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逢
宗岱自己也有些纳罕，他捞起袖子，半趴在地上，竟然和侯晓这群人一起去堵截一只小流浪猫？
“快，我看见它了！好可爱啊！”
“老大，怎么办？它出来了！”
宗岱刚要开口，小猫咪一转身机灵地溜进了花圃中，矮矮的绿色灌木包围下，哪里还能找得到小猫的踪迹。宗岱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跑了，没办法了，大家散了吧。”
侯晓摇摇头，颇为担心看着面前这块小花圃，“学校里有规矩，看到流浪动物，有一个灭一个，这个猫猫还这么小……”
“喵——”一声微弱的奶猫叫声传来。
宗岱想起来楼下那个爱吃猫狗肉的厨师，上次他们亲眼看见他杀了一条哺乳的母狗，嗷嗷待哺的小狗都看着，现在都被他养着，也不知道以后的命运如何，这个猫咪不过一两个月大……
宗岱忽然想起来姜初霁在小溪边喂流浪猫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就当是做个善事吧。
“你们几个都过来，花圃不大，我们把左边的路堵住，弄些动静出来，尽可能把这猫逼到角落里来。”
侯晓屏住呼吸，挠挠自己的头发，“老大，我看到了！这小家伙还有颗媒婆痣呢！”
巴掌大的小黑猫被那一端的声音吓到了，赶紧跑到这头来，根本抵挡不住奶的香味，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坐在地上，吧唧吧唧舔着地上的舒化奶。
宗岱一个箭步上前，食指和拇指捏住它的后颈，正好逮住这个小家伙。
“喵——”
小家伙眯着眼睛，黑色的背猫脏兮兮的，四只小脚都是雪白的，胸口的白毛都被泥土染黄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委屈巴巴，嘴上还沾着奶水，尾巴缩起来夹在后腿之间，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出地讨喜。
宗岱打了个喷嚏，另一只手揉揉鼻子，“喂，侯晓过来拎着，老子过敏！”
“哦，哦！”侯晓手忙脚乱地伸出手，虔诚地接过小家伙，“这可是乌云盖雪啊，好猫！”
谁知道松手的一刹那，小家伙反手抱住了宗岱的手腕，连滚带爬翻到他的手背上，像是小猴子一样紧紧扒着，竟然一点也不怕生。
“啊啾——”宗岱又是一个喷嚏，他止住了侯晓伸过来的手，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和这小奶猫对视。
“喵——”小奶猫扬起毛茸茸的脑袋，虚弱地又叫了一声。
“老大啊，要不要再给它喂点牛奶啊，我去买啊！”
宗岱点点头，表情柔和了些，“别买牛奶，猫都是乳糖不耐受，如果有就买点羊奶，不然就买舒化奶。”
宗岱抬头的瞬间，引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姜初霁站在树下，梧桐树的枝干很是粗壮，像是一只大手掌擎起了天，树荫下清风徐来，她雪白的裙子随着风轻轻飘荡。
乌黑发亮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好奇，或者还有是他傻愣住的脸？
宗岱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被汗水打湿，在地上爬过被树枝勾到的白t恤，简直惨不忍睹，他缓缓放下拎着小猫的手，另一只手拉扯着卷起的袖子，努力勾起一个男神配置的笑，“好久不见，你你回来了。”
姜初霁忍着笑，一步一步，从溪水边上，梧桐树下走过来。
“宗岱，好久不见。”
她低头打量着宗岱手里的小猫，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的脑门，全是骨头，一点肉也没有，毛糙稀疏的绒毛昭示这是个小流浪的事实。
宗岱后退一步，把小猫放在地上，一只手依旧抓着它的后颈，“呐，你看归看，不能让它跑了，这小家伙精着呢。”
说来也奇怪，这小猫看到姜初霁就发出低低的“哈”的声音，弓起背身上都炸毛了，不断地发出威胁和愤怒的声音。
姜初霁笑了，纤纤十指躲过它伸出的小爪子，“这小家伙不喜欢我。”
宗岱颇为尴尬地拍了一下小奶猫的头，“喂，你乖一点。”
小奶猫被捶了脑袋，回过头对着他就是一声“哈”，奶声奶气的，努力作出威胁人的样子，侧过身子，瞬间炸毛，想把自己变大好来威慑敌人，围观的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笑个屁！】
