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夕阳照耀在荡漾的海洋上，仿佛燃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焰。喷吐着浓烟与蒸汽的轮船拔锚起航，向着海平面所在的方向远航。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工们搬运着那些沉重的货箱，而商人们们则一脸假笑着互相扯皮。

海边到处都是树立的烟筒和灰色的工厂，烟云萦绕，无数庞大的蒸汽机隆隆作响，每时每刻都有着无数崭新的机械产物从那些几乎永不停歇的生产线上诞生。高大的机械钟楼上，精密的齿轮运动带动了沉重的钟摆，将钟楼内悬挂的大钟敲响，音波荡漾的很远很远。

然而，仅仅只是一墙之隔，越过了那些蒸汽工厂，就是一连片的老式房屋，富人们那雕梁画栋的房屋被终年不散的煤烟浸染成黑色，流浪汉蜷缩在发臭的角落里乞讨几个铜钱……仿佛这里的一切仍然沉浸在往昔的幻梦中，被时代遗忘。

这个国家是“白鬼”世界的远东日月王朝，而这座城市是一座最新修建而起的港口蒸汽城市——霍阳城，是这个国家最“先进”的城市之一，也是每一位日月王朝商人的骄傲所在。

“只有亲眼看到了两者……才能在对比之下感到一种悲哀啊。”站在钟楼上，居高临下俯视这一切的萧遥叹了口气，“虽然远东的这个古老的国度已经奋起直追了，但是到底晚了接近一百年，再加上这种封建王朝内部惊人的阻力……在国家整体的制度不变革的情况下，鬼知道能不能追的上？”

回想起织梦者之前告诉过自己关于远东的情报，萧遥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亲自来到了远东的日月王朝，用自己的双眼看清了这个国度的一切之后，他这下才算是把“贝希摩斯”事件的前因后果完全理解清楚了——

“难怪那位老国相‘远东玉麒麟’要在维尔特帝国冒险布局，让西方大陆在内斗中消耗实力……他的确是个看透了时代的人物，如果任由西方大陆发展的话，用不了几十年，蒸汽轮船和火炮就会叩开这个古国的大门，在另一个世界的中华上演过的一切将会降临在日月王朝。”

“而如果能拖慢一下西方，至少能为自己的国家争取一点发展的时间……就算是最终还是追赶不上，也只能尽人事，安天命。”

一想到贝希摩斯，萧遥不由得又感到了一阵后怕，那东西……真的不是人类能对付得了的。终北大陆的宇宙飞船在那一击之后能量已经彻底枯竭了，要是远东这边也有一只类似的“灭世魔兽”，那岂不是……

萧遥连忙用了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不详的念头：“算了，这次是来陪小梦玩的，就不考虑那么多了……反正，我们已经把贝希摩斯彻底干翻了。”

游戏厅的时间流速与任务世界中的不同，游戏厅里过去了几天时间，这边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这一次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新的任务——理由很简单，这个地方就是织梦者选择的约会地点。

自己已经答应了这段时间陪织梦者玩，总不能两个人就在间隙里面对面杵着发呆吧？萧遥提议找一个自己团队记录过的世界一起去玩玩，织梦者就选择了这里。

好吧，其实这次的提议，萧遥也是在试探织梦者能不能离开“间隙”，看样子果然是可以离开……嘿嘿，那么找一天骗织梦者跟着自己回家见下家长估计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假如在地球落实的话毫无疑问会进局子的萧遥怡然自得的从钟楼上翻了下去，嘴里哼着一首有些跑调的老歌。

现在的萧遥，是在去买霍阳城最出名的甜点的路上看到了这座夹杂着东西方文明两种风格的钟楼，有感而发，“顺便”就爬上来俯视全城风景了。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风景看完了，城市的街道布局也记了个大概，萧遥拎着已经打包好的甜点，准备回去找自家织梦者。

……

今天是日月王朝的元夕节，与地球的风俗类似，在霍阳城也举办了热闹的庆典。当夜幕降临，火树银花流动，街道旁的的树木上钩挂满了繁花一样的灯笼，烟火纷纷乱落如雨，鲜花装饰的马车驶过满路芳香，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

萧遥穿过了人流如潮水般密集的街巷，总算看到了正坐在那间茶铺里怡然自得喝茶的织梦者，花灯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女孩不染纤尘的容颜。

