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检讨
姜初霁点点头，阳光洒在她的头顶，毛茸茸的暖暖的，宗岱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喂，跟你说了你不比任何人差，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宗岱打开车门，单手护住车门框，送姜初霁进车，绕到另一边抽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若有所思扫了她一眼，“赎罪？”
姜初霁一愣，“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林奶奶？”
宗岱一脚油门，侧过脸，下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你被刚才那个善良的周叔叔拍下来了，他直播间里足足有一百五十万人，都在看你。”
姜初霁点开直播间，手指有些发抖，就看见回放记录里面，自己一抬头的瞬间，美好得不像话，那一瞬间的弹幕数量已经淹没了她的脸颊，甚至连屏幕最顶端的蓝天白云都被遮住了，无数人在询问同一个问题：“她是谁？”
姜初霁的脸颊泛红，她咬紧嘴唇气鼓起腮帮子，“这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拍我呢？”
宗岱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一次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呆，被人拿作筏子都不知道。”
姜初霁盯着手机，屏幕里一片黑，已经被宗岱夺走了手机，她发了一会呆，正好看见里面万紫千红一片在刷宗岱的手有多么好看，当看到“五分钟内我要这个小哥哥所有资料”的时候，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她偷偷瞄了一眼开车的宗岱，少年单手把着方向盘，左手闲闲依靠着车窗，手肘弯曲撑着自己的脸颊，就算是面无表情开车也是整条街最靓的那一个。
忽然，屏幕亮了，小周的脸重新出现在直播间，他一脸气愤。
“朋友们，感谢你们还在，刚才你们的男神夺走了我的手机，现在他带着那个姑娘走了。”
“我想你们应该看一下，这个差点砸碎我手机却没有道歉的人，到底什么样子！”
画面一转，林奶奶家的小院落又一次回到大众视野，宗岱瘦削笔挺的背影和这一切格格不入，他边上的女孩伸出手悄悄抓住他的衣角，宗岱带着女孩走了出去，镜头也跟着拍了过去，一辆拉风到不可思议地法拉利出现在众人视野，风一般消失在乡间小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
微风还是轻轻地吹动池塘边的柳絮。
直播间又安静了片刻。
“卧槽，老子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富二代！仇富啊！”
“小哥哥除了手好看，背影也帅得不可思议呢，求正面照，求人肉！”
“我记得那个女孩是瑶州市中的吧，这么说来，那个男生很可能也是……我问问朋友去。”
“刚才那辆车是laferrari吧……全市应该也不超过十辆……还是很好找的。”
姜初霁略微担忧地抬起眼，“宗岱，你的车被他们人肉了。”
宗岱耸耸肩，眼里有几分戏谑，“不怕，我小舅舅才是要担心的人，放心吧。”
陆连灼在泳池派对上，dj达克夫褐色的头发摇晃着，汗水和酒水，随着音乐在迷幻地摇摆，陆连灼搂着比基尼的金发妹，正准备一饮而尽杯中金色的鸡尾酒，突然打了个打喷嚏，陆连灼揉揉鼻子，略微不解地再一次举起杯中酒。
“你的小舅舅？”
宗岱长眉一展，说不出的得意，“这车是我舅开着玩的，和我没关系，要人肉也是搜他。”
那一边，陆连灼又一个响亮的喷嚏，身边的美女担忧地用法语问他，陆连灼连连摆手，“说什么鸟语？老子没事！继续喝！”
乡间小道转入了城市的快速路。
副驾的姜初霁有些不确定，“真的不会给你小舅舅添麻烦吗？”
宗岱在红灯前一脚刹车停下，朗声大笑，“真是个傻姑娘，我舅那个人就是最大的麻烦啊！哈哈哈哈——”
少年笑得肆意张狂，他小舅那个人啊，真的是，麻烦成精了都不敢惹他。
泳池边。
陆连灼脚下一滑，连人带酒一起跌进了泳池，他一脸懵逼地站起来，身边人均是捧腹大笑，陆连灼气得跳脚，“艹，谁他妈惦记老子？”
金发美女伸出手，拉他出水，谁知道陆连灼眼睛也没看她，挥手叫来一个侍者，低声说了几句，侍者点点头，举起手里的扩音器，伴随着音乐声喊道，“所有人注意了，现在跳进泳池的，今晚所有消费由陆公子买单！”
一时之间，穿着泳装的、西装的、裙子的……下饺子一般全部跳进水里，高声欢呼，陆连灼懒洋洋趴在泳池边上，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傲娇地“哼”了一声。
周一，瑶州市中，国旗下演讲。
姜涵碧一身校服，灰黑色的百褶裙搭配白色的衬衫，蓝色条纹的领结垂下来，终止于她纤细的腰肢，姜涵碧作为学校的骄傲，站在国旗下，手里是自己的演讲稿，鞠了一躬，掌声雷动。
