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宗岱
市中是瑶州最好的高中，管理严格，此刻还在上课期间，偌大的校园里空荡荡，看不见一个学生。
夏日的校园，微风阵阵从林间吹过，最右边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凉亭，亭子边上就是一条缓缓流淌，叮咚灵秀的小溪：木樨溪，
就像是五湖四海的学生，从校外的湖泊流进来，在这里打个转再归于江河湖海。
宗岱走在校园里，他需要横跨半个校园回到国际部，满目的一串红艳丽夺目，可他呼吸有些乱了，脚步都是带飘的：
她是仙女吗？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假的吧，是刚才的光线太刺眼了，对，对错觉！
哎哟卧槽，名字也这么好听，姜初霁，雨后初霁。
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尖打转，仿佛是雨后丁香回墙里绽放，沁人心脾。
等等，前面那个好像是……她？
宗岱揉揉眼睛，迅速加快步伐，沿着一排梧桐树跑了过去，正好和往回走的姜初霁碰个正着。
姜初霁低着头，泪水模糊了眼眶，忽然一双公牛红色airjordan运动鞋出现在眼前。
这双鞋子很贵，是她的第一反应，姜初霁有些自嘲，她的姐姐也有一双，只是平时都给看不给碰，姜涵碧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里面放满了这个年纪女生不敢想象的奢侈品。
来人黑色的运动裤看上去和校服很像，但是大腿上有四道白色的杠，当时姐姐也买了一条，被姜爸爸骂了一个晚上，说她花五六千买一条裤子，铺张浪费，姜初霁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一万块人民币站在面前，姜初霁有些没认出来，这是刚才那个喊自己出来的男同学。
这人身量极高，鹤立鸡群，往那里一站，姜初霁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见他的脸，这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皮肤又白又好，表情严肃到冰冷，姜初霁抬头看到那张脸，就知道这人相当不好惹。
宗岱全然不知道自己散发着冰冷气息，剑眉微耸，薄唇抿紧，“你没事吧？”
姜初霁咽了口口水，摇摇头，一言不发。
宗岱的眉皱得更紧了，梧桐树下，微微往前倾，“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吗？”
姜初霁瞳孔收缩，后退了一步，“同学，我，我不需要的。”
宗岱掏出自己新买的iphonexs，他存心想要炫耀一下，可是姜初霁快哭的表情更可怜了，她双眼看着他，满是无助像是被大熊逼到墙角的小奶猫。
老天，别用这种小动物的眼神看着他了好吗？不就是手机吗，现在给你！
“打电话啊？愣着干吗——”宗岱薄唇突出这几个字，满是嫌弃拉过她的手，强行把手机塞给她。
姜初霁拖着哭腔，可怜巴巴，“同学，我不用的，而且你手机好高级，我不会用。”
这个手机整个表面都是屏幕，怎么打开呀？不知道按哪里。
宗岱哭笑不得，给她调好了拨号界面，忽然想起来，“号码你记得吗？”
姜初霁低着头，捧着手机，沉思了片刻，“记得。”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姜初霁拨了出去。
宗岱居高临下偷瞄了一眼，有些恍惚，小仙女打110做什么？
“瑶州市派出所，你好？”
“……”
姜初霁沉默了片刻。
“喂，你好，是不方便说话吗？”民警有些敏锐起来。
姜初霁深呼吸，攥着手机的手指发青，强装镇定，“警官吗？我在瑶州市中看到一个可疑人，可能是纵火犯，对，电视里那个，往慕湖方向去了……好，谢谢警察叔叔。”
宗岱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小仙女和纵火犯？不对不对，等等……人呢？
宗岱摸摸脑门，看着手上不知何时还回的手机，还有一点她的余温，呸，余温个屁！姜初霁已经走远了，她走到了九思桥上，低着头看着湖面，沉思片刻都跟幅画一样，妈的！
直到小仙女走远了，宗岱才踢了一脚石子，转身离开。
宗岱回到班上，空荡荡的班级让他恍惚了。
“老大，你怎么在这啊？”一个男生从厕所走出来，提着裤子，急吼吼喊道，“姜大小姐马上要开始演讲了，你咋还在这儿啊？”
宗岱嫌弃地后退一步，“洗手没？”
侯晓挠挠自己的板寸，猥琐笑道：“洗了，洗了，这不是要见姜女神吗？怎么也要散发着体香去啊！”
宗岱懒得理他，琢磨道：“姓姜？哪个？”
侯晓挠挠大腿，“哎呀，我的老大啊，你这记性佛了，下个月还考什么托福？就前两天托福90分碾压我们全国际部——普通部的姜涵碧啊！你当时还说要追来着！”
宗岱挑眉，“我有说过这话？”
侯晓跳起来，“老大你当时说考得再好又怎么样，再烈的马也让她拜倒在你胯·下，啧啧……难道你不追她了？”
“……追个屁，老子有小仙女了。”
