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武家寨镇地处广峪山东麓的一个大山深处。
高速公路在距武家寨镇七十公里处转了个弯就离开了。剩下的七十公里,基本上都是弯弯曲曲的山路。沥青混凝土路面尽管还算平整,但却十分狭窄,迎面对开得十分小心,公共汽车晃晃悠悠的,时速迅速降到了四十迈左右。
一路上都是大山环绕,尽管已过立春时节,但山上的白雪依然清晰可见,尤其是山腰之上,朔风劲扫,仍然一片苍凉,山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路上的行人车辆不多,行人都穿着灰灰的厚厚的棉衣棉袄,那些手扶拖拉机和大大小小的车辆一看就来自农村。武祥此时悄悄看了看绵绵,也不知绵绵是否明白,来到这里,就是到了农村了。
让武祥没想到的是,武家寨镇居然很小,整个镇也就是五六千人。镇不大,但镇上的一条主街却又长又宽,几乎繁荣得像一个小县城。正午时分,又是星期天,街上走来走去的都是学生模样的孩子,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的,成群结伙的,让武祥的担忧顿时减弱了不少。
武家寨中学确实很大。
到了学校大门口,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好多保安把守。出示了身份证,然后按绵绵班主任给的电话号码联系那个主任,那个主任发话后,才让武祥和绵绵进了校门。
一进校门,才发现整个学校都是松柏环绕,一片深绿。看着粗大成排的青松翠柏,让人心里顿生仰慕尊崇之情。似乎浮躁的心绪也平稳宁静了许多,你会觉得这个学校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校龄了,不由得让你一方面深怀肃穆威严之感,另一方面对被荫蔽和遮挡的阳光产生昂头寻觅的诉求。
校园好大,三面环山,中间一条大道两旁,两排教学楼和宿舍楼一直延续到山坡上。看样子,如果还想扩张再建,后面还有的是地方。因为后面的整个一座大山,一看都应该属于学校的地盘。
即使是星期天,学校的孩子还是满满当当。食堂正在开饭,学生们进进出出,像是一片欢快的海洋。
走近学校办公楼时,一块巨型坐碑上的四行大幅语录映入了武祥的眼帘:
不比父母比自己
不比吃穿比学习
不比阔气比大气
不比基础比努力
武祥看了一眼绵绵,绵绵也正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块坐碑。
主任办公室门口有好几个学生家长模样的人在排队等候,武祥看看表,都十二点多了,主任居然还在接待这么多来客。一刻钟后,轮到了武祥和绵绵。
主任姓桂,年龄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很儒雅的样子。
武祥进来不住地点头说:“桂主任好!您太忙了,星期天都在工作,是不是打搅您休息了。”
桂主任笑笑说:“没关系。”然后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说,“坐吧。”
武祥轻轻坐下来,说:“您还没吃饭吧?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可以下午再来。”
“这就是你的孩子?”桂主任不再客套,直奔主题。
“是,姓武,叫瑞绵。小名绵绵。”武祥语速也像桂主任一样快。
桂主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摞表格,翻了好几下好像才翻到了绵绵那一张。然后抽出来问:“延门中学的?”
“对,延门中学。”武祥赶紧回答。
“高三的,不是复读?”桂主任一边看一边问。
“不是复读,应届的。”武祥还想再解释,还没说出来,又被桂主任问道: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是多少?怎么上面没有填写?”
武祥一愣,没想到桂主任会问这个。急忙说:“上学期绵绵没有参加期末考试,所以没填。延门中学她所在的班主任吴老师当时也没说要填成绩。”
“吴老师是谁?”桂主任低着头问。
“绵绵在延中的班主任。”武祥说出口后,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桂主任说不定与班主任吴老师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这可是个问题哪,没有参考成绩,应届生里面没法安排班级啊。”桂主任抬起头来看了看武祥和绵绵说道。
“不是说好了吗?来了,交了钱就可以了。”武祥有些着急了。
“你看你们就是相信那些人的话。”桂主任笑笑说,“武家寨中学可不是光看钱的中学,首要一条就是看成绩,就是看今年高考有没有被一本二本院校录取的可能。如果光看钱,不论成绩,高考录取率越来越低,将来谁还再来这里上学?我们首先要为学校着想,当然也是为了学生负责。否则收了人家的钱,却考不上个好大学,那武家寨中学岂不成了骗子学校了?还有重要的一点,高中和小学初中不一样,我们学校高中班的学籍名额也是有限的,教育局规定得很死,特别是应届班,参加高考必须得有学籍。所以增加一个,就得保证一个,必须学习好,成绩好,其他什么也没用。没办法,我们只能从严录取。否则来了那么多,一个也考不上,这高中还办不办了?好赖不分,弄得好学生也都没了学籍参加不了高考,岂不把大家将来考大学的路都堵死了?”
