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天刚出门,弹琴
镇子虽说偏远,到底名义上还是属于修真门派管辖。
在镇子的中央,离江平客栈与赌坊不远处,有一栋供官方修士居住的高楼,共有三层,样式明显借鉴于夤城合欢宗名下忘川楼,雕梁绣柱,富丽堂皇,出入人员无不穿金戴银,有修士,更多为凡人富贾。
却极尽浮华而不得要领。
最低一层又开设赌坊,人声鼎沸,喝彩喧哗不断,二层叫嚷稍轻,歌舞音乐不歇。
婉转绕梁,如泣如诉,正是一曲《胡笳十八拍》。
咚咚。
三楼有人狠狠跺脚,如一记沉闷雷鸣打散了天籁。
曲乐停止,众乐师放下手中琴瑟,沉默对视。
“不好不好,这个不好听。换首《春江花雨夜》。”
话音落,歌舞再起,曲子明朗许多。
通往三楼的楼梯道路有一扇门阻隔,门后是管辖此处的修士居所。
第三层是此楼顶层,完全隔绝赌场吵嚷,唯有乐声从地板下传来。此处房屋构造精巧,除却楼外层层把守,禁制重重,地板也暗藏机关,将一切动静扩大,无需开门,就能及时将命令传达到下一层。
站在三楼跺脚的男人身材肥胖,中年面容,谢顶。他从床上站起,走向门口,看似能一脚踩穿地板的重量走起路来没有声息。他警惕地在门边停留片刻,拉开房门。
门外等候他的,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中年男人满脸的肥肉堆出笑来,树枝粗细的手臂揽住女人的腰肢,将女人拉得一个踉跄,用力扯到房内,撞在他硕大的肚皮上。
秃顶男人把女人上下摸了个遍,确认那件薄纱下没藏武器。
楼下《春江花月夜》演奏开始,男人扯掉薄纱,贪婪审视含羞美人。
他一把推在女人肩膀,女人娇呼,欲拒还迎,往床内蹭去。男人如一座倒塌的土坡,扑向女人,女人斜避开,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坦诚相见,女人反而抛却娇羞,骑坐在了秃顶中年男人的身上。
此时《春江花月夜》渐入佳境,乐师手指灵巧,推、拉、揉、吟,动作变化快速堪比结印,琴弦在指下颤动,低吟,唱出潮水海平,月明春波,涟漪荡漾,波涛翻涌。
破风一声。
床上翻滚的两人猝不及防,骤然停下动作。
女人还伏在男人身上,腰送了一半,不敢继续动作。因为在她的肩膀上,架着一把飞刀——薄如纸,吹毛断发。
飞刀悬空,聚集的灵气划破女人脖颈。两滴鲜血自女人脖颈的伤口滴落,掉在仰躺着的男人眼中。
男人双眼圆睁,右眼酸痛粘稠,几乎分不清眼前情况。
除了眼前指在自己额头的刀锋。
血珠自男人额头的创口渗出。
“大胆!谁?”男人大吼,怒极颤抖,强忍不适,瞪大被鲜血覆盖的眼睛。
女人背对床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向来颐气指使的秃顶男人面露惊惧,双眼并不聚焦于鼻梁前方的飞刀,而是顺着飞刀刺来的方向,越过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背后。最初的错愕过后,男人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她说不出那是何种扭曲的表情。
“别白费功夫了,无论你如何吠叫,也不会有人前来。”
身后极近的距离,有话音传来,却没有气息流动,“我已布下禁制,隔绝内外。”
他的话语不带半分音调,说话时手中飞刀很稳,连与刀锋接触的秃顶男人都感受不到振动。女人吃不准他是来谋权,亦或是寻仇。
“镇西那家赌坊,是你的产业。”女人听到背后那人冰冷道。
男人手指微抬,想要摆手,动作被利刃所限,慌张道,“你找错人了,那不是我的,是是青书府的。
女人从男人眼中倒影看到,后面那人摇头,道,“是你的。”
青书府有一弟子,修炼小有成就,被派来驻扎边陲,子孙后代开枝散叶,受百姓敬重。
这楼是后人为其所建,不过赌坊的确是青书府原先所设立的。
女人想到这里,面对谄媚而不敢动弹的男人,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你放任凡人进入赌坊。”他所说的话,无不是肯定。
“那是近日赌坊经营不周,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啊。”
女人尖叫道,“他撒谎!”
