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天有时间,出门
天鹤山作为前朝圣地,地处中洲,占地极广,雄据在龙脉中龙首位置,慑四海,震八荒。
其上天鹤门设有一殿二峰四阁八宫十六观,各有所专,除沈枢机两名弟子管事与内外门之别,鲜有上下之分。
唐捐从束光宁手中接过铃铎,不一会儿去河边打水的陈期就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空空如也的手中没有提水,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二人解释:
陈期先是偷喝了自家师尊苍游不少酒,又受了唐捐怂恿,于是准备到河边打水灌回去。方出御剑阁走了半路,途经炼器阁的地界,突然被一名弟子拉住,求他代自己完成在宗门中领取的一个任务。照常人心思,定要先问个明白再决断,可陈期偏偏是个热心到添乱的老实人,被一顿千恩万谢狂轰滥炸就应下了。
回过神来,陈期才想起来问清缘由。待那人道,“我第十代曾孙家儿媳妇就要生了,我急着要回去看看。”陈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骗了,想要叫住那人,哪知为时已晚,对方早已一骑绝尘飞得不见踪影。
陈期吞吞吐吐讲完,偷偷打量二人的神色,见唐捐和束光宁都无甚表情,心知自己做错了事,乖巧地低下头,
“请问师姐师兄这两日可还有急事没有,若是空闲,能否帮衬着师弟一同跑这趟。”
喝了人家的酒,虽然是借花献佛,唐捐恰好闲来无事,对这个晚辈又有些好感,便应允同去。唐捐既已答应,束光宁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也点了头。
陈期本以为在萍水相逢的二人中请得动一位已是撞运,没想到唐捐和束光宁都答应得爽快,立即笑逐颜开,把自己吃了亏的事抛到脑后。
唐捐看他满面春风,不免觉得,这孩子该不是从小就被人高高兴兴地骗上山门的吧。
犹水山地处西北偏远,山峦绵延,是与其正西侧险峻的天鹤山不同的起伏,层层绿意如波涛迭起漫无边际。
从东侧的天鹤门过来需横跨大半个中洲,此处凡人若想上天鹤门朝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修士遁光不过几日便可抵达。
不过要去往妖人两族边界的夤城倒是不远,唐捐并不介意天鹤门庇护下的凡人修士上合欢宗一拜。
要说此地之险绝以至令其余四大门派不敢接手,不可不谈其位置之独特。
“就是这里。”
三人降落到一座边陲小村,群山环绕,溪水贯通,幽静清丽,这般隽永自然,不免让人想起天鹤门山下的景致。
屋舍林立,平顶草房,人烟处处,云屯鸟散,时常能听闻嘻笑的打闹声趋近又跑远,好不安泰。
此刻却略有不同。
枝桠森森摇摆,柴火砍好了随意堆在前门,浅草有布鞋碾过的痕迹,。
唐捐侧耳,一种违和之感自和谐中油然而生。
此刻时值晌午,正应是凡人耕织劳作的时候,怎么会如此寂静,连半点人声犬吠都听不见?
草木沙沙作响,却仅止于此,连飞鸟也绝了迹。
表面越是寻常,越显离奇诡异。
到底是自己求着唐捐与束光宁陪同前来,陈期观望少许,一马当先,谨慎地抬脚往前去。
唐捐随后,扭头对束光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被拖了后腿,兵贵神速,行先自去探查。
束光宁明白唐捐处理事务向来从速,当即领命。
她后退几步踏空而立,视线从陈期的背影扫过,又在唐捐身上停留,手虚握上腰间的御龙剑,化作长虹而去。
“你说此次有两名弟子回家探亲三日,过了时日却仍未归来,杳无音讯。”唐捐跟上陈期,边走边踢开脚下的石子。
“是,那两名弟子皆是在这犹水山土生土长的凡人,互相照应着路远迢迢来天鹤门拜师,最后身无分文,奄奄一息时遇到外出的师兄,死缠烂打才被带回了门派。他们资质平平,家中也无底蕴支持,只凭一腔热血便咬牙跋山涉水。大家可怜他们前途渺茫,空有一腔鸿鹄之志无处施展,只好说歹说劝着要将他们送回家去。正巧羿师伯这时路过,一问才知前因后果,当即做主将他们收作外门弟子,每人给了一一柄剑与攻防护身三件法器,修习多少,全看个人造化。
“这两人我也见过几次,虽说基础稍显逊色,却胜在刻苦。过了两年时间,剑诀学会了几招,连字都差点就能认全了,把几位抽空教他们的师兄师姐感动得吐纳都没法入定。两人时常同家中通信,来回传了许多全是图画和零星文字的千纸飞鸾回家。前段时间接到家中回信,不知看到什么,连日郁郁寡欢,忽然说要回去照看亲族,三日后归。他们毕竟不是出家人,不讲究珠规玉矩,恰巧要到附近除妖的师兄提出送他们一程,盛情难却,便被一道捎上。可到了约定的时日,却迟迟不见人影,如同蒸发了一般,连书信也不曾传回,管事处便差人前来查探。”
