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余震
眼前的少年下半身真的什么都没有穿。
vel没有撒谎，但是没什么好回避的。
因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具人的身体，
破碎的、残留的、被撕裂的、流着鲜血的肉软塌塌趴着，黄白色的脂肪盖在上面，看着就让人一阵反胃，紫黑色瘦弱的骨架颤抖着，上面的结缔组织尽数断裂，这哪里还是个少年的腿啊。
姜初霁颤抖着抚摸少年的脸颊，看他疼得脸上的肉都在抽搐，她心中一阵自责。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
“你这人奇怪了，又不是你害我变成这个样子，难过什么？”
赵沐哲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睁开，寒意四射，盯着姜初霁身后的石壁。
“今天我承受的一切，他们……都要还回来。”
姜初霁和他四目相对，浑身僵住，在那双眼睛里忽然看到了新的预兆，她猛地跳起来甚至撞在了岩石壁上，厉声叫道，“这山洞不能呆！还有余震，赶紧带赵沐哲出去!”
“真的假的？”
vel有几分呆滞，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神父抱住腰肢一阵风般跑出了山洞。
林玉婷紧随其后，走了出去，正好和回来的神父正面遇到，神父弯下腰抱起赵沐哲，重新站起来，“我们还有多久？这地上的每一块组织都尽可能带走，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姜初霁打开自己的背包，也不顾地上的血块和碎肉触目惊心，抓起来装进书包里。
“此地不宜久留。”
神父送完了赵沐哲又一次回来，配合姜初霁把周围能带走的补给品都装进行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山洞。
“往东北方向，顺着小溪走过去，那里有一片开阔的空地。”
林玉婷手指着淙淙流水，忽然开口。
vel皱起眉，斗篷下也遮不住她的不屑，“你是谁？这里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
林玉婷愣住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窥探这个少女的内心，她的精神世界就像是被一张透明的屏障封住了，她一旦靠近竟然会遭到反噬。林玉婷拥有读心术以后从没有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几分失落和畏惧。
“你……是什么人？”
vel冷哼一声，接过神父手上的行囊，“无可奉告。初霁，我们该怎么走？”
“我……刚才在山坡上，听到李倓手下的想法了，他们说要是再有余震安全的就是东北方向了。”
林玉婷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试图解释。
姜初霁点点头，率先领着大家往小溪的方向进发。
“时间不多了，我们加快速度。”姜初霁一脚踏在溪水中的鹅卵石上。
松软的河床上，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流过，两三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铺在上面，淤泥和细沙沉淀在底层，看不见水中的生物，距离第二次地震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在这里！”vel跳起来，欢呼雀跃地指着前面平坦的土地。
神父环视四周，点点头认可了林玉婷的观点，“这里相对安全，就算地震，这里足够开阔，山群不会影响到我们。”
“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保护好赵沐哲。”姜初霁放下背包，凝视着神父，“我去刚才的地方，我不放心他们。”
vel纤细的手腕抓住她，一双美目忽闪着满是担忧，“不要过去，二次地震一旦开始，在山里太危险了。”
“留下来吧。”神父咳嗽一声，低沉地挽留她。
姜初霁摇摇头，重新踩在溪水上，回头笑道，“我要再不去，那些凡人就要死绝了。”
“我和你一起去。”
林玉婷苍白着脸忽然站起来。
“你留下来，你是孕妇，一旦发生什么……”
“你救了我的命，一旦你不能和对方联系，你需要我，我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
林玉婷较弱的身躯仿佛能负担起巨大的重量，她咬住牙，把脖子上的一根吊坠摘下来递给神父。
“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您能不能去看看我的母亲，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林玉婷头也不回走在姜初霁的前面，清脆的声音很坚定，“往这条路走，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宗岱跟在李倓身后，两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折多弯一路寻找。