听了这些话,看着桂主任笑容满面的样子,紧张得武祥面色苍白,背后直冒凉气。等桂主任说完了,武祥赶忙问:“桂主任您说该怎么办?我们听您的,钱再多点也可以。”
“赞助费的事情我们下一步再谈吧。”桂主任一边把手里的表格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我看这样吧,你让孩子先跟班学习,半个月后,与这次新来的学生一起参加学校的摸底考试,如果成绩合格,我们就留下,如果成绩不合格,那谁说也没办法,只好让孩子调班或者再回延中了。”
武祥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桂主任这时已经把表格放进了抽屉。连办公室门的钥匙也拿了出来,分明是要赶他们走了。桂主任一边锁门一边说:“你们下午去二十四班报到,二十四班班主任会告诉你们下一步怎么办。”
……
桂主任已经走了,武祥领着绵绵没敢再出校门,万一进不来了岂不坏了大事。他和绵绵把带来的水果和烧饼吃了些,一直等到下午四点,才见到了二十四班班主任。
班主任叫张伟,三十出头,是个教语文的男老师。
张伟显得一副疲累不堪的样子,穿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让他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大十岁。
武祥一见到班主任马上自我介绍了一番:“张老师好,我叫武祥,我的孩子叫武瑞绵。刚才见到桂主任了,桂主任让我来找您。”
张伟看了看武祥,又看了看绵绵,说:“知道了。这几天新报到的学生很多,教室里也没地方了,你是愿意在前面坐,还是在后面坐?”
武祥赶忙说:“前面坐吧,听得清楚些。”
“前面只能坐在黑板下面靠门口的位置了,估计看不到黑板上的书写内容,主要得靠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来完成课时知识和作业。”班主任不动声色地说道。
武祥好像没明白过来班主任的意思,急忙说,“孩子眼睛不近视,能看到的。”
“你一会儿可以带孩子一块儿去教室看看,主要是学生太多,教室里坐不下那么多人。看看你就知道了,看完了,你再和孩子商量想坐哪儿。想坐后面就得准备个高点的凳子,想坐前面就得准备个低点的凳子。班长叫杨丽娟,坐哪里你告诉她就行了。”
班主任的办公室不大,桌子上堆满了学生作业本和各种各样的试卷。
武祥看到班主任准备批改作业的样子,赶紧问道:“张老师,孩子是一个人,你看这几天能不能先让孩子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里?”
“学生宿舍?”班主任看了一眼武祥,“那怎么可能。还没摸底测验呢,如果成绩好了还可以考虑,要是成绩一般,就是收下来也肯定住不了,学生宿舍是为好学生备着的。”
武祥着急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我们家最近情况特殊,孩子她妈来不了,我也不能长时间守在这里,你看……”
“自己想办法吧。”班主任声音不高,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眼下学校就这样的条件,我这个班已经一百多个学生了,哪管得过来。你们先在外面找个地方吧,摸底结束了再说,要我说能进来就不错了。”
……
武祥一出来就急忙给绵绵延中的班主任打电话,没想到手机铃声响了好一阵子,竟然没人接听。
过了十几分钟,武祥又打了一次,这次打通了。
武祥十分感谢又十分客气地把这里的情况向吴老师说了一遍,意思是看能不能再跟学校说说,看能不能让绵绵先留下来,最好别让绵绵参加摸底测验了。“吴老师,你也知道的,孩子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好,这一段也压力很大,没有好好上课,好多课程都落下了,摸底成绩恐怕好不了,肯定要出问题。”
吴老师在那边还是平时那副大包大揽的口气:“嗨,老武啊,你别听他们下面的人瞎诈唬,这都是说好了的事,什么问题也没有,就是做个样子,走个程序,你放心就是。”
“可看桂主任和张老师的意思,与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人家确实是要来真格的,不像是做做样子。两个人的意思一样,摸底成绩不好,其他说什么也不行。那个桂主任说得更清楚,成绩不好的,谁跟领导说也不行。”武祥几乎是在恳求了,“吴老师,绵绵上学,这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啊,这里我们谁也不认识,就拜托您了,您一定要给他们再好好说说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话平时我也常这么说啊。来我们班里上学,能让你觉得是容易的?就是要吓唬吓唬你,先给你来个下马威。意思就是告诉你,别以为领导说了,你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现在哪儿不都这样,你以为那个地方是世外桃源啊!”吴老师口气显得很耐心地说道,“你就让绵绵好好复习,让孩子有点压力也不是什么坏事,等摸底测验结束了,再看他们怎么定。如果有问题,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跟他们领导说的。放心放心。我要上课啦,老武你让孩子好好学,肯定没问题。就这就这,挂了啊,再见!”
