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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姚承尘虽然心中颇有怨念,但她只当沈兰卿是不谙世事的被母亲蒙骗了的小弟弟,又想借机对沈念卿敲打一番,于是开口道:“沈公子这般客套可真是太见外了。姚家历代从商,书卷上的事我懂得不多,但是沈公子往后若想寻什么稀罕物件,大可以去店中看看,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沈兰卿甚为适意,稍显稚嫩的面庞上挂上了几分神采:“那我下课后可以去店中找你吗?”

        “可以啊,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把想要的东西告诉乔师爷,他会帮你找的。”显然,沈夫人这乱点鸳鸯谱点出了一股让沈兰卿认干妈的气息,他只听懂了母亲让他跟姚承尘多来往,却没有听懂更深层的意思。姚承尘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茬随便应付着,答应一些虚无缥缈难以验证的事情。

        但是沈念卿可不这么想,他越听越气,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原本以为姚承尘只对他一人瞻前马后地巴结着,没成想,随便过来一个世家公子,她都能这么圆滑地应承。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事莫过于姚承尘和沈兰卿有说有笑地从他眼前经过时,竟然就那么直接掠过去了,仿佛没看到他一样。仅仅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差人去学堂外巴巴地守着,急切地问他的感想,怎么刚刚过去这么一小段时间,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简直拿他当空气!

        姚承尘引着沈兰卿来与顾梅凛说笑:“来,顾小姐,介绍因为俊逸的弟弟与你认识。”

        沈兰卿听到俊逸二字,喜上眉梢,嘴角根本放不下来。虽然他也曾多次听人夸赞过他的外貌,但是不知怎的,他感到今时不同往日,从姚承尘口中说出来的话像有魔力似的,令他飘飘欲仙,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看到姚顾二人亲密地耳语着,他的精神飞到了天边外,直到末了听到姚承尘将自己交与顾梅凛:“你可不能太过分,不要让他喝得太多啦!”说罢冲自己小小,竟然提着裙摆向院外走去。

        “来来来,我原以为你是个孤僻冷傲之人,没想到性情竟如此惹人喜爱。走,顾姐姐带你认人去。”顾梅凛招呼着沈兰卿,带着他向人群中走去,沈兰卿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姚承尘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当空的明月朗照着郑府的庭院。

        姚府的马车在郑府门口守候多时。下车前姚承尘叮嘱车夫,一个时辰后来门口等着。她本就不是喜爱出席宴席之人,有的时候为了应酬不得不多说两句,但是多数情况下还是避免参加。今天情况特殊,她破例前来,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搞清楚了沈念卿几天来难以宣之于口的来龙去脉,况且她与顾梅凛约定在先,今晚的策略是“以退为进”,所以见时机成熟,她便提裙告退了。

        正当她踏上脚凳,准备上车时,沈念卿从府中追了出来。果然,顾梅凛今夜受天神眷顾,神机妙算一个接着一个。

        “姚小姐,请留步!”沈念卿只回头与人说了几句话,再看向人群时,姚承尘便不见了踪影。他起身寻找,被人告知姚小姐向院外走去了,仿佛是离席了。想起他们之间的误会种种,沈念卿快步追了出来,还好赶在姚承尘的马车出发之前。

        他手扶着车厢,将姚承尘从车上搀扶下来,神色局促,脑海中有很多要解释的事情,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

        姚承尘看他的表情,心中便明白了□□分,按照顾梅凛的恋爱理论:好的波折便是成功的一半。既然沈念卿心中在意姚承尘对自己的看法,那这桩婚事还不算彻底告吹。见沈念卿彷徨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便掩起笑意,施了一礼:“沈公子,不知公子唤我所为何事?”

        沈念卿虚无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外人解释自己家中的丑事,但是又感到自己追出来是为了说点什么,于是开口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姚承尘脸上的表情从期待逐渐转为失望,她的目光暗了一暗:“对啊好巧。不过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请沈公子回去入席吧。”说罢两步踏上了马车,掀帘坐进了车厢,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声逐渐远去,沈念卿伫立在巷中,看着黑暗中越来越小的车影,心中的欲念之火也渐次熄灭了。

        “是沈公子吗?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席间的坐客酒喝多了,出来醒神,恰好看到沈念卿独自站在巷中吹着晚风。

        “哦,我……我喝多了,我这就回去了,劳烦您跟郑公子带个话,就说我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沈念卿根本就没有看清问话的人是谁,总而言之,能将告别的客套话带到就可以了。说罢,也不待对方答话,就转头走进了暗夜。

