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自“终焉过客”

“这是……啥情况？”萧遥拉着织梦者躲在了一旁的屋檐下——他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找事的，自然没必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且，萧遥看得很清楚，那些骑手虽然着急赶路撞到了一些人，不过他们骑术精湛及时错开马身，居然没有造成一个人重伤，很多被撞到的人也只是扭下了腿，敢怒不敢言的躲到了一旁。

他确信那些自称“麒麟营”的骑手都是精锐，就如同“白帝墓穴”中白袍将军的部下一般。他们一个个都装备精良，身着轻甲，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火枪，就连他们骑着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驹——这样的一支精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闹市中呢？

“麒麟营，一支由前任老国相以家丁为名、亲自训练出来的精兵，他们不配长枪短刀，全部以火器杀人取胜，不过实际上——这是一支只听从老国相和皇帝的私军。”织梦者趴在自己的耳旁，声音轻微到萧遥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

“老国相？难道是……”萧遥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在西方大陆发生的一切，想到了那个把“不死灵药”带到那里的人。

“是的，就是那位维尔特帝国口中的‘远东玉麒麟’。”织梦者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且，他今晚就要死了。”

“死了？难不成这支麒麟营是皇帝派去杀他的吗？”萧遥一愣，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不，”织梦者轻声否认，“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他就要老死了……而且皇帝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大弟子，对他只有尊敬，不可能会派人来杀他——来的人叫做夏暗星，是老国相的二弟子也是他选择的继承人。这一次，夏暗星恐怕是去见他师父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萧遥托起了下巴，若有所思。

执行了三次游戏厅的任务带来的习惯，让他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可以去做的事情和可以去争取的势力，但是……他来这里可不是执行任务的，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是他这次只是来陪织梦者的，其他所有事都要靠边站。

“我们要不要过去见见他？”织梦者却一句话点出了萧遥的心绪，“对你来说，需要为‘贝希摩斯’事件圆满画上一个句号；而且，我也想拜见一下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这个世界未来的人类。”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也好。”萧遥没想到织梦者居然这么懂事，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仅如此，之前洛玥还在终北大陆那个所谓的‘天堂’中发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情况，远东这边的‘不死灵药’是有问题的。也算是帮薇儿娜娅一把，解除这个世界的隐患，得找到那位老国相确认一下情况。”

织梦者从他们刚刚买的大包小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来了之前买下来的两幅面具。她稍微比较了一下，把一只可爱的灰猫面具待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把另一只理所当然的递给了萧遥。

萧遥接过了那副面具，他的表情微微抽搐——“你确定……让我带着这个狐狸的面具？还是这么妩媚的类型？是不是下一步你还打算让我女装？”

……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谁能想到，这栋坐落在霍阳城郊边缘、朴素的有些过头的宅邸居然就是名满天下的“玉麒麟”国相的住所？

除去夏暗星和皇帝之外，没有人知道老国相住在这里，他们只知道老国相在十年前离任后就归隐山林，却不曾想几年前买下这栋府邸、膝下没有子女、终日耕作为乐的老人就是曾经在这个国度一手遮天的国相。

老国相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他这一生已经看尽了各式各样的荣华富贵，也已经厌倦了奢华的享乐。

他这一生已经没有了太多了遗憾，布局西方削弱列国，布局中原意在世家，这两者他都自信做到了最好，再加上他相信自己已经一手培养出了能成为一代明君的皇帝和一把能从日月王朝身上斩去“巫祝”这个毒瘤的利刃……

老国相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或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他原本已经开始不甚灵敏的大脑此刻格外的清醒……他这一生了无遗憾，只要能在自己临死之前，把关于“九鼎”的那件事告诉暗星，自己就可以安心地离去了。

然而一道陌生的声音以一种毫无预兆的姿态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你好，初次见面……远东玉麒麟，你在西方布的局，把我们收拾的好惨啊……”

老国相从回忆中猛地惊醒，他拽着床角，艰难的坐起来，瞪大了浑浊的眼睛环视着自己的睡房。

他早就屏退了侍女，这里空无一人。

但是说话的人……是谁？

老国相紧张的分辨那那句话，话中提到了“西方大陆”，还暗示了自己用“不死灵药”撒下的诱饵，而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也有些好奇。