姜初霁的笑容僵住了，她猛地站起来
宗岱第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半跪在地上，仰头的瞬间里，姜初霁后退一步环视四周，风吹过树杈发出轻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私下里除了同学的声音，刚说话的的人再没有发出第二句话。
“怎么了？”侯晓走上前来，轻轻点了一下小奶猫的头，“初霁，你怎么啦？找什么呀，忘东西了吗？”
姜初霁摇摇头，回过神来浅浅一笑，蹲下来看着挣扎着咬侯晓的小奶猫，低声道，“没事儿，我刚才听错了。”
小奶猫猛地抬起头，圆嘟嘟的脸蛋上都是愤怒，瞪大一双圆滚滚的蓝眼睛，粉色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猛地咬住姜初霁的手背，这是下了狠口。
姜初霁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这猫虽然小，但是四颗乳牙足够尖锐，已经深深咬破了她右手的虎口，宗岱一巴掌把小奶猫打了出去，他站起来急匆匆抓住姜初霁的手，“没事吧？我带你去打狂犬疫苗，走。”
“没事，一只小猫罢了。”
姜初霁摇摇头，鲜血从她的手背上流了出来，殷红色的顺着手的弧度流淌，宗岱焦急地拉着她坐在花坛边上，从口袋里拿出来棉签和酒精棉，“我先给你消毒，不要动。你们几个看着这猫，别再让它咬了。”
“你什么时候随身带这些了？”姜初霁颇为好笑。
小奶猫侧过身体，张大嘴巴，发出“哈”的声音，身体上的毛都竖起来，仿佛是看到了巨大的威胁，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竟然倒了下去，浑身痉挛抽搐起来，它发出凄惨的叫声，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只看到它倒在地上，肚子轻微地起伏，看上去只有进气的劲儿了。
宗岱心头一急，拉住姜初霁的手就往校门口走，“那些不重要，赶紧打针去！这猫都倒下了，这要是狂犬病发作了，你现在打疫苗都不一定来得及！”
“那，这小家伙怎么办？”鬼使神差地，姜初霁停住脚步看着地上的小黑猫。
“怎么办？”宗岱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你们几个拿纸包一下，赶紧扔垃圾箱里。”
【谁敢动老子……】
虚弱而愤怒的声音响起，姜初霁浑身颤抖着转过头，她的一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捏紧，再慢慢松开垂落。
“初霁，你去干嘛？我喊的车到了。”
“初霁，你……怎么了？”
“好奇怪啊，她脸色好苍白啊，是不是真的得狂犬病了？”
“我靠，真的假的！”
瞬间，未在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移动，离她远远的，只有姜初霁一步一步，走到花圃边上。
紫红色的杜鹃花开放地美不胜收，小黑猫躺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缓缓睁开眼睛，那一双蓝色的圆眼睛里面仿佛是有星辰万里。
破碎的星云萦绕在它的眼睛里，小小的脸蛋挂着几分嘲弄。
【女人，不记得我了？】
声音来自姜初霁的脑海，当她和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黑猫对视的时候，声音自然而然出现了，这是她和丑橘之间才有的联络方式，姜初霁一点一点跪在它的边上，泪水盈满了眼眶，流着鲜血的手缓缓托起地上的小奶猫。
它小小一只，一个巴掌就可以拖住，失去力量的四肢垂着，粉红色的肉垫触碰到姜初霁的手掌，还带着猫咪较高的体温，脏兮兮的毛发上依稀可以看出几近脱水的痕迹。
【别看了，赶紧带老子去看医生。】
姜初霁紧紧的把小奶猫抱在胸口，回过头去可怜兮兮地望着宗岱，“我喜欢这只猫，我可以先带它去看兽医吗？”
宗岱冷着脸，长腿一迈站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恨铁不成钢，“这猫不识好歹，咬了你你还要——”
