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换
惨白的灯光下，老板狭长的眼睛眯成两道缝，黑暗中收缩的瞳孔直勾勾地打量着她们，嘴角拉扯的弧度动也不动地僵持着。过了漫长的几分钟，他才点点头：“当然，请进。”
白安馨与李小妍仍旧警惕地站在门外，直到老板在墙壁上不断地摸索着，终于打开了应急灯。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逼得他们不得不转过头闭起眼，过了几秒钟慢慢适应后才看清储物室里密密麻麻堆着的瓶瓶罐罐。
与楼上杂乱的风格大不相同，这里的东西虽多，却一丝不苟地按类别码好。离门最近的是手术需要的药品和器材，正对着她们的一排玻璃罐子里用不知名的液体浸泡着各种动物标本，也许还有某些可以交易的器官，白安馨不敢仔细看，只是瞟了一眼就再也没有胆子往那边看。
老板带着她们走到房间的最深处，嘴里数着1,2,3,4。在第四个货架的第二排，有一只装了半瓶黄色液体的罐子，里面泡着兔子耳朵。他轻轻地将它向左拧了三下，又向右拧了两下，墙壁突然翻转过来，露出里面藏着的铁盒子。
“这就是您寄存的东西。”老板小心地把它捧到两人面前，在盒底轻轻按了一下，黑色的外壳竟然开始褪色，逐渐变灰，最后变成透明。
里面装着的东西能看得一清二楚。琥珀色的液体包裹着一小根红色的管状物，凑近了可以看到它光滑的表面和细小凸起像是被截掉的枝节，类似一段人类的血管。
“这是什么？”白安馨想要伸手去拿，老板掌心一握，竟把它收回去了：“这是您复制的记忆卡。”
复制？安歆的日记里对这件事只字未提。看来他们之前的推测并不完全准确。安歆在联系上顾时铭的时候一定已经想好要为自己留下这条退路，那她当然更清楚李嘉式究竟会对她，或者说对白安馨做什么。
记忆卡的信息覆盖与老板无关，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在安歆穿梭宇宙的那天，李嘉式同时安排了记忆卡信息清理手术，为的就是控制醒来后无法掌握状况的白安馨。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就还给我。”白安馨打着胆子向前跨了一大步，想要去抢老板手上的小盒子。没想到老板居然高抬起手臂，一副要将那盒子摔碎的样子。
“在您做手术之前，我们已经告知过，复制版本的记忆卡十分脆弱，需要极为严格的保存环境，”老板往后退了一步，身体贴着冰凉的墙面：“我要毁掉它，轻而易举，或者说，我把它交给‘生命之源’，您怎么看呢？”
老板竟然能猜到安歆复制记忆卡与李嘉式有关，还反客为主，拿这个来威胁她们。
“你想要什么？”李小妍懒得跟人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
老板见机将铁盒子塞进了身后墙壁的暗格里，瞪大了眼睛，白安馨这才看见他满眼的猩红：“我知道这对安歆小姐来说并不难，只要我的哥哥平安到家，记忆卡我自然会还给你们。”
对安歆来说也许是不难，但对白安馨来说简直无从下手，她皱着眉头问：“这不是例行检查而已吗？”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老板的语气突然变得狂躁，两手狠狠地抓住白安馨的肩膀不放。
原来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眼镜仔向红衣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违法篡改记忆卡的生意。但这本来就是这一区心照不宣的事情，双胞胎老板多年来花在打点各路关系上的开销也不小。最后反而是眼镜仔被驱逐出了内城。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没过两天，竟然有检察署的人找上门。眼镜仔在绝望之下非要争个同归于尽，直接把举报信递到了检察署门口，里面反复提到了安歆的名字，才引起了注意。
楼上的铺子已经被搜索一空，大老板被拘留到现在，二老板则一直藏在地下。通往一楼的出口已经被焊死，检察署没能发现举报信上提到的“密室”，调查陷入了僵局。幸好眼镜仔没读过太多书，写封举报信都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的，要不是事情与安歆的案子有关，他们很可能都当做篇胡话笑笑就过去了。
这样看来，这事儿还得让顾时铭出面。在别人的地盘上靠蛮力抢东西显然不是个好方法，万一老板来个玉石俱焚，好不容易到手的证据就飞了。
“给我们一点时间，这事不好办。”白安馨说。
老板思索了片刻，比划了一个“三”：“就三天。”
“好。”三天，他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另一边，顾时铭已经顺利地提交了证物，三人又在熟悉的房子里汇合。
白安馨简单地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情，顺便问了一句他有没有办法把大老板捞出来。