难道是自己不曾见过的教皇国使徒？

不对！

他曾经留在西方大陆很多探子，为了保持对西方的监控，他甚至还特意培养到了一种能在两个月之内横跨大海来往两片大陆传送信件的猎鹰。

所以他知道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教皇国已经垮台，所有的使徒现在都处于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刚刚掌握了维尔特帝国的女皇在天启使徒和她的几位使徒朋友帮助下，正在使徒把这支失散的武装力量重新聚合到一起，在周围诸国虎视眈眈下整顿处在支离破碎边缘的国家……

现在整个西方大陆乱成了一锅粥，维尔特的新女皇根本不应该有多余的精力来找自己复仇或者说谈判才对！

除非……老国相眼神一凛，他想到了信件里某些零散的情报，然后立刻就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果然，该来的都会来，这或许就是报应吧……也罢，我很清楚，我做的事情，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老国相苦笑了一下，提高了声音，“终焉过客，你们这样俯视整个世界的大人物，找我这把老骨头……有何贵干？”

“哦？我得夸夸你，不愧是连观察者都感兴趣的人物，居然能这么快就判断出我们的由来……”似乎是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和一个带着灰猫面具的女孩凭空浮现在了老国相睡房的桌子旁。

那是一张格外妩媚的狐狸面具，少年的衣着虽是男装却以大红为主要色调，两者配合之下居然隐隐流露出些许别样的魅力。

而那个灰猫面具的女孩……有着一头罕见的如同冰雪一般的银发，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冷和疏离感，就连“人味儿”都几乎没有。

毫无疑问，来的人是萧遥和织梦者。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终焉过客——狐火，而她……是观察者之一。”萧遥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压的十分低沉，右手上的护腕微微闪烁了一下，厉火咒触发，一团粘稠如同实质的火苗在他的指尖像是活蛇一般翻滚。

他没打算说“白狼”，因为今天他的这身打扮和自己当初自称“白狼”的时候表现出的完全不同，所以他打算换个马甲——这样显得“终焉过客”人多有牌面，而且……

靠，这一身红彤彤的衣服和面具太羞耻了，“白狼”丢不起这个脸。

老国相的反应已经让他知道日月王朝必定在维尔特帝国有探子，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之前在那里瞎扯的“终焉过客”这件事。

好吧，虽然当初自己所说的“终焉过客”真的是瞎编骗那些不懂事的家伙，方便自己行事，但是貌似那边都当真了，而且在薇儿娜娅的大肆宣传下大概率有把这件事当成史诗传承下去的趋势……

瞎扯的马甲被人当真了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果然是你们……我也调查过‘终焉过客’，可惜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在东西两片大陆上，‘终焉过客’都不曾存在过……”老国相叹了口气，神情之间有些落寞，“你们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方世界一般，我甚至怀疑……你们与所谓的‘天堂’一样，都来自星辰之外。”

萧遥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惊讶，不过幸好有面具遮挡，没有被察觉到。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露个面，居然就让老国相想到了这么多，甚至几乎已经逼近了事情的真相。

织梦者歪了歪头，伸手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她并不打算直接与老国相对话，或者说……她似乎根本不想与除了萧遥之外的任何人类交流。

“我们从何而来，与你无关——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能够猜到，我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萧遥生硬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那团厉火在他的指尖熄灭，他面具下的眼睛盯着老国相苍老的面孔，“你的行为害死了无数的无辜者，也让我们终焉过客损失了一位潜力无限的执行者……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我认罪。”老国相坦然的点了点头，承认自己错误的语气诚恳到让萧遥一时半会都无法相信，“西方大陆的局势原本就是行走在崩溃的悬崖边缘，而我则是将其推入深渊的那只手……这是我无法推卸的罪孽。”

“……呵，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承认的这么坦然。”萧遥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我可是在兴师问罪，‘终焉过客’的手段有多强……在维尔特帝国有探子的你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铸就了大错，虽然我为自己的国家争取了近百年的发展时间，我却也很清楚自己害死了多少人。哪怕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也是我该有的下场。”老国相的话锋一转，神情突然变得异常的狰狞——

“但是，为了我的国家……就算是让我重选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再次成为下地狱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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