她听说这个男人是曾那位青书府修士最受宠爱的子孙,可惜长大后品行不端,动用资产擅作主张建了这楼,还对镇内一家赌坊觊觎已久。
“住口!”
身后那人道,“赌坊由青书府担保,不可能困窘至如此堕落。”
“因为掌管这里的修士不在,这个贼子才偷偷接管了赌场,捞取私利。”女人抢先喊道,“你放过我,我全招。”
“哦?”将二人生命系于一线的飞刀微动,示意她继续。
前些天,有一名穿着破烂的醉鬼闯进楼中,声称自己在路边捡到一件法器,楼中没有人见过此类法器,便替他换取了大量灵石。
那并非一笔小数目,而替他定下这个价的,就是眼前的男人。不出所料,酒鬼离开后先花去了小半积蓄买酒,游荡几圈后,在男人的默许下大摇大摆走进了赌坊。
于是灵石又流回了男人的口袋。
“大人饶命,饶命啊。我们青书府与合欢宗无冤无仇,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大可交个朋友。我这就吩咐人找到他,灵石、铜镜,我全还回去。您还有什么要求,我这就去信青书府,家中长辈立刻就能赶回,都能帮您满足。”
草包。女人暗骂,刀都戳在脸上了,还只会搬出家族长辈威胁。但倘若对方只是趁虚谋财,不想闹事,倒可一试。
“无趣。”不露真容的杀手嗤道。
“大人大量,五大门派议事在即,各宗上层齐聚青书府,我也只是希望能在此前替门派多攒些积蓄,将这破败城镇修缮一二,光宗门楣。”他忽然话锋一转,“凡事留一线,你可想清楚了。”
什么,五大门派议事?女人愣神。
五大门派联合议事,规模非同小可,上回五大门派联合时间已久远不可靠,若非天崩地裂,云扰幅裂,否则她实在想不到是什么能使得明争暗斗的各大门派磋商合作。
修真界中,合欢宗历来是众矢之的,要是合欢宗门人在这个节骨眼杀了青书府的人,青书府的追查瞬间便至。
这消息震住女人,杀手也好似有片刻分神。
就在此时,男人大喊,用力一把推在女人腰部。女人的脖颈被推向刀锋,彻底隔断,飞刀偏离,在男人头顶划出一道血痕。
男人因此获得了暂时的自由,顺势沿着女人身体倒下的方向往右侧一滚,以其作掩饰,拔出卡在女人身体中的飞刀,握住刀锋,挥舞刀柄向着心中估算出的位置砸去。
砸了个空。
噗呲。极近处,有奇怪的响声。
额头的伤口疼痛不再,男人的左眼视线也模糊起来。
心口又传来一阵异样的感受。
低头,有血液啪嗒低落在地,男人看见一把飞刀没入自己胸口中。
他还要挥动武器,可手无力抬起,连自己的身体后倾的趋势都无法控制,最终倒了在血泊中。
此时《春江花月夜》愈奏愈缓,开始收尾,歌舞升平,对楼上发生的命案浑然不觉。
满地的鲜红血液,渗透不到地板中。
“差点忘了。”他将沾血的飞刀往地下一扔。
飞刀落地,破开禁制,将地板扎出一个口子,鲜血汇集,从刀尖逐滴渗到二楼天花板。
楼下的乐声骤停,鸦雀无声,随即尖叫四起,整栋楼各层都有人从暗处冲出,冲上楼,撞开房门,又尽数堆积在门外,面面相觑。与此同时,高楼所有出口封锁,维持秩序的修士控制住惊恐的人群。
今夜有风,唐捐坐在楼顶,任流动的空气带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连杀两人,干脆利落,他的衣衫没有沾到半点秽物。
清风明月,永远是最干净的。
五大门派联合议事
趣事还真是一件紧接着一件。
在处理完麻烦的事后,他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床下摸索到一只锦盒,其中放着被打破的半面铜镜。
铜镜的样式与材质竟和唐捐在犹水村获得的匕首如出一辙。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托唐捐的福,这里今晚格外热闹。
高楼由下至上逐渐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即将要搜查到楼顶了。
虽然贪恋这时光,不过算了。还有人在等他。
“抓住他!”
唐捐纵身一跃。
他可不是会丢下沈枢机不管的薄情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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