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毁灭的序章

萧遥凝视着贝希摩斯前进的方向，他回忆了一下段天凡与天启使徒的那段传送到手环上对话。那是一段从理论上来讲绝对“隐秘”的录音，参与者只有段天凡和天启使徒两人，其中的确蕴含了很多超乎想象的线索——

“天启使徒，以你的角度来看，贝希摩斯苏醒之后的目标在哪里？苍白公的目的是什么？我刚刚已经展示了我的同伴冒死才探索出来的情报，你应该清楚……维尔特帝国那里的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灭世魔兽，贝希摩斯……是的，这毫无疑问是超越了苍白之灾的恐怖……难以置信，我曾经与维尔特的议事会打过交道，那时候的他们刚刚解除了皇权对维尔特世世代代的压迫，雄心勃勃的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王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这个世界推入深渊……”

“人总是会变的，人也都是怕死的——出于对死亡的畏惧，原本的‘好人’做出一些违背人性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灾难的铺垫已经结束，没有人能阻止贝希摩斯的苏醒！所以，快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让我想想，贝希摩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种规格的生命体未必如同你的朋友设想的那样，是‘白鬼’进化的下一阶段，它是有着极大缺陷的。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不是贝希摩斯要什么，而是苍白公想要什么……而苍白公这数百年的岁月里，他想要的都只有一件事：补完自身的缺陷。”

“自身的缺陷？”

“我们对白鬼这种宿敌的研究持续了好几个实际，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吗？精英级别的白鬼和领主界别的白鬼体内都还有少量‘圣银之血’，所以它们可以以此来感染人类制造更多的眷属。这些‘圣银之血’填充在他们的身体里，就像是——补全了他们缺少的血液。”

“等等，你的意思是……哪怕强大如贝希摩斯，也无法违抗苍白公的命令？为什么？白鬼这个种族不是内部的等级森严吗？就算有一百个苍白公也不可能是贝希摩斯的对手吧？”

“因为白鬼的‘阶层’，不是只看实力的。越高位的白鬼，体内的‘圣银之血’含量就越高。我们猜测，当白鬼进化到完全体之后，它们的体内就会填充满高浓度的圣银之血。贝希摩斯的话……它就像是被苍白公用一种违背自然法则的方式强行拼凑出来的‘究极生物’，并没有足够多的‘圣银之血’，并不是白鬼自然进化的终点……或者说，是错误进化的怪物？”

“贝希摩斯的话……那种规模的身躯，它体内‘圣银之血’的浓度不可能会很高，所以苍白公才能操纵它！虽然苍白公实力远远不如，但是更高的‘圣银之血’浓度却让贝希摩斯无法违抗他的命令！原来如此……”

“是的，只靠体内自然生成‘圣银之血’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苍白公自己也很清楚，只靠他自己的提升速度，就算每天都能饱吸鲜血，他也不可能在寿命走到尽头之前把圣银之血提升到足够的浓度……所以，他这数百年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所以……让我猜猜看，苍白公想要通过别的方式直接提升‘圣银之血’的浓度，比如——直接把你们手里的圣银之血喝了？”

“是的，就像是你说的那样——直接从外界摄入‘圣银之血’，同样可以提高苍白公体内‘圣银之血’的浓度。教皇国在‘天堂坠落’之所获取了大量的圣银之血，那些是最原始的样本，没有被任何东西稀释或者污染，哪怕‘苍白之灾’里都未曾遗失……这些年我们利用圣银之血制造了无数的使徒，至今的消耗也只占据了总量的一半左右。这些圣银之血的原样，就是苍白公所需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苍白公会让贝希摩斯来到教皇国？原来如此……他很清楚，既然可怕的‘苍白之灾’都没能彻底覆灭教皇国，随着蒸汽科技的发展，他从你们手里夺取圣银之血原样的可能性越来越低。所以，他才制造了那个无敌的怪物。”

“这里……的确就是苍白公的第一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会有别的目标？”

“……‘天堂陨落’的位置，我们与远东的巫祝一同在那里获得了神明的恩赐，获得了圣银之血的原样——我们虽然是这么对外宣称的，但是实际上，真正发生在终北大陆的事情与此完全不同。”

“详细的跟我讲讲——这很重要！也很危险！”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当年的终北大陆上，教会和巫祝并不是得到了恩赐的神眷者，而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拾荒者罢了……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一切的真相。”

