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抠男人
“你在做什么？！”眼疾手快的秘书小姐第一时间掐断了直播，平静的假面终于被打碎，冲着白安馨怒吼道。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白白背黑锅的。更何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她得意地回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廊里突然响起人工智能平淡的警报声：“大楼里感应到火源，可能发生火灾，请迅速撤离。”
随后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本该在场维持秩序的员工们突然间都慌了，挤作一团往门口冲。秘书小姐一边要保持直播的运转，一边要了解火灾的情况，忙得无暇分身。白安馨趁乱，混在人群里溜了出去，在拐角处与大部队走向了反方向，来到了电梯厅。
电梯门将要合上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的清洁人员推着推车小跑着挡住了门缝。
“快点！”白安馨催促他。
那人一个侧身滑进了电梯里，摘下帽子，原来是顾时铭。两人没有去地上紧急出口，而是按了下行，到了地下车库，开着早就备好的车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生命之源”。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拨回昨天夜里。白安馨对着那几份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越看越心动。在即将落笔的瞬间，顾时铭严肃叮嘱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思来想去，她拿出手机，拍下那摞文件发给顾时铭。
过了几分钟，收到了几张花花绿绿做满标记的图片。顾时铭用不同的颜色在合同上做了复杂的标记，白安馨这个法律小白一点也看不懂，回复了一个问号。
这次顾时铭直接拨通了她的号码，她赶紧接起来，对面传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吗？”
她心虚地说：“还没签字呢，这不是来问问你的意见嘛。”
顾时铭用力地叹了口气：“你好好看看这份合同，红线划出的部分是意味不明，模棱两可，绿线划出的部分是解释权属于‘生命之源’公司，黄色打圈的部分，是把责任推卸给你。总而言之，即使有这份合同，他们还是可以随便找借口收回赠予你的财产。更何况，如果他们不履行合同呢？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合约根本无法保障你的正当权益。”
一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安馨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诡计多端的抠男人在哪个宇宙都会是抠男人！
“现在最该为难的是，就算你不签合同，他们还是会用其他手段逼你认罪，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顾时铭担心地提醒她。
“哼，”她冷笑着，想到一个好办法：“他们能够说毁约就毁约，难道我就不行吗？”
于是两人连夜制定了这个计划，一旦白安馨在直播里澄清了传闻，有了舆论支撑，众目睽睽之下，李嘉式也不能轻举妄动。
“没想到‘生命之源’的大楼也没有那么难混嘛，你随便扮成个清洁工，轻轻松松地进去了。”两人沿着宽阔的主干道一路疾驰，白安馨心里比喝了一听冰可乐还畅快。
“嗯，那个，”顾时铭欲言又止：“我不是假扮成清洁工，是真的去应聘了清洁工。”说着，他举起他的工作证。
白安馨接过那小卡片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那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二层清洁工，顾时铭。”
“‘生命之源’大楼有整座城市里最复杂的身份认证系统，这是唯一的办法。”
把那小卡片还给了顾时铭，他立马收进口袋里，不想再提。
“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雇你当清洁工啊。”白安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顾时铭笑了笑：“那是你还没有找到在这里生存的诀窍。想要攻破最复杂的系统往往得用最原始的方法。我找到了大楼的清洁外包公司，给了负责人一些好处，仅此而已。”
白安馨感叹地看着这座陌生且冰冷的城市，抬起头，看到下一个路口，他们即将路过的大型广告牌上正在播放安歆的防晒霜广告。她收敛了笑容，盯着那个“力量女性”。
荧幕里的她化着自然的妆容，扎着简单的马尾，绸缎似的黑亮的发丝在阳光中飞舞，嘴角上扬至最佳的弧度，巨大的人像从高空俯视着城市里来往的车流，甜美的嗓音念着熟悉的广告词，也许曾有许多路人看着屏幕里的她露出羡慕的神情。
突然，她打开车顶的天窗，站起身，把上身探出车外。
“你要做什么？危险！”
无视了顾时铭担心的警告，白安馨从口袋里拿出灰色的小方块，仔细看，这材质与“生命之源”大楼散发着同样的冷光。她握紧了“源通讯”，举起胳膊，在车快要从广告牌下飞驰而过的瞬间，重重地将它掷了出去。
那小方块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主人的心声，竟像摆脱了地心引力一般直愣愣地向上冲刺。坚硬的金属与脆生生的屏幕相撞，砸中安歆微笑的眼睛，一阵火花四溅，屏幕闪烁了几秒，明艳的色彩被剥离，只留下黑白灰，最终定格在女主人公手拿防晒霜的场景，只不过现在，她只剩下一只眼睛，还有黑色线条勾勒的骨架。
“你这是在怪她坑了你吗？”顾时铭打趣道。
白安馨坐回车里，看着天窗缓缓关上：“我只知道，安歆，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
两人没再说话，一个转弯，车开下了主干道，沿着辅路继续向前，道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公寓群。又拐了两个弯，最终停在了一条商业街边。