唐捐大翻白眼,简简单单外门弟子失踪一事,被陈期事无巨细讲得绘声绘色,看来是给这励志上进的故事感动得不轻。
各大修真门派中时常有吃不得苦的弟子出逃的事件,或大或小,每次以派发任务的形势委任内门弟子前往探查,过程费时费力,而往往人只是逃回了家。不情不愿,谁也做不出“攘臂而扔之”的事来,稍做表面工夫前去劝说一二,也就此作罢。
即是外门弟子失踪,任务的酬劳想必不会丰厚,更何况是上边还是那群清心寡欲的穷酸杂毛。
故而这苦差事才会轮番强买强卖,到了陈期手中。
“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他们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
唐捐认可,“这个村子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才让筑基期的修士都感到棘手。”好端端的人却音讯全无,想来是心忙意急脱不开身,如若不然
唐捐不免觉得,这次行程,应当不会无趣才是。
唐捐与陈期推开第一间屋舍的门,见里面没有人,陈期把半出鞘的剑收回鞘中。
屋舍虽小,五脏俱全。
中央有张饭桌,椅子歪歪斜斜地摆了三把,被踢翻的小板凳倒在床角的木桶边。
唐捐大致扫视,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除却物件散乱地堆在地上,并无异样。
他来到炉灶旁,感受其中石砖触手冰凉,谷草早已燃尽,堆作乌黑一团。
鼻尖稍稍抽动,空气中并无浓烟刺鼻的气味。
唐捐来到厅房,弯下腰,手指拨开地上的碎瓷片,露出被覆在下边的残羹冷炙——都是些家常菜。他对陈期道,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正手提了被褥抖动的陈期眼神惊恐道,“那尸体怎么不在这?”
“应该是往别处去了。”唐捐四下转了几圈,鞋尖在墙角的落灰上蹭了蹭,见陈期还在苦思冥想尸体怎么会自己站起来跑了,开口解释,“房间里没有看见尸体,我们可以猜测原本住在这里的人自行离开了。”
剩菜被碟子倒扣在地上,应当是事出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使这里的村民在用餐中途就忙不迭逃离。不论这碟子是一开始便打翻在地,还是中途有人回来过,在自己与陈期到来时尚没有蚊虫盘绕,显然还未过多时。
心里大致有了数,这房子也再找不出线索,唐捐招呼陈期,准备往下一处去。
第二间屋舍房门大开,照旧无甚发现。
“咦?”
一条隐蔽的小路上,陈期无缘无故被一物什晃了眼,唐捐见他钻入草丛,竟拖了一块硕大沉重的胸甲出来。
“师兄,这是盔甲?”
唐捐蹲身靠近,指使陈期将胸甲翻至正面朝上。顿时,甲面上岁月留下的痕迹再无所隐藏。
兕皮所制胸甲厚六厘,金光银彩,点缀纷繁,熠熠生辉,可惜而今只剩寥若晨星少许。
唐捐沿着中央深深的几道裂痕描摹,其从左胸部位往下穿透而过,几要将胸甲一分为二,内部沾满了黑色的污渍,经年累月磨损去不少,余下的砌得严实,与胸甲一道饮恨而不化。
想来这原先是沙场上被人压着在黄土里打过滚的好器物。
唐捐轻叹,“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陈期不解,“人族的兕皮玄晶甲,我认得,坚韧不穿,可怎么会出现在凡人村落?”
“不难理解。”唐捐仍在裂口处仔细摩挲,若有所思,解答道,“这是妖族的爪痕。
陈期瞳孔一震,“那袭击犹水村的,莫非就是妖族?”
“眼下一切未可知,光凭此物就下轻率武断,不足为凭。”
“师兄见多识广,能否讲讲多年前妖族与人族大战之事?”
“说来话长,先上路吧。”
妖族居于西域十万大山,常年骚扰中洲边境,禅精竭虑,同人族斗得头破血流,说来讽刺,所夺的偏偏是人族正统传承。
千年前,人族□□肆虐,民不聊生,妖族凶悍进军,两方僵持,妖族后劲不足,只得退兵。
而后时逢大难,人族各方身心俱疲,实力暴跌,五大门派变革,万事方兴未艾,亟需修养,恢复元气。
妖族乘虚而入,第二次大举攻来,直打到了中洲中原,眼看人族朝不保夕,就要荼毒黎庶、生灵涂炭之际,天鹤门那位从未现过真容的新任掌门下山,孤身挑翻了敌方千军万马,逼其当众立下永世不入中洲的誓言,孑然离去。
犹水村所处,是妖族曾经首批占领的人族地界之一,出现当时的甲胄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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