武祥本来还要说孩子住宿的事,但还没说出来,手机里已经是一片忙音。
武祥明白,这很可能是同吴老师最后的一次通话了。以后即使人家还接你的电话,你也没脸再给人家打电话了。
把绵绵从延门中学彻彻底底平平安安地推出来,人家吴老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
星期天的下午,教室里居然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学生。原来是数学老师让班干部抄了一黑板数学辅导题和测试题,班里所有的学生必须在下午六点前做完。六点半以后,政治课老师还要来做辅导。
教室门口一个简易黑板板报上,用粉笔醒目地写着今天所有学习的内容。
武祥探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立刻惊呆了。
他突然明白了刚才班主任张伟给他说的那句话:“你一会儿可以带孩子一块儿去教室看看,看看你就清楚了,看完了你再和孩子商量想坐哪儿……”
即便是星期天,教室里也差不多有近百名学生。学生们挤在一起,根本没有挪动的可能,几乎就是你贴着我,我贴着你。如果里边的学生想出去,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教室前面,讲台上下全都挤满了学生,连黑板下面也都坐满了,老师板书时,估计粉笔末都会落在学生头上。
武祥曾经听绵绵以前的班主任讲过,按照规定,中学每个班的容量应在四十至五十名学生之间。一般来说,是不可以超过五十个学生的。这是教育部硬性的统一的规定,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差的学校没有学生,班里的人数越来越少。而好的学校则人满为患,每个班的学生人数都大大超过了这个规定。延门中学尽管是市里最好的中学,离教育监管部门很近,但重点班的人数仍然会严重违反规定,一个班也常常会有六七十个的学生。而且是越临近高考,学生会越多。
但武家寨中学算是好的学校吗?为什么这样一个山沟沟里的学校,怎么会挤满了来自各地的这么多学生?而且还是贫困地区的学生,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农村的学生?而且学费价格还如此之高!
教育部门不知道吗?党委政府不知道吗?
武祥记得魏宏刚曾在一个大会上信誓旦旦地说过,决不能让一个初中生从学校毕业后直接进入社会!这句话当时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市里的报纸上都是通栏标题,格外醒目。
其实,魏宏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一定不能让那些上不了高中的孩子直接进入社会。这里面的含义,今天武祥才真正体会到了。九年义务教育就是小学初中,所以我们的高中是不可能让所有的初中毕业生都进来的,大学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上的。只能把初中毕业生拦腰砍掉一半,才能让高中生人数减少,才能让大学不再拥挤。
不让那些初中毕业生上高中,让未成年的他们去哪里呢?职业高中,职业学校,中专,技校……
但事实是什么呢?眼前是不是就是他们所期盼的,抑或是他们没有料到的结果?
是谁确实没有看到,还是谁不愿意看到,抑或是谁谁谁谁谁假装没有看到?
大批没有资格上高中的孩子,竟然都被挤进了这样的学校里,这样的教室里!在这里度过他们最应珍惜最可宝贵的豆蔻年华。
都是独生子女,都在望子成龙,不管是农村的孩子,还是城市的孩子,不管是成绩好的孩子,还是成绩差的孩子,很少有人愿意上职业高中、职业学校,更不用说那些越来越少的中专、技校。事实上也是这样,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里农村的孩子比例是越来越少,职业院校中城市的孩子则越来越少。特别是这些年,在职业院校里,有钱有权的孩子几乎绝迹……
刚才班主任张老师说,如果你想坐前面,就只能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武祥看了看门口是有空的地方,但几乎就在教室门口了。如果你想坐前面,就只能坐在教室门外!而你要是想坐在后面,与前面的境况几乎一样,就像城里人上班高峰挤公共汽车,后面没人推你,车根本就关不上门!
即使这样的教学条件,居然不走关系还进不来。即使最终能来这样的学校,居然还得交纳十万赞助费!
武祥突然想起去年市委让他们出版集团扩大出版发行的一本书,题目是《延门教育五年绿色发展心路历程》,要求市教育系统所有的教职员工人手一册,并要求在省城扩大影响,争取能得到教育厅的支持,分发赠送给分管教育的副省长、省长,最好让省委常委也都能看到这本书,并且力争发送到教育部,发送给国务院、党中央的有关领导。
之所以要求这么做,因为这部书的作者是延门市委书记魏宏刚!
作为新闻出版局的工作人员,武祥认真细致地把那本书看过好多遍。当时武祥确实很感动,这部书不仅文笔优美,而且内容充实,言之有物,其中列举了很多感人的事例。让人看了,真为延门教育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激动自豪。
然而今天看来,前后几个月的时间,就让武祥深深领悟和体味到这部书的荒谬和虚伪!这样的地方,魏宏刚一定没有来过!即使他来过,他也看不到这里真实的情况,更看不到背后的真相!