        “哎哎,沈公子,要不要帮你叫你家的车夫啊……”那人看着沈念卿魂不守舍地消失在巷中,连忙追出来问道,但是已然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真是个怪人……”

        宴席结束后,沈兰卿乘坐家中的马车回家,才发现兄长早已不见了踪影,院内院外找寻了多番都无果。参加酒宴的人多半都已酒醉,虽然两人从小到大算不得亲密,但是就这样将他放任不管也是不妥的。

        “公子,不然我先将你送回府中,顺便看看大公子是否已经先行回去。若他没有回家,我再出来找寻,你看可好?”看到沈兰卿急得兜兜转,车夫心里也多了一层焦虑,虽然沈念卿在家中并不得宠,但是出门一趟丢了一位公子,老爷夫人是一定会怪罪的。

        眼看着同席的人纷纷乘坐马车离开,沈兰卿只得点点头,同意了车夫的建议:“也好,我们在路上也小心看着些,万一他酒吃多了,可能此刻正在路上走着。”

        车夫得令,挥动鞭子驱赶着马匹。

        沈兰卿在他身后用车头的灯照着路,留心看有没有身形衣物近似的人员。在他心目中,兄长沈念卿说话不多,不苟言笑,小时候他曾经非常渴望跟作为同龄人的兄长一道玩耍,但是每次都被母亲出面制止了,兄长看到他笑着跑过来兴致也不高。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疏远了。再后来,他就被母亲明令埋首于故纸堆,每天学习之乎者也和诗书礼义了,虽然人人都说在他的年龄通过乡试是很了不起的,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实感,在他看来,考前和考后,自己的生活内容并没有什么改变。年幼时他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兄长不能同他在家中由先生一道授课。母亲的答复是,兄长生性自由,不愿被禁锢在这高墙之内,所以要每天外出前往学堂,跟别的世家子弟一起学习。所以,跟沈夫人的设想相反,沈兰卿一开始是非常羡慕每天可以外出去学堂读书的沈念卿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每天看着郁郁寡欢、面无表情的兄长,又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羡慕他的生活了。

        正想着,车夫吁停了马车:“二公子,您快看,前边那个像不像咱们家大公子?”

        沈兰卿闻言探出脖子察看,果然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身形和衣饰都很像兄长。这是这手中的酒壶和摇晃的姿态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沈兰卿跳下马车,向那个熟悉的人影走去。

        沈念卿手扶着墙,身体歪向一侧,几乎是擦着墙上的灰在走。他手中的酒壶歪斜着,里边的酒已所剩无几,不知是喝进胃里的更多还是洒在路上的更多。他抬起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来人,抬起手想要说什么话,却又虚无地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手中的酒壶也在地上摔碎了。他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碎片伫立了半天,又勉力撑着墙继续走自己的路。

        沈兰卿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兄长,马车来了,我们坐车回府吧。”

        但沈念卿只是低头靠着墙,不动了。

        沈兰卿心想,不会是睡着了吧。他扶住兄长的腰身,贴近对方的脸察看,却见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眸中滑落。他赶忙转头对车夫打手势,示意对方不要过来帮忙。车夫见状奇怪地歪了歪头,又重新回到了车边,看着这兄弟二人挤在墙边,沉默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沈念卿心中悲伤,本是同根生,沈兰卿也止不住难过起来。虽然不知道兄长是为了何事难过,但是他抬起手来,用自己的衣袖为沈念卿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兄长,夜深了,我们坐马车回去吧。”

        看到沈兰卿丝毫不嫌恶自己,甚至还好生劝自己回家的举动,沈念卿错愕地呆住了。他的头昏昏沉沉,眼睛艰难地聚焦着视线,看了又看,没错,竟然是沈兰卿来接他回家了,竟然是造成他如今局面,令他愁肠百结,有父不能认的沈兰卿来接他回家了。他方才在路边的酒家买了一瓶酒,一路上喝着想着念着:母亲,父亲,沈兰卿,还有,姚承尘。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在了归家的路上,还正好被他遇到。

        沈兰卿见兄长不动弹,心道他是饮酒过度,脱力了。他打招呼让车夫过来帮忙,自己则将兄长的臂膀拉过脖颈,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揽着他的腰际,吃力地想要助他前行。

        沈念卿比弟弟高出半头,他无言地看着对方徒劳的努力,然后将头伏向弟弟的耳边,低声说道:“那方砚台……可不是……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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