她换上了一身色调偏白的古装，尚且稚嫩的容颜被衬托的犹如绝美的雕塑——因为似乎只有雕刻出的艺术品才会这样的“完美”。如果不是因为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那么估计就算是风气相对保守的这个时代，都会有一大群人上前尝试与她搭话。

“抱歉小梦，人有点多，我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萧遥把打包好的甜点轻轻地放在了织梦者的面前，不好意思的道歉。

看到了自己的到来，萦绕在织梦者身上的冰冷气场柔和了些许，如同雕塑一般的面容也带上一份若有若无的欣喜：“没事，我也没有等多久……算了，我也懒得纠正你给我起的奇奇怪怪的名字了，小梦就小梦吧。”

织梦者捧着甜点小口小口的品尝了起来，她吃东西的动作一开始似乎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就熟练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的模样非常可爱。

不过……怎么会有人对吃东西这件事不熟练呢？

该不会她……从来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吧？额……好像她也一直都说自己不是人，那么她到底会是什么物种呢？

萧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反正——以他自己目前的进化趋势，大概率躲不了多久也就不是完全的人类了。

非人配非人，没有任何问题。

大概是觉察到了萧遥的目光，织梦者一仰头将最后一口甜点吞了下去，瞪着萧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因为你好看。”萧遥笑呵呵的回答，完全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的耍流氓。

如果是正常的女孩子，说不定会被萧遥的话噎一下，不过织梦者自称“不是人”可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歪了下头，抓起一缕自己的银发：“我不太懂你们这样的物种是怎么定义‘好看’的，实际上不同生物之间的审美是完全不同的，这具身躯表现出来的外貌也是我自己捏出来的，纠结这方面没什么意义……”

“我懂我懂……”调戏的话没有起到预计的作用，萧遥不由得暗自可惜，“我们去逛逛吧？我猜你虽然什么都能看到，不过却没怎么离开过间隙吧？”

“去逛一下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观察者才是什么都能看到，我只能看到一部分……”织梦者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过我的确自从被编织出来……你可以理解为我诞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间隙。”

“果然是这样，”萧遥点了点头，“那个……容我多问一句，你现在……额，那个，嗯，多大了？”

“我记得——在你们的文明体系里，问女孩子的年龄不太礼貌吧？”织梦者脸上有一瞬间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不过很快就像是刻意收拢了一般消失不见。

“那我不问了。”萧遥伸手放在自己嘴上做出了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很自然的站起身，向着织梦者伸出了手，“我们出发吧。”

织梦者那双天空一般的湛蓝色眼睛注视着萧遥，然后缓慢而庄重的伸出了手放在了萧遥的掌心，用几乎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顺着人潮的方向，萧遥牵着织梦者在庆典的喧嚣中前进。似乎织梦者的体温要比自己低一些，些许的凉意从小小的手心传入自己的手掌，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谁都没有想要松开。

在一个类似中华古代的异世界，牵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同漫步，这是曾经的萧遥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就像是这首《青玉案·元夕》里描绘的那样，哪怕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存在电脑手机之类的电子器件，也没有动漫电影之类的娱乐，但是这种古代氛围浓厚的庆典也有其独特的乐趣。

萧遥与织梦者一同逛完了大半个庆典，顺便买了一切烤肉、糖葫芦之类的小吃填饱了肚子。整体来说体验还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那时似乎永不停歇的蒸汽工厂周期性的吞吐着浓烟，将原本美丽的夜空都染上了另一抹色彩。

“我们到远离这些工厂的地方去看看烟花吧？我也偷偷买了一些，我们可以自己放着玩。”萧遥拎着装满各式各样烟花的背包高高兴兴的说。

在“贝希摩斯”的事件结束之后，萧遥感觉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对蒸汽工厂有着一定的心理阴影，之前在钟楼上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靠近的想法……所以，他实际上是想去“白帝墓穴”世界的，还可以找白袍将军喝酒，只是织梦者挑选了这里他也没办法——自己找个离蒸汽工厂远点的地方玩就好。

然而就在这一刻，马蹄声如雷由远及近，一只黑衣的马队踏破夜色，冲撞到拥挤的街道上，一时间人仰马翻，灯火晃动。

在吵闹声中，那些骑手们异口同声的大声呐喊——

“麒麟营办事，闲人退避！麒麟营办事，闲人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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