“见鬼……我莫名的有些脊背发寒，几百年前的终北大陆上，到底有什么？”

“万物的……终极。”

录音内容到此为止。

……

教皇国新圣城，这座被誉为“永不陷落的神眷之都”的城市，第一次遭遇了如此激烈的攻势。

如同蚁群一般的白鬼群仿佛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自杀式的向着新圣城发起攻击。不可计数的白鬼被使徒和银骑士们斩杀、被重火力的枪炮击碎，尸骸堆积在地上，可后来的白鬼依旧前仆后继。

与其说是“悍不畏死”，倒不如说是苍白公对它们下达的那个绝对的命令让它们根本无法违抗——哪怕是用同类的尸体堆积成一幅台阶，它们也要踏上新圣城的城墙！

教皇国上一次遭遇这样的场景还是在苍白之灾中，在那场灾难中旧圣城陷落。而在苍白之灾结束之后，使徒和银骑士们在废墟上重建了更加坚不可摧的新圣城，并骄傲的向着世界宣告——这座新圣城永远也不可能被攻陷。

直到这一天的来临。

他们才了解到……当初作出那种宣言的人，幼稚的不可救药。

从城墙上看下去，白鬼们杂乱无章的簇拥在一起，一阵又一阵苍白的潮流冲向城墙，此起彼伏，似乎永远都不会终止。新圣城的战备现在已经开始了超负荷运转，超凡的力量与机械炮火汇合在一起，竭尽全力对抗着攻城的白鬼。

仿佛整个世界的白鬼全部都来到的新圣城下，向着对峙了数百年的宿敌发起了终局之战，一切如同末日的序章……

密集的炮火声音震天，数以百计的使徒和数以万计的银骑士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剑和枪械，发出阵阵怒吼与爬上城墙的白鬼厮杀。

这在往常，已经是足以计入史册的战争，然而此刻所有参战的人都很清楚，这只是某个正在到来的恐怖存在降临之前的前奏罢了。与那个正在到来的东西相比，这些白鬼全都不值一提。

在某一个瞬间，站在城头督战的使徒031骤然感到一阵恍惚，他的精神天赋能力是“先知”，可以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通常来说这种预知能力都很模糊，看到的未来图像只是几个简单的画面，他甚至还需要绞尽脑汁思考很久才能想清楚自己预见到的危险来自哪里。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预见到的威胁是什么……这个问题简直太简单了，简单到根本没有思考的必要。

“比预料的要早！按照计划，所有人快撤！不要恋战，不要恋战！”

使徒031毫不犹豫的大声下达了疏散的命令，这一刻继续战斗除了保留毫无意义的尊严之外，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们守城的唯一目的也就是为城内居民的疏散争取时间，而不是与白鬼死磕到底。

使徒031记得很清楚，在贝希摩斯城里险些失陷的伙伴使徒136用夜枭送来的信件里，清楚明白的写着一句话——逃，不要怀着任何侥幸心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与贝希摩斯抗衡。

此刻，哪怕骄傲如使徒，也没有任何人质疑使徒031的决断，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从地平线边缘徐徐升起的苍白山峦——那庞大的怪物每一次的迈步都带来了地震一般的震感，遥远的地面仿佛软化的凝胶一样泛起了阵阵的波浪，人们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摇晃……

“灭世魔兽……贝希摩斯！真的是——贝希摩斯！”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哪怕早已被告知了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真正的见到这个怪物的瞬间，他们所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都在同一时间崩塌。

许多人只是看了贝希摩斯一眼，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甚至于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以为贝希摩斯施展了自己的精神攻击力量，无差别地伤害着所有敢于注视自己的蝼蚁。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和力量面对神话里的魔兽。

贝希摩斯所践踏过的大地上，一切都在不断崩塌，山脉倾斜，树林粉碎，大地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这是一座行走的山峦，没有任何的障碍物能够阻止它的前进，就算是“永不陷落的神眷之都”也一样。

贝希摩斯还没有走到城墙之前，这座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市就已经开始了崩塌，恐怖的震动沿着大地一直蔓延过来，城墙碎裂，曾经繁华的建筑群在眨眼之间便化为一地废墟。

这座城市实际上是名副其实的“永不陷落”，其防御能力在西方大陆上首屈一指，能让维尔特帝国的新式军队束手无策，能抵抗上万白鬼持续几天的高强度围城而仍有余力……可贝希摩斯只是缓步走来，新圣城就顷刻间彻底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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