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意

在贝希摩斯苏醒之前，萧遥和洛玥的确在那些地下的蒸汽工厂里布置了很多炸弹。

可惜的是，当贝希摩斯完全苏醒之后，在它体内充当血液高速流淌的那些粘稠的液体似乎对电磁波有一定的阻碍作用，这就导致了萧遥虽然尝试过引爆那些遥控的炸弹，可惜的是飞在天上按下开关后，信号根本没法穿透阻碍传递过去。

于是他只能冒着风险降落在贝希摩斯的背上，尽可能靠近那些布置炸弹的地方，再手动引爆炸弹。

他们在一大半的地下蒸汽工厂里布置了炸弹，其中大部分都埋得太深已经无法被开启，他能引爆的只有一部分靠近地面的炸弹，而且还必须要靠的足够近才能一个一个引爆。

这些蒸汽工厂的确为贝希摩斯庞大的身体提供着一定的能量供应，但是就算是把它们全都炸了，也顶多只是少许的削弱贝希摩斯而已——它的体型太大了，庞大到这样的创伤根本不值一提。

萧遥很清楚，自己能够贝希摩斯制造的麻烦……也就仅此而已了。

“目前引爆了七个地下蒸汽工厂，还剩大约三百个，一切顺利……个头啊！”萧遥按住了自己的头，一脸的无奈“我辛辛苦苦大半天，也就是给贝希摩斯挠痒痒吧……乐观估计，它大概被削弱了……不到百分之一？”

他手环突然轻微的震动了起来，是段天凡在请求联络。

萧遥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作为“免疫系统”的触须不在附近，于是把手环放到了耳边，把音量调到最低然后选择了接听。

“喂，是萧遥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段天凡一贯的事情从手环的那一边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哽咽。

“姑且……还好？呵呵，我已经努力的给贝希摩斯刮痧很久了。”萧遥苦笑了一下，他虽然还有些底牌，但是……由于上一次冒险，他直接在幻境里直面了黄衣之王差点没吓懵逼，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使用。

“看来你那边似乎不太顺利的样子，嘿嘿，这一次我终于超过你了。”段天凡轻轻的笑了几声，一边笑一边咳嗦，“我这边超——级——顺——利！我说服了那个顽固的像块石头的天启使徒，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

“听起来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怎么好像被人硬灌了生命之水似的？”萧遥听到段天凡的话，稍微安心了一下，半开玩笑的回答，“需不需要我帮你醒醒酒啊？”

“嘛，也不是喝酒了……确切的说，我准备把圣银之血全部喝了……确切的说我已经开始喝了。”段天凡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种令人诧异的冷静，“味道真差劲啊，就像是在生吃冰块一样。”

萧遥如坠寒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但是段天凡接下来的话完完全全打消了他的侥幸心理。

“是的，喝掉就完事了……我之前不就在群里表示过——我会想办法确保苍白公无法获取教皇国手中的圣银之血。我一开始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才确定了这一个。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么高效率的办法，只要我把圣银之血密封在自己体内，那么苍白公就不可能获取到了，不是吗？”

萧遥几乎感到自己手足冰凉，他的情绪剧烈波动险些失控……他知道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他也清楚现在绝对不是愤怒的时候，但是他压制不住……他感觉，自己就要再一次失去一个朋友了。

就如同他曾经失去齐隼一样。

他认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强了，强大到已经不会在重演“黑蜈蚣”世界的悲剧，然而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仿佛命运的嗤笑。

命运如此，汝等凡人——能做什么？

在不久之前，高铭已经死了。那时候的萧遥虽然有些伤感，但也仅仅只是有些伤感而已……高铭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熟人，他们之间并没有生命生死与共的经历，但是段天凡完全不同。

段天凡是他的朋友，是他最好的朋友。与自己一同来到危险的廷达罗斯游戏厅的朋友，从一开始就生死与共的朋友……只剩下段天凡一个人了。

齐隼冰冷的尸体躺在“黑蜈蚣”世界的地下，他临死之前还对自己说过要自己帮忙照顾一下段天凡……而如今，段天凡居然做出了这样一件疯狂到无法想象、危险到几乎是在与死神共舞的事情。

“你疯了……你难道不清楚圣银之血有多么危险吗？”萧遥竭尽全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控制住想要大声呵斥的冲动。

“不，我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段天凡的声音依旧冷静……或者，萧遥从未见识过这样冷静的段天凡。