“可以吗，宗岱？”姜初霁伸出一只手扯他的衣角，仰起头无辜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渴望。
宗岱的脸可疑的红了，他扭过头看着一旁的垂杨柳，单手握拳咳嗽了一声，“可以，但你要先打针，然后再去管它。”
“宗岱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她跪在地上，一身雪白的连衣裙散开，仿佛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笑得眯起了眼睛，让宗岱想起来新月初升，漫天的云霞都变成陪衬。
姜初霁抱着小纸盒，孤零零在宠物店里，她坐在高脚凳上无聊地晃着双脚。
宗岱走了出来，看到她怀里抱着的纸盒，发出清朗的笑声，“初霁，这盒子可以扔了。”
“可是等下没有盒子怎么带小小猫回去呢？”
看着这双无辜的眼睛，宗岱勾起嘴角，几分戏谑地用拇指指指身后的垂帘，“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初霁跳下来，一双懵懂的眼睛望望他，又看看里面，“里面不是医生在给小猫看病吗”
“走进去，你就知道了。”宗岱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推着她往前走。
姜初霁感觉到少年身上独有的味道，很清爽很好闻，让她想起小时候用过的汰渍洗衣粉，那是一种晒过太阳后的被子的味道，她眯起眼睛满脑子都是蓝蓝的天空和温暖的太阳。
姜初霁掀开垂帘，猛地睁大眼睛，她捂住嘴，“这些是？”她放下垂帘，赶紧转身拉住宗岱的手臂，“小小猫怎么住在别的猫的笼子里呀？”
宗岱拍拍她的脑袋，“那是给它的。这家伙走了狗屎运了，被你看上，店里有的我都给它买了一份。”
“不会吧……这个三层的猫别墅也是吗？”姜初霁从垂帘的缝隙里看过去，嘴角抽搐，几乎是哭笑不得。
小小的猫咪四仰八叉睡在软垫上。
庞大的三层猫别墅，整体是浅浅的马卡龙粉色，每一层都有毛球或者软软的垫子，甚至是粉色的软球，还有浅米色的猫咪吊床悬挂着，现在这个小家伙一只脚就搭在吊床上，一晃一晃，说不出的悠闲自在，这简直是猫咪的天堂好吗？
“这也太幸福了吧……”
宗岱耸耸肩，打了个响指，食指指着店里的陈设，“稍微晚点我让司机给你家把猫粮和猫砂送过去。”
姜初霁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的肩垮下来，“姜夫人不会允许我带它回去的。”
宗岱也是一愣，他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子事！”
姜初霁抿抿嘴，走进去站在笼子门口看着里面的猫咪，思考了片刻，走出去，站在前台那里放低姿态看着负责的兽医，“您好，我想请问下能不能把猫寄养在您这里一段时间？”
兽医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圆珠笔，指指垂帘里面，“刚送来那只小黑猫？那是个流浪猫吧，你男朋友刚给它买那么多东西算是照顾我生意了，我才给它留在这里……”
“医生，流浪猫……怎么就不可以寄养了？”姜初霁忽然想起来飞机上乘务员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也是这样说的吧，那只又丑又老的猫肯定不是她这样小姑娘要找的，说不定那猫的主人都忘了它吧，姜初霁的手缓缓攥紧。
兽医笑了起来，摇摇头，“我问你，你这猫才捡的对吧，打过猫三联这些疫苗了吗？”
姜初霁摇摇头，她完全不知道什么事猫三联。
兽医挑眉一脸得意，“你看，也不是我为难你，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它没有打过疫苗，身上有病的话，我这一屋子寄样的猫狗都会可能被感染，到时候谁来负责？你吗？”
宗岱伸出一只胳膊，冷冷地看着这女兽医，“我负责，我有钱，不可以吗？”
兽医叹了口气，态度软了几分，“你看啊，这些送过来寄样的都是品种猫、品种狗，这要是生病了人家主人还能再信任我这家店吗？”
“你这流浪猫就出门找个动物基地收容下算了，不值得。”兽医摇摇手，低头继续埋头自己的账本。
店里动物的声音窸窸窣窣，小黑猫仰起头看着姜初霁，慢慢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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