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望

贝希摩斯，等同于天灾的恐怖恶魔，这是任何凡人都无法与之抗衡的恐怖力量。它就那样平静的从天边缓步走来，践踏着一切、摧毁了一切，它根本不会在乎被自己一脚踩死的蝼蚁是否比几分钟前踩死的那只蚂蚁要强一些。

贝希摩斯伫立在新圣城的废墟之上，白鬼的顶点将作为宿敌的教皇国踩在脚下，而使徒们望风而逃，没有任何人敢于留下了对抗贝希摩斯的践踏——这数百年的征战，使徒与白鬼的宿命争斗，最终还是以白鬼一方的完胜而告终。

只是……它的战利品呢？

贝希摩斯愤怒的锤击地面，它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它遵从了命令，彻底摧毁了这座城市……然而，它要找的东西却不见了。

贝希摩斯来回扭动着那颗硕大的头颅，耸动着鼻梁分辨着新圣城废墟上的气味——那股引诱它来到此地的气味已经越来越淡，在新圣城的它什么都没有找到，那股血脉深处的呼唤，那种物种起源的终极神圣之物……已经不在这里了。

有人赶在它摧毁新圣城之前，就将所有的圣银之血全部转移了，并且还在这里伪造了类似圣银之血的气味让它错误的来到了这个错误的地方……简单地说，它中计了。

贝希摩斯愤怒的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声音，它终于重新寻找到了圣银之血气息的源头，然后向着那个方向迈出了沉重的脚步。

欺骗了它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

天启使徒默默的遥望着新圣城废墟上的怪物，他的身旁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的棺材，棺材通体由漆黑的金属铸造而成，完全处于密封状态。

这是他从新圣城里转移出来的全部“圣银之血”，这也是贝希摩斯和苍白公所渴求的东西……尽管他在新圣城里伪造了“圣银之血”的气味，但是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想必已经败露了。

很快，贝希摩斯就将追寻着那些弥散在空气里的稀薄痕迹，追上自己。

圣银之血就是这样一件远远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哪怕是完全处于密封状态，却依旧能留下不知道是何成分的气味因子，吸引着渴求它的白鬼靠近。

虽然心中神感绝望，可是天启使徒依旧整个人稳如山岳，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势也让跟随在他身旁、依旧处于紧张慌乱中的使徒们冷静了少许。

他们多少仍然抱有一些希望，因为教皇国并没有因此覆灭，因为天启使徒依旧站在他们的面前……只要天启使徒还活着，他们就仍然有希望。

除非……

“我能正面战胜这世界上的任何战士，我有把握在一周之内刺杀西方大陆上任何一位帝皇……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对付贝希摩斯，苍白公制造了这个世界的顶点，贝希摩斯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敌的。”然而，天启使徒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了过于绝望的事实，彻底打消了使徒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平静的看着跟随在自己身旁的使徒们，他们都是自己的嫡系弟子，也是教皇国的中坚力量。他们聚合在一起，甚至可以在暗中颠覆西方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而现在，他要解散他们。

他没有选择撒谎，也没有试图挽留这些使徒。

他没打算挽留这支力量，也根本没计划着要掌握这份力量。在贝希摩斯面前，多一个使徒少一个使徒……毫无意义。

“教皇国和教会已经毁了，当代教皇殉教而死，使徒编制完全取消……孩子们，你们已经耗费了半生为守护人类而战，而现在——你们自由了。”

“可是……天启大人，我们能去哪里？”

“新圣城依旧毁了，我们还能去哪？”

“天启大人，我们愿意继续追随您你，我们愿意为您而战！”

天启使徒看着追随者们茫然的眼神，他很理解他们的心理——他们已经数十年、近百年未曾有过“自由”，从使用了圣银之血之后他们就成为了教皇国的利刃，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教皇国的授意之下，除去执行任务之外他们甚至未曾离开过新圣城。

哪怕现在他们已经被自己接触了所有强加在身上的“责任”，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握住手中的“自由”。

“离开这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去看看终北冰封的山峦，去看看黑大陆上的广阔草原，去看看远东那古老的国度……找到新的朋友，找到新的工作，找到你们命中注定的爱人……这个世界很大，你们有很长的时间去好好的生活，你们也有资格幸福的活过一生。”

“你们自由了……就算是贝希摩斯，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你们也能幸福的享受一段时光。你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孩子们，后会有期。”