李倓带来的人跟在他们身后，一旦发现车辆的痕迹，就会立刻展开援救。
宗岱忽然心中一颤，他停下脚步。
“我觉得……不对。”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这样你先去休息——”
“——嘘。”
宗岱一根食指竖起来，仰头看天空，发现蓝天白云似乎有些不对经，他单膝跪地，手掌轻轻抹开地上的沙土，五指伸开轻轻放在地面上，低声道，“李叔，你说山里还会再震吗？”
李倓如闻雷劈，脸色煞白，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的云朵呈现鱼鳞状排开，一望无际的天空蓝得可怕。
“后面人注意，可能会有余震！小心脚下的路，我们赶紧后撤！”
“不可以。”宗岱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倓的眼神有几分狠厉，“我父亲还在下面。”
李倓陪着笑解释，眼睛里都是焦急，“宗少爷啊，这能找我们不去吗？你看着这云这天，是要再来一场地震啊，我这么多兄弟的命也要有人管的啊！”
“山里和城里不一样，山里一旦地震，就是地动山摇，随时会死人啊！”
宗岱垂下眼眸，冷声道，“我录音了，已经发给我母亲了。”
李倓右眼疯了一样地跳动，心中预感不妙，指着宗岱厉声呵斥道，“你，你怎么敢！”
“如果我父亲回不去，有这段录音在……你想想你在和顺还能混多久。”
李倓指着宗岱的手指缓缓放下，颤抖着嘴唇，“小少爷，你就放了我吧。我宁可混不下去，也不想死在山里啊，何况我这么多兄弟为了救你爹一个人冒险，我也说不过去啊……”
宗岱低下头俯视李倓，俊朗的五官冷若冰霜，“你以为你救的是我父亲一个人？”
宗岱指着山脚下，杂草丛生，提高声音重重砸在李倓心上。
“这下面的旷工超过五十人，你作为项目相应的负责人明知有人生命垂危，却毫不作为，后果如何？”
李倓竟无言以对，挥挥手，“你们再往前找找！”
宗岱沉默下来，他大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忽然看见一辆倒在山崖下的大巴车，宗岱的呼吸都停止了，找到最近的路顺着山崖跳了下去。
李倓捏着拳头，终于咬咬牙，“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救人！”
宗岱和李倓都没有说话，车仰面躺着，巨大的山石压在车头，整个车尾翘起来，身后就是下一道弯的陡坡，一旦再从这一层坠落，恐怕车里的人生还几率很低了。
车里的司机被砸得头破血流，宗岱高声呼喊着，忽然车里一个血手印印在玻璃窗上，众人赶紧上前硬生生推开被卡住的车门。
“你这臭小子……怎么来了？”宗继海咳嗽着，笑着紧紧抱住宗岱，颤抖地拍拍他，“你妈要急死了吧……”
宗岱看着父亲头上流下的鲜血，声音有些哽咽。
“爸，妈知道你没事还不得高兴坏了，你先喝点水。”
宗岱回抱住父亲，让他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两人一瘸一拐往山崖边上的平地走去。
宗岱心中莫名心酸起来，自己的父亲那是多么的高大俊朗，此刻他头上的白发有几分显眼，向来意气风发的宗继海此刻看起来只有憔悴，风一吹就会倒下，忽然，他抓住宗岱的手，眉头紧锁。
“快去，车里四个人先救出来。还有六十五名旷工被压在矿坑里了，你带人赶紧过去，我担心还有余震……”
宗岱苦笑一声，“爸，我已经去过矿坑了，那里完全被封住了，李倓的人根本进不去——”
“——有办法！工人们告诉我有一条垂直矿道，从这里过去不到三百米就能到，从那里拉一条绳子下去，兴许……”
李倓走了过来，摇摇头，“老宗啊这不行，我这手下的兄弟们上有老下有小的，没人愿意去冒风险。”
宗岱冷冷的目光扫过去，只听到宗继海暴喝一声，一反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
“李倓你良心给狗吃了吗！那下面的旷工是人不是猪狗，见死不救你还算个人吗？”
李倓羞愧地低下头，“可是，您看这——”
“轰隆——”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第二波地震来了。
山坡上的巨石滚落，仿佛是被人攻城略地一般，刚才的大巴车猛地被一大块飞石击中，砰地一声被砸开去，活活滚了了两三个陡坡之远，车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最后，只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应了。
宗继海甩开宗岱的胳膊站起来，远远看过去，眼睛猩红一片，“车里的人都救出来没有？！怎么还有声音！”
李倓回过头看过去，自己的人搀扶着车上被救下来的四个人跑了过来，高声喊道，“老大，鱼小六在车尾那块，被车给带下去了！”
李倓猛地瞪大眼睛，怒骂一声，“操，老子的人给送命了！救个屁的人，把这两个给敲晕了，都给我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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