾肾是最好不过。”

        客人夹起一块，蘸了点花椒盐，咬上一口，酥脆的外皮裹挟着里面肥嫩的鹌鹑肉，汁水四溢，椒盐掩盖禽类的腥甜，激发油炸过后外皮的香气，越嚼越有滋味。

        到了晌午食肆生意最热闹的时候，店里人满为患，鹌鹑数量有限，许若颖只好标明每位限购一份，饶是如此也很快被抢购一空，还有好些客官来迟一步，没有尝到，面上遗憾之色显然。

        此道菜大受欢迎，眼见着马上立秋，这段时间的鹌鹑是最肥美的，许若颖便跟肉店商定好，近期日日都送来二十只，将香酥鹌鹑添在了常置菜谱上。

        开店几日后，食肆生意一直不错，每日盈利数目可观，饭馆也算步入了正轨，说到立秋，许若颖掐指算算日子，只还有两三日，古人对二十四节气很是看中，自己得盘算好，做些什么顺应节气的吃食，才可为店里吸引一波人气。

        这日早市，花琅食肆如平时一样开店，今日天气格外好，正逢每五日一轮的休沐日，街上行人比往常热闹几分，许若颖明白，逢休沐日正合适各家店铺“发财”的好日子，年轻些的官员们喜爱与友人在这日携手同游，出来放松一二，上年纪些的也愿携家眷出游闲逛，尤其是在这日，宫里也会派人出来采买日常用品，若是哪家店铺的东西正巧入了贵人富户的眼，一举接到长供的单子，那以后生意上自是不必再担心。

        故此，这一天布店、香烛店、玉石铺子、瓷器铺子等等，各家店铺都打扫门庭，里外焕然一新，掌柜的、伙计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良好的精神面貌，挂着职业微笑迎接每一位顾客，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贵人的青睐。

        龙焱国上层贵族大概是常年习惯食祝余草的缘故，皆不重口腹之欲，故许若颖的食肆倒不必这般兴师动众，仍是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她也没期盼着会有哪家贵人富户，走进她这家街边不起眼的小饭馆。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也是赶巧了，到了午市时分，还真有几位身份不凡的官人同行，说笑着往花琅食肆里走，为首引路的，还在向人群中间，身份地位看起来最高的官人介绍：“大人，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花琅食肆，别看门脸并不起眼,味道确实一绝，我听门下几位学生提起过，都说菜式也甚是风雅，绝对是比那些寡淡的画舫酒楼更适合饮酒品诗的好去处……”

        几人边交谈着边往里走，祁容正在门口扫尘，见有客登门，立刻迎上前，待看清人群中间，祁容止住上前的步伐，顿在原地。

        那地位较高的“大人”，看清小伙计的样貌，与祁容目光对视上，也是一愣。

        祁容喃喃开口：“父亲……”

        旁边几位官人听这称呼，皆是一惊，心道这小伙计怎的见人就认爹？

        几人刚要发作，却听“大人”先出声应答：“容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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