顾时铭听完焦躁地搓了搓手指：“按照平常的流程，关于安歆财务状况的案子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早该结案了，而这次竟然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敢扣押证人。如果是一般的举报，询问两天，没有异常也该出来了，这次这件案子，背后十有八九有李嘉式的指使。”
“他这是在逼我们和他硬碰硬？”李小妍有些无奈，这怎么看都像是李嘉式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救不了大老板就拿不到记忆卡，但要救出大老板就只能向他低头。
白安馨撇撇嘴，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敲，自嘲道：“在他眼里我们哪里算硬啊？只是觉得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让我们动弹不了罢了。”
在李嘉式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不过是活在他脚下的小蚂蚱而已。
他们迟早要直面李嘉式，也许就是明天，她换了个话题：“你那边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顾时铭带来的都是好消息。视频证据和仿生鼻梁骨都通过了法院的认可，他还碰巧和检察署派来的人打了个照面，曾经也是同事，出了法院还多聊了几句。
检察署现在因为近郊公园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一边是舆论，一边是生命之源不断地施压，弄得他们老大两边不是人。他们早就发现山上有未经报备许可的违法建筑了，但因为那是生命之源的财产，检察署从没有过问，这下倒好，一次捅了两个马蜂窝。
更要命的是，随着搜查的展开，他们竟真在山上挖出了零零散散，来自不同的人的骨骼。
“这么说，我们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白安馨惊喜中带着一丝后怕：“他们就这么把尸体扔在山上”
“据说现在找到的骨骼，推测死亡时间都在十年以上了。”
一提起这件事，李小妍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听到他说十年，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那这么说”
顾时铭安抚道：“我专门打听过了，里面没有符合你妈妈年龄和身高特征的尸体。”
“好，好”这个时候没有消息算是好消息吗？李小妍也不知道，但这一瞬间，她心里快要熄灭的小火苗像是起死回生了一般。
现在的状况大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几具白骨还不足以真正撼动生命之源，李小妍这两天熬了大夜写完了后续新闻——近郊公园的神秘住所，难道真有高人隐居？
这篇新闻他们早就联系好白衣小胖做短视频联动，等到白骨新闻的热度下降，他们就会顺势发出第二篇报道。
“还有一件事，”顾时铭抿了抿嘴，看向白安馨：“明天，李嘉式会亲自出庭，作为证人。”
“咳咳咳”白安馨一口水呛进嗓子眼里，咳嗽地眼泪都出来了。李小妍在一旁不停地帮她拍背。
李嘉式这个大忙人竟然会亲自出席这个小庭审，这个安歆就有这么重要？
“他究竟想做什么，只有明天才能知道了。不过我担心的是，明天到场的媒体，可能会，特别多。”
女明星和霸道总裁，旧情人对簿公堂，这种狗血剧本光是听听就能让一众八卦媒体热血沸腾了。白安馨倒是无所谓，她巴不得到场的媒体越多越好，大庭广众之下，还有直播盯着，李嘉式总不能对她做些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管明天会出什么状况，我们一定都能应付的。”白安馨伸出手，抓紧顾时铭和李小妍，三个人看着彼此，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第二天一早，李小妍开车带着他们来到了法院门口。顾时铭和白安馨已经练了一早上陈述词和被检察官询问时该如何作答，他们先下了车，去做开庭前的确认。
李小妍把车停好，联系杂志社的同事，拿到了直播设备。之后，她就安静地坐在尚未开放的4号庭审室门前调试收音麦克风和语音转换文字的录音笔。直到一位穿着西装裙，戴眼镜的女士和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走到她面前。
“您好，请问您是李小妍女士吗？”她笑着低下头看着李小妍忙碌的样子，和蔼地询问。
李小妍莫名地点点头。
那位女士微笑着侧过身，举起手臂示意她跟她走：“李总请您走一趟，希望您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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