天启使徒没有在意人们的答复，他侧过头刻意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背起那个被封死的棺材，骤然加快速度，身形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在不需要顾及其他人的情况下，天启使徒的行动速度快到离谱。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翻过了一座座山峦，越过了一条条河流，最终踏上了细软的沙滩，站在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前。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看似沉重的铁棺在他的手中却无比轻巧，天启使徒叹了口气，将蒙在棺材上的破布撕开，斑驳古老的躯壳就这么直接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他轻轻的拨动了几个机关，封死的棺材自行开启，其中流淌着粘稠的银灰色液体。

这就是“圣银之血”的原样，与其说是一种液体，倒不如说是一种在常温下能够维持着液态的金属，就像是水银——只是水银可没有“圣银之血”的这份仿佛有生命一般的诡异。

凝视着银灰色的圣银之血，凝视着这个世界一切超凡事情的起源，天启使徒长长的叹了口气。

“让我猜猜看，你打算把这东西直接倒在海里？”段天凡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他们两人之前就约定好了在海边碰头，段天凡向天启使徒承诺过——他一定会有办法处理掉圣银之血。

“是的，如果你的办法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会把剩下的所有圣银之血全部倾倒在海里。”天启使徒坦然的承认，“这无疑是一个极端糟糕的选择，哪怕是被海水稀释过的圣银之血也会催动海洋生物的进化，只要能扛过最初的侵蚀，海洋生物就会进化为更加恐怖的嗜血怪物，这片海洋将形成一个全新的、极端危险的生态系统——但是，无论怎样，总比让苍白公得到圣银之血要好。”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虽然我很想给你讲讲不要向某个鞠躬岛国一样随随便便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排放到海里的道理，不过我估计那样说服不了你。”段天凡耸了耸肩膀，他身上按在了那个棺材上，“相信我吧，我现在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告诉我吧……”天启使徒疲惫的说，“的确，把圣银之血撒入大海并不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主意，苍白公依旧能从大海中吸收圣银之血——只是会多消耗他一些时间而已。”

“在那之前……我稍微确认一件事，”段天凡指向黑铁棺材里水银一般的液体，他能看出目前其中的圣银之血大概只填充了不到一半的空间，“这就是全部了？全部的圣银之血？”

“是的，这就是全部了……圣银之血的作用效果比你想象的要夸张的多，”天启使徒用沉痛的眼神看着那些水银般的液体，“只要一滴这样的原样，用水稀释一百倍之后，就能让十多个人完成进化，成为使徒或者白鬼。数百年的时光里，教皇国制造了无数的使徒，也伴生出了更多的白鬼，圣银之血的原样却只消耗了不到三分之二。”

“这么狠的吗，效果比我预料的要强得多啊……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一件好事。”段天凡轻松了笑了笑，神情里却蕴含着深深的无奈，“我估算了一下，我大概可以把这些全部喝掉……对了，圣银之血味道咋样？”

天启使徒：“……你说啥？”

……

贝希摩斯的后背上，那栋已经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城市并没有完全的粉碎。大概是因为贝希摩斯生长发育的数十年岁月里它一只与这座城市共生，他的经脉和骨肉融入了这座城市，再加上这座钢铁与机械之城原本就格外坚固，竟然在这场浩劫中还有许多的建筑幸存的下来。

如果从高处看去，就好像这些建筑物是贝希摩斯苍白的身躯上的甲壳。

只是可惜，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原住民还在这场浩劫里存活。

此时此刻，唯一一个还能行走在这片碎裂的大地上的异物，是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萧遥。

萧遥侧身躲入了一栋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屋里，反手关紧了大门，寻找他的触须在门外掠过，一无所获的它愤怒的撞击着地面。

对于贝希摩斯来说，此刻的萧遥是入侵的异物，但是两者的身形相差实在是太过于悬殊——就像是一个病菌入侵了人的身体，你可以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统除掉它，但是你不可能准确找到这个病菌所在的位置捏死它。

而那些触须，就是贝希摩斯的“免疫系统”。

萧遥这个入侵的“病菌”则已经摸清了这些触须的行动规律，通过恰到好处的钻漏洞在针尖上起舞。

“我可是个灵活的病菌哦。”萧遥暗笑一声，抬手按下了炸弹的开关。

脚下贝希摩斯的身体深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轰隆声，之前被他和洛玥埋在地下的炸弹又被引爆了一个，贝希摩斯体内的机械心脏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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