“我很清醒——我已经与天启使徒交谈过，他很清楚的告诉了我圣银之血的特性，我对圣银之血的了解远远超过你的了解——圣银之血的隐患，圣银之血带来的异变，我全都很清楚，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我同样非常清楚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苍白公吞食掉这些圣银之血，否则他很有可能会真正的进化到下一阶段！那时候我们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贝希摩斯这个错误进化的bug了，我们很有可能会全灭！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世界上还有比我的甲胄更好的密封装置吗？没有！我就是封印这些圣银之血的最好容器，只要我喝光了圣银之血，再把甲胄完全固化，把自己变成一座雕塑，那么这世界就就根本不存在能够击穿我的防御的人！就算是你和琳儿都不行！甚至就算是圣银之血侵蚀了我的意识也没有意义，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开启完全固化后的甲胄！”

“萧遥，你很强，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实力上你都是强者。就像是白袍将军说过的那样，你总是想要一个人负担起一切，而且大多数时候你也的确有能力负担起一切，但是别忘了当初的齐隼他也很强——那一次我畏惧了，我退缩了，我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夺路逃命，于是齐隼死了，宋捷也死了……”

“你们在潜意识里自认为是强者，你们在潜意识里自认为能保护好我们这样的弱者……但是我们这样的弱者，也有自己的坚持与抉择。”

“从‘黑蜈蚣’世界落幕之后，我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变强，我就发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自己还能呼吸就绝对不会后退哪怕一步……我不想若干年后回忆方式会发现自己是个懦夫，与其以后提着刀走遍世界也找不到报仇的机会，倒不如在能够燃烧的时候彻底燃烧！”

段天凡用极端冷静的声音诉说着他内心的火焰，哪怕是隔着手环对话，萧遥也有种被他心中的火焰灼伤了的错觉。

“黑蜈蚣”世界，他们经历过的第一个任务世界，那时候的他们因为邵飞舟的冷血行为而险些全军覆没，曾经的同伴齐隼和宋捷全部被虫生人杀死——那件事永远的改变了萧遥，让他能够毫不动摇的向敌人下死手；那件事也同样的改变了段天凡，让他彻彻底底的走向了一个疯狂的极端。

只要有价值的事情、只要能帮助到朋友的事情，他就会拼命去做，哪怕会伤害到其余无辜的人，哪怕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萧遥一直都知道，段天凡从那之后变了，但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段天凡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甚至因为不愿意回忆被迫给齐隼一个解脱这件事，而选择性的忽视了段天凡身上隐藏起来的极端。

一个男孩要走多远的路，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萧遥无端的联想到了这句话，他无法分清楚段天凡到底是成长了，还是精神出了问题……或者说在游戏厅这种危险的地方成长与精神变态极有可能是同义词，但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现在的段天凡已经下定了决心。

“看来，我已经没办法劝住你了……”

“是的，很遗憾，就算你现在以队长的身份给我下达命令也来不及了，我已经喝掉了一大半圣银之血，贝希摩斯现在距离我不足十公里……估计用不了几分钟他就能找到我了吧？反正甲胄固化后，就算贝希摩斯吃了我，也没办法吸收到我体内的圣银之血。”段天凡又咳嗦了几声，他的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让萧遥身上泛起了一阵寒意。

现在萧遥已经很清楚是什么东西堵住了段天凡的喉咙……是服用了圣银之血之后异变的血肉！

现在的段天凡，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极有可能已经被圣银之血污染成了一个由各式各样畸形肉块簇拥在一起的丑陋怪物，他都不敢想象段天凡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态以如此平和的心境与自己交谈。

他也不愿意去想象。

“甲胄固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萧遥转移了话题。

“甲胄固化……是我的能力的一个特殊的分支——我可以通过把压榨全部体力把甲胄的坚固程度提升到极致……不过固化之后我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解除甲胄，而且无法移动，导致这个能力很鸡肋……我可不想变成停止思考的某究极生物卡兹。”段天凡呵呵的笑了一声，“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得到。”

“真是……考虑周到。”萧遥无力的垂下了头，他这次是彻底没辙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姑且多问一句，你还能坚持多久？给个大概的时间。”

“咳咳……我马上就要晕过去了，鬼知道我能撑多久？”段天凡咳嗦的声音越来越响，“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估计要下线一段时间，放心，我会尽可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你们不需要找我，如果我能活到任务结束，应该会被强行遣返吧？如果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也无妨，你到时候把我与齐隼一同复活就好……呵，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到终点。”

“……祝你好运。”萧遥深呼吸了一下，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那边穿来了咚的一声，好像某个重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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