“太好了，那我可就下手了！”侯晓语调放慢，半晌回过神来，仿佛石化了一般，“老大，你恋爱了？！卧槽，哪个小姑娘这么惨，甘愿遭你蹂·躏……”
宗岱：……
宗岱懒得理他，长臂一伸推开报告厅的大门，大步迈了进去，动作流利潇洒靠着后门，双手插口袋，访若无人。
整个后排都在偷偷看他。
实际上，姜涵碧也悄悄看着他，她收回目光，定定神走上了主席台。
报告厅里乱糟糟一片，也没人顾得上他们的位置不对，侯晓小心翼翼关上门，两人身后的光才被挡住，一切又归于黑暗。
侯晓刚要开口说话，一抬头，姜涵碧美得惊人，把他看傻了眼。
姜涵碧一头乌黑的长发，白色的长裙，领口系着红色的缎带，娴静优雅的脸庞如玉光滑，她优雅曼妙宛若舞蹈一般走上主席台，鞠了一躬。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二（3）班的姜涵碧，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向大家分享学习的心得体会……”
侯晓咽了口口水，扯了扯宗岱的衣袖，“老大，这个盘正条顺还能给你补课啊！真的不考虑……”
宗岱瞥了他一眼，闲闲地双手抱胸，“不是我的菜。好好听，你托福才考几分？”
侯晓自讨没趣，嘟嘟嘴，“老大，你也高不到哪里去好吧……你这样子活该单身！还有小仙女了我才不信！”
宗岱勾起嘴角，眉眼都是笑意。他在裤子兜里轻碰着手机，一下，两下，每一下都提示他刚才她用过这个手机，放在她的耳朵边上细声细气地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那样细和温柔，所以现在他是在间接接触她的脸颊吗？
柔软若玫瑰花瓣的脸，红扑扑的，让宗岱想起洛杉矶的落日。
初三的夏天，爸妈带他去美国西海岸度假，在圣莫妮卡海滩边上，海浪吹来淡淡的咸味，天空中飘散的晚霞化成火焰烧红天，是他生平见过最美的画面。
现在，那次的晚霞有些模糊，渐渐清晰的是她的笑脸。
姜初霁，真他妈好听。当时校门口她母亲说过这俩字怎么写，他还嫌烦来着，现在真的是庆幸得很。
“所以，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诀窍在于勤奋肯吃苦，同时安排好每天的学英语时间，我下个月还报名了一场托福考试，希望可以突破100分，谢谢大家……”
姜涵碧站起来，鞠了个躬，掌声雷动。
宗岱靠着门，也跟着稀稀落落鼓了个掌，不知何时，姜涵碧出现在他的面前，娉婷袅娜，出水芙蓉一般含羞带笑，“宗岱，宗叔叔和我爸提了一下，其实我有空的……你别不好意思。”
宗岱皱起眉头，居高临下冷声道，“不好意思？”
姜涵碧笑起来，挺直了背有些紧张，“我有空帮你补课，一点也不忙，周六我去你家吧？”
宗岱玩味道：“你就是我爸新请的那位小老师？”
妈的，你不忙，老子还忙呢！
姜涵碧低着头，“嗯”了一声，红霞飞上脸颊，她从睫毛下往上偷偷看宗岱那张俊脸，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姜涵碧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妈妈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想要哪一个就要亮出自己的资本给他看。
“我不需要补课，”宗岱不耐烦地看消息，打开手机的一瞬间忽然顿住了，他勾起嘴角，笑得很真挚，“但是，你既然愿意帮我，我也不好拒绝。”
姜涵碧咬住下嘴唇，羞涩道：“那一言为定。”
宗岱摇摇头，颇为强势，“我去你家，这周六早上九点。”
姜涵碧愣住了，潜意识里摇摇头，“我家？那多不好？还要你跑……”
宗岱抬起手，制止她，“就这样吧，你来给我补习，还麻烦你跑来跑去，这不是让人笑话我吗？”
姜涵碧目送他离开，被迷的神魂颠倒的，忽然冷风一吹，想起来，该死，家里还住着姜初霁个小妖精呢，得想个办法把她骗出去！
宗岱本来左脚踏出去了，忽然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荷花池，蝉鸣都被打断了，这些人走进报告厅，领头的赫然是史翔，等等，这不是姜初霁他们班吗？宗岱心中一动，脚下一转，抢先回到报告厅，大大咧咧往侯晓边上一坐，二郎腿高高翘起，撑着头，抖腿望着高二（13）班的方向。
侯晓看好戏地用肩膀推推他，“老大，你校草宝座不保了啊！台上那哥么，看见没？也是高二（3）班的叫沈沉，刚上去就有小迷妹在欢呼，帅是不一定比得过你，但重要的是人家成绩好上天。”
半晌，对方目不转睛望着斜后方。
侯晓好奇地转过头来，跟着往高二（13）班看过去，“咦，老大那方向有鬼啊？看什么呢，你这都看了半天了！”
宗岱托着下巴，指着人群中那个纤细苗条，端端正正坐着的身影，她正认认真真做笔记，宗岱抬手拍了下侯晓的脑瓜，“就那个，做笔记的是我家的，别动心思，知道了么？”
侯晓跌了个踉跄，龇牙咧嘴，“来真的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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