老师们纷纷看向三班的班主任，真的很嫉妒她能有这样优秀的学生啊，一旁的史老师叹了口气，看向了讲台侧面的姜初霁，她低着头，手里也是一份演讲稿，可是史老师知道，那是一份检讨书。
姜涵碧从姜初霁的身边走过，放慢脚步，侧过脸高傲地抬起下巴，“初霁，到你了。”
“好的，姐姐。”姜初霁低着头，迈开步伐，和她错肩而过。
一时之间，引起底下的议论声。
两人都是一样的掐腰百褶校服裙，白色的衬衫，乌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唯一不同的是姜涵碧一双白色的长袜，姜初霁一双黑色的长袜，都是笔直修长的漫画腿，这风景简直容不得人不侧目。
两人擦肩而过，往不一样的方向而去。
姜初霁站在主席台上，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
没有人知道她手上是一份检讨书，检讨自己拍摄不良视频，检讨自己带坏学校风气……姜初霁低低笑了出来，是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作为全校考试第二名来发表感言的，真是讽刺啊，当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一起，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去比较她们，尤其她们还是姐妹的时候，人们总是喜欢去一较高下找出更加优秀的那一个，踩一踩次一点的那个，可是，姜初霁不想当那个次一点的。
姜初霁缓缓把自己的检讨书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清了清嗓子，望向乌压压一片的操场。
史老师心中一惊，她……要做什么？
姜初霁笑了笑，鞠了一躬。
“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13）班的姜初霁。”
“本来，我站在这里，是为了检讨我拍摄的视频。”
底下一片哗然。
“我以为姜初霁是上去领奖的？”
“检讨啥？她犯错了？啥错啊！”
姜初霁环视四周，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我的家人收到了这样的通知：姜初霁同学因私自拍摄有损校风的视频，违反校规第三条第五点，瑶州市中禁止此等不良行为，为防止此风气泛滥，记姜初霁同学一大过，令该同学周一晨会，于国旗下对全校检讨。”
学生们都愣住了，他们想起来姜初霁说的是什么了，她向吴凡凡告白的视频！
姜初霁举起自己的检讨书：“我写好了检讨书，也准备按部就班地念出来，但是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看到——”
姜初霁缓缓抬起手指，指着远处，“——太阳从那个方向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很温暖，我忽然就想到巴尔蒙特说过一句话，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和连绵的群山。”
“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和蔚蓝色的原野！”
“我的一生那么短暂，我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初心，去否认自己？”
“我问我自己，姜初霁啊！你看过大海、群山、或者是百花盛开的峡谷吗？”
全场都静默着，每一个人都仰着头，目不转睛看着姜初霁，她的话语那么有力量，仿佛是一个坚强的母亲张开怀抱抱住每一个听众，一场检讨会变成了姜初霁的主场，变成了姜初霁的演讲！
“你们呢？”姜初霁坚定的目光环视四周，“反正，我没有！从未有过。”
“视频是别人邀请我拍的，也是我不知情情况下被人上传的，我不追究是谁，但是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认错？”
“以上，就是我的检讨，高二（13）班姜初霁。”
姜初霁挺直脊背走下主席台，偌大的操场上鸦雀无声，她的鞋子和地面接触，啪嗒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忽然之间，在场的学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数的老师反应过来，赶紧呵斥自己班上的同学，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每一次的掌声仿佛是水滴汇入蜿蜒的河流，等到姜初霁回头的时候，整个操场变成一片欢呼的海洋。
校长指着姜初霁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胆大包天！这是哪个班的学生，把班主任给我叫过来！”
不远处的紫藤花廊里，丑橘猫蹲在那里，侧着头，一双瞳仁里透着几许思索：
它有多久没有看过星云、黑洞、耀斑、或者是俯瞰整个银河系诞生的辉煌瞬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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