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香桥会

香桥周围堆放着各家送来的折纸金元宝，与包裹线香的红纸交相辉映，整座香桥在灯火照射下，金碧辉煌，煞是显眼。

        此时香桥周围已经挤满了人，高台下摆放一排蒲团，街道司的官差维持着基本秩序，人们井然有序上前虔诚参拜，祭祀双星，乞求福祥。

        许若颖一行人也在人群中，排队进行了参拜，参拜礼仪结束后的人们均往长街东边的廊桥去，他们也跟随人群往桥上走，远远就能看到绕内城河道水面上，星星点点漂浮着闪烁的河灯，“火里莲花水中开，乱红深绿共徘徊。分如列宿时时出，宛似流觞曲曲来”【1】，慢慢的越来越多河灯从上游飘下来，最终在水面上汇聚成一片灯河。

        许若颖顺着水边廊桥一路往上游走去，身边的姑娘们，粉面带桃花，明眸含笑意，瞧着定是心里满含期盼，想求一段好姻缘，还有较为开放的娘子，直接与左右姐妹吐露心思：“听我二哥哥说，安王爷这次前去平定西方战乱，受了伤，今日这放灯祈愿，我也不求什么天定姻缘了，只求王爷的伤势能快快好起来。”

        姑娘说话时，语气诚恳，颇有几分情真意切，许若颖不禁有些好奇，一路上走来，当属听见安王爷名讳的频率最高，话题热度居高不下，就连许多娘子手上祈愿花灯上，也写着此人，这王爷到底何许人也，竟有如此魅力，让一众姑娘都心心念念。

        忍不住心中疑惑，许若颖转头问米桃：“小桃，你可知这安王爷底细？听着应是龙族皇室，果真如此出名？”

        米桃性子直，说话也无甚遮拦，知道些什么都原原本本跟自家掌柜的如实道来，只见米桃连连点头：“安王爷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天生灵力醇厚，天赋异禀，自幼年时，便去了南方无极山，跟随传闻中的瞻机仙人学文习武，弱冠那年出师回京，一举平定西方来犯我国的羽族大军，辅佐当朝天子开创了如今盛世太平局面。”

        许若颖听完，心下顿时了然，英雄人物传奇经历，如此身世，当真吸引人一睹其风采，自己不免也有些期待其容颜，便向米桃打听：“听你这话，了解得这么仔细，可曾目睹过安王爷的风采？”

        米桃憨直，无甚姑娘家的闺阁心思，只有些兴奋的说：“曾在以往乞巧节花街游行时，远远瞧过一眼，看不真切，但瞧着气度自然是不凡的，骑马在最前面，威风凛凛得很！”

        许若颖听她的描述，大致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当时画面，少年风度翩翩，鲜衣怒马，在人群之首，正值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当时情景定是风光无限，难怪获得一片女儿的芳心暗许。

        终于走到了放河灯的上游顶端处，许若颖寻来笔墨，娟秀小字，行云流水，几行诗句，赫然纸上：“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2】”她没有什么热切期望，只愿岁月静好、人世安乐，每年乞巧节都能如此般悠然闲适、卧看双星。

        跪坐在桥头，将河灯放在水边，微微向前一送，此灯就带着美好愿景，悠悠飘向水中央，向下游荡去。

        米桃也将河灯放出去，自己在岸边双手合十，垂眉敛目许了愿，许若颖见她如此专注的模样，起身时笑着打趣她：“如此专注祈愿，可是也求上天许一段美满姻缘？”

        没成想米桃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也不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的迷信说法，将祈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许了家人身体康健，弟妹们平安快乐的长大，许了家里田地收成丰厚，全家可以不愁吃穿。”末了还加了一句，状似不解，“为何要求一段好姻缘，这会比爹娘康健，弟妹平安还要紧吗？”

        许若颖见她完全没开窍的样子，乐呵呵地道：“也许现在还不明白，但你日后还会碰见许多人，有的人简单纯粹，有的人心思深沉，有的人正直坦荡，有的人却包藏祸心，当你遇见一个，你不止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还想要探究他的内心所知所想，甚至感受他的喜怒哀乐，当遇到这样一个人时，你就能明白何为‘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3】。”

        米桃听得似懂非懂，只晓得点头，许若颖见她懵懂模样，便也但笑不语。

        小龙人拎着兔儿花灯和米桃打闹一路，看周围什么都觉新鲜，许若颖陪着在街上多逗留玩耍一阵，也瞧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等玩到尽了兴，回到店里已经到了丑时三刻，许若颖催促小龙人赶紧回房早点睡下，自己和米桃也回屋歇息，这里人习惯早饭午饭食多、食好，晚饭只爱点心果子略微垫垫，故此食肆的生意早市和午市尤为重要，眼瞅着再过两三时辰，便到了早市开市时分，抓紧还能休息上些许时间。

        许若颖的厢房极宽敞，里屋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她和米桃梳洗过后，各自躺下，小桃子向来睡眠极好，今日又玩得累了，沾上枕头就着，片刻传来悠长的呼吸声。

        许若颖也忙了一天，觉得有些疲乏，不多久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睡到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有人敲着房门，“掌柜的，醒醒，掌柜的！”

        她聚了聚神思，勉强自己清醒过来，侧头看看对面米桃，仍睡着没醒，仔细辨认，外面敲门是米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许若颖轻手轻脚下床，披了外衫，推开门见外面天色漆黑，轻声询问米乐：“小乐，怎么了？何故夜半敲门？”

        只见米乐神色慌张，手脚不知该怎么放，眼瞅着要急哭出来，又不敢高声喧嚷，恐惊动了周围，只尽量压低声音说：“掌柜的！您快去看看小郎君吧！”

        许若颖一听是小龙人出事，赶忙跟着米乐去了他们两人的厢房，这间房稍小一些，只够摆放一张床，米乐与小龙人平时都睡在一起，此时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烛灯，略显昏暗，隐约见着床上隆起黑乎乎的一团。

        许若颖快走几步上前，借着一点烛火光亮，看清小龙人正裹着被子，蜷缩在床铺角落，脸上五官皱成一团，仿佛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身体微微发抖，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她见小龙人这幅样子，也慌了神，语气里也有几分急切，回头问米乐：“这到底是怎么了？回来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米乐已经急得哭出声来，抹着眼泪，抽抽嗒嗒的回答：“许是……许是临睡前，呜呜呜，吃了太多，咳咳，太多含浆饼的缘故。”

        “含浆饼？”

        “嗯嗯，晚上哥儿回来，吵着肚子饿了，我想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可不行，就把厨房……就把厨房剩的那些含浆饼，都热给了哥儿吃。”

        米乐说完又是一阵哭，许若颖听了也惊讶：“都吃了？！”

        “没，没，也没多吃……”

        许若颖见米乐吞吞吐吐，催促道：“到底吃了多少？快说呀！”

        “十……十二个呜呜呜呜。”

        许若颖听了眼前一晕，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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