那时候,前呼后拥的市委书记,看到听到的只能是一片姹紫嫣红、莺歌燕舞!
那时候,如果武祥也像今天这样的处境,那他看到的这个市委书记,感受一定会完全不同:什么狗屁书记,牛头马面,整个一个大骗子!
班长杨丽娟长得高高大大,一脸朴实,一看就是农村来的那种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女孩子。
班长看了看绵绵的样子,问了问情况,建议绵绵还是坐在后面好点。“你不近视,在后面能看得见,干吗坐前面?后面再挤也还有墙挡着呢,你要是坐前面,还是门口,要是刮风下雪的,你这身体哪受得了。你个子矮点,坐在后面可以拿个高点儿的凳子。不过凳子一定不能宽了,镇上大街上有卖的,就是专门给学生做的,也不太贵,你一定要挑一挑,一定要结实的。”
班长很热心,不禁让武祥感激万分。
一直沉默不语的绵绵,这时紧张的脸上也舒缓了一些,她走过去轻轻和杨丽娟说:“班长,我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听说宿舍里也住满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给我们想想办法吗?”
“到镇上租房啊,现在估计还能租到。”杨丽娟确实很帮忙,“你们来得有些晚了,现在租房可能要贵点。我倒是不建议你住宿舍,宿舍人太多,你们城里来的一进来肯定适应不了。如果家庭条件好点,还是在镇上租房好。有一个人的,也有两个人的。我觉得你这样的还是两个人合租一个房间好,互相有个照应,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提醒,不至于忘了。今天新来的有好几个呢,我一会儿帮你问问,看谁愿意与你合租。没问题,有事你就跟我说。不过有些话我得跟你说在前面,咱这学校与外面的学校不一样,要求太严,万一忘了什么没做到,不及时,老师能让你罚站一个星期。你看教室门口站的那位大妈,就是在替她儿子罚站呢……”
武祥看了一眼,果然有个头发半白的老大妈站在教室外面,在凌厉的寒风里,老大妈的头发被风翻卷着,把半个脸都挡住了……
绵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杨丽娟看看绵绵的样子,“你不用怕,我看你一定是胆子小的那种,不会惹老师生气的。关键是要学习好,只要成绩好,老师就高兴。你成绩提高得越快,老师就会让你坐得越靠前。如果你的成绩名列前茅,那你的座位就更没问题了,又有课桌,又在中间。其实,老师的奖金就靠咱们的学习成绩了,咱们的成绩越高,学校排名越靠前,老师的奖金就越多。咱们班主任老师刚生了孩子,爱人是农村的,又没工作,一家人全靠他的工资呢。这次摸底你一定要重视,千万别考砸了,如果成绩太差,老师肯定不会要你,说不定会把你塞到哪个更差的班里去。实话跟你说,咱们这个班成绩还是不错的,你可千万别给班里拖了后腿。”
……
武祥趁班长和绵绵说话的当儿,又往教室里看了看。
坐在中间有课桌的,大概就是班长说的,都是好学生。坐在课桌前后两旁的,应该也是不错的学生。而在后面前面挤着上课的,应该就是刚来的,或者就是差等生了。
教室黑板的上方,一幅红色标语刺眼夺目: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教室后面的墙上,则是一幅血色的通栏标语,更加让人血脉贲张,亢奋激昂:
“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
落款居然是“白岩松”!
教室对着门口的一侧,每个窗户上都有一句醒目的标语,同样显眼刺激:
“累了想想父母,困了看看未来!”
“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要高考,先发疯!”
“宁吃百日苦,不留终生憾!”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
只看得武祥心中越发凄楚悲凉,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分。自己在新闻出版行业工作多年,那些励志鞭策,让人奋发向上的内容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在这些即将进入成年的孩子周围,竟只剩了这样的一些语句?这还有青春年华的豪迈和自信吗?还有人生的美好与憧憬吗?都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卷入如此血腥的拼杀之路,为什么会成了这样?悲壮得近乎惨厉,酷烈得犹如自残!
武祥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在延中时,绵绵班主任曾给他们设计的那个美好的未来。今天看来,真是天悬地隔,云泥殊路!
武祥突然开始强烈地谴责起自己,让绵绵到这里来,你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太残酷,太没人性,太不人道,太不负责任了?
以绵绵的身体和性格,孩子能经得起这样拼吗?拼得起、拼得过吗?
但是,你现在还能让绵绵去哪里?
不拼还有路吗?
这不就是老百姓都在走着的那一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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