这里与繁华规整的市中心大不相同。各色商铺错落的招牌，横着竖着填满了建筑外墙。双层高架桥几乎是贴着墙壁与住宅擦肩而过，交错复杂的轨道不知要延伸向何处。不远的地方保留着一个小小的有轨电车站台，几个拿着公文包的人零星地站在那里，等着去市中心的车。
“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白安馨问。
顾时铭下了车，抓住白安馨的手腕嘱咐道：“一定要跟紧我。这里是整修区，鱼龙混杂，注意安全。”说完，又拽了她一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有人跟着我们，我来处理，一会儿你就躲在我身后。”
白安馨瞬间紧张起来，控制不住地想要回头看看身后，找出那个跟着他们的人。
顾时铭感受到她的紧绷，抓紧她的手腕，带着她急匆匆地向前走，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前拐了个弯，走进一条狭窄的小道。里面零零散散开着几家维修店，看起来像是卖二手零件的。这条小道是两栋高楼之间的夹缝，再加上张扬的广告牌的遮挡，走在里面几乎不见天日。白安馨下意识地牵住顾时铭的手，汗津津的手心贴紧了对方温暖干燥的手掌。
“我们到底要去哪啊？”她的心砰砰直跳。
“别紧张，马上就到了。”
一路走到尽头，本以为山穷水尽了，没想到还能再拐一个小弯，里面藏着大楼的入口。顾时铭停在那，没有要进去的样子。白安馨捏了捏他的手心。
顾时铭伸出胳膊把她挡在身后，恶狠狠地对着前方说：“怎么还是没有甩掉。”
一个瘦弱的，戴着黑色帽子的娇小身影从视觉死角里一个侧身，就好像从天而降似的。尽管穿着黑色的宽松外套，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女人。
“李嘉式派你来的？”看对方没有攻击的意识，顾时铭小心地试探道。
“我不找你。”开口却是和体型完全不配的醇厚女中音。
顾时铭挑了挑眉，认定对方是冲着安歆来的，趁她放松警惕，直接一个右勾拳。
对方多少也是练过的，一个敏锐的弯腰躲过了一击，找到平衡后抬腿对着顾时铭的肚子就是一脚。低估了对手的顾检察打空了一拳，此时只能防御，顺势抓住对方的脚腕向外一推。黑衣人使不上力重重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满是灰的水泥地上。
没等她有站起来的功夫，顾时铭立马锁住她的喉咙，抓住她两手手腕背在身后。
“你快跑，我来对付她。”
那黑衣人还戴着帽子，低着头喘息。白安馨怯生生地打量着那个女孩，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蹲下身，凑近了，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你在干什么？”顾时铭不解。
她没有理会，小心翼翼地伸手，打掉黑衣人的帽子，一张清秀坚韧的脸出现在眼前。
“小妍？！”白安馨尖叫出声。刚刚黑衣人一开口，她就觉得这声音莫名地熟悉，这才敢赌一把，看看她究竟是谁。没想到，真的是李小妍。
“你认识我？”还被锁着喉的“危险人物”疑惑地问。
“要不我们进去再说吧。”既然是李小妍，那自然没有什么危险。
顾时铭绑着她站起来，不赞同地看着白安馨：“你不能把她当做你认识的那个人。除非是我们完全信任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栋楼。”
李小妍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翻了个白眼：“我说过，我不是来找你的。但我知道，你也在查‘生命之源’，对不对，顾检察官？”
“你调查我们？”顾时铭将她绑的更紧了。
白安馨站出来打圆场：“你看，要不这样，我们先把她绑起来，问问她究竟想做什么，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如果你还是觉得她不值得信任，可以用你的那个什么，记忆卡造假器？”
“是记忆卡屏蔽器。”顾时铭无奈地答应了白安馨的要求。
她按照顾时铭的指导通过了生物验证，大门打开，直接跨进老旧的电梯里。陈旧的大楼散发着陈年的霉味，白安馨皱着鼻子问：“你怎么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这里是我父亲留下的房子。”他笑道：“他一直留着这栋老房子，每天都跟我念叨整修区迟早要拆迁，谁能想到这里居然烂尾了。”
原来内城的开发也不过十余年的时间，当初的规划在建好昂贵的市中心之后就资金链断裂了。说好要继续开发的城区迟迟没有后文，这里就成了科技与原始的混居地区。
李小妍奇怪地看了一眼安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少说话。”顾时铭低声警告。
刚好这时电梯停在了23层。打开门，一间温馨的屋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不难看出这里充满了家庭的痕迹。堆得满满当当的壁橱，沙发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圆圆的凹陷，一个玻璃展示柜里摆满了金灿灿的奖杯，只是这些家具上都蒙着一层灰。
“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我们暂时住在这，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发现的。”顾时铭押着李小妍，将她绑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又搬来另外两把，放在她对面，临时布置了一个审讯室。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安馨看着五花大绑的小妍，怪心疼的，犹犹豫豫地克制住自己想要解开绳子的手，挨着顾时铭坐下了。
而李小妍则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想知道，6月20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阳光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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