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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所谓大人(五)


男女独处的夜晚浪漫得就好像抬手抚摸空气都能盛开大片大片的玫瑰,也可以不是瑰丽的花,任何一样能够不言语就表达爱意的事物。

        偏偏夏季的白昼黑夜,蝉鸣声都过于优越,硬生生地打断一切美好的遐想以及酝酿百转千回的告白。煞风景,太煞风景了。可换位思考下,或许蝉也觉得出现在树下的俊男美女非常碍眼。

        “你知道蝉鸣代表什么吗?”今年歪着脖子试图找寻树上的蝉。

        贺叙白点头:“求偶。”

        今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点刮目相看,但又不服输道:“求偶可太书面语了,它们明明喊的就是‘’来——交——配——’这种简单粗暴烦得要死的口头语。”

        贺叙白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不止他,就连街边烧烤摊上吃宵夜的男人和女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口无遮拦的今年,费解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笑着摇头果断避开了视线。多看一眼都生怕被这个姑娘带偏,这大晚上的喊的什么呢?

        作为当事人自然是害臊到想和蝉同归于尽,好在贺叙白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才使这出滑稽的短剧收幕。

        “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难听难看的。”今年边走边找补。

        贺叙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每次见到的今年都有不同的一面,他联想到别的,随后问:“刚刚骚扰方斯若的男人你也知道?”

        “嗯。”今年有点得意,“斯若的事情我都知道,相过亲的男人我也都见过。我都感觉她走出离婚阴影后,基本上把这座城市年纪相当的男人都相了个遍。可惜,都是浪费精力。”

        贺叙白叹了一声:“那她也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这是自然,我们没有秘密。”

        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贺叙白望着她问:“那你能帮我问一下她,关于今年的事情吗?”

        “什,什么事?”今年愣了一下,站在他身侧。

        “想知道今年15岁时剪掉长发的真正原因,想知道今年18岁选择去拳击馆的前因后果,想知道今年这一路走来有没有遇到过解不开的难题,想知道现在的今年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初中,高中毕业,这两个时间点今年心知肚明。她以为程牧那儿是她和贺叙白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梦境早就把答案双手奉上了。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太虚幻了,抓不住就没有让人相信的理由。

        重要的是,今年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自信。她不会相信一个只是在操场上模糊见过一眼,随意搭上几句话的男生会将她记在心上。她也不会觉得仅仅如此,就会产生喜欢之情。

        “你真的翘课了?”今年情绪复杂,那不是个梦,那是事实。

        贺叙白高高的个子将今年整个人都藏住了,这身影似乎在警告路过的人“别觊觎,觊觎就揍你”。

        “翘得好。”他说。

        今年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快乐,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忘记了难为情,也忘记去追问更多。不过她倒是没忘回应他:“何止一点。”

        这事实上有歧义的“何止一点”给了贺叙白莫大的鼓励,内心的狂喜似海浪席卷而来,人为的克制不过是再一次延长了这种喜悦。蝉鸣不断,令人误以为夏季是无限的,殊不知从春分到现在,立秋竟已过。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今年回避炙热的目光。

        贺叙白笑问:“那要怎么看?”

        五个月的时光,今年仍然没有从恋爱与结婚的矛盾中跳脱出来。她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正确答案,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标准答案的范围内摸索。

        可生活又很现实,知道爱情喂不饱人们,所以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很多经济难题,试图喂饱人们的同时又考验到手的爱情。说到底,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仅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获取牛奶与面包。

        这些思考的内容不是一瞬间产生的,就像身体上的慢性疾病,既得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处理急性产生的问题。今年被贺叙白的欣喜惊到,身体有些发麻。

        “你其实只想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过去我过得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即便是难为情之下转移的话题,贺叙白也认真地答:“是。你不喜欢我,我就没有任何立场知晓你的过去。而如果知道了后,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那还不如不知道。”

        今年看了他一眼,轻声一句:“那作为朋友也可以为我排忧解难啊。”

        “朋友可以拥抱,可以接吻,可以同床共枕吗?”

        “你……”

        怎么一瞬间好像从贺叙白身上看到了付子路的无赖品性?臭味相投看来是真的。今年脸微微红,有点意识到真正的贺叙白是什么样的了。

        “你的排忧解难就是拥抱、接吻和同床共枕吗?”

        “排忧解难之后的步骤就是这些。”贺叙白沉吟片刻,几乎把今年未曾见过的自己全盘托出,“当然是在合法的前提下。”

        今年差点气笑:“你还记得要合法呢?”

        “记得,但我可以假装忘记。”贺叙白说话间,视线集中在了她红红润润的嘴唇上,原始冲动在体内四处撒野,“你希望,或者准许我忘记吗?”

        今年被贺叙白蛊惑得身子都发酥了,脑子一直有声音在求救“不要看他眼睛!不要看!再看下去要把持不住了!”内心却有另一道呐喊声“上啊!怕屁啊!尝一尝帅哥的滋味!又不用负责!”

        做女人真的好为难,尤其是脸皮薄的女人。

        两人间的氛围浓烈纠缠,贺叙白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聒噪起来。他低头看到付子路的名字跃然于屏幕上后很干脆地挂断了。

        “不接吗?”今年看到了来电对象,登时清醒。

        贺叙白只看着她:“我在等你的批准。”

        今年为难地歪了下头,确实不舍得拒绝贺叙白。问题是她不知道点头后迎接的是拥抱、接吻还是上床。拥抱后肯定就干柴烈火了啊,这样下去不行,明天还要上班呢。

        “明天周日。”

        贺叙白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这在今年听来更像是在邀请她共度春宵。上不上班的其实也无所谓,本来也不爱上班。

        “好……”话还没来得及应承出去,今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有点神奇,竟然是斯若打来的。她带着辜负春宵的愧疚感对贺叙白说,“好家伙!我得接。”

        贺叙白没办法,可惜又遗憾地点头,无奈只能接起付子路第七个电话,开口就是“你最好是有要紧事。”这样警告意味十足的话。

        两人都微微侧过身去,电话那头的朋友没有说什么,可不对劲的语气着实令人不放心,也让今年和贺叙白二人热烈的情绪冷却了下来,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彼此。

        二十几分钟后。

        贺叙白赶回了家,虽是三十几度的高温,在他逼近家中无所事事瘫坐在客厅地摊上的付子路时却是一身凛冽的寒气。没有打过腹稿的连篇训人的话就在嘴边,可他扫了眼付子路丧眉耷眼的样儿,气消了一大半。

        他弯腰夺过付子路手中把玩的遥控器,冷着脸问:“要死不活的是又见到了你爸爸的新女友还是见到了你妈妈的男朋友?”

        “你懂我。”

        付子路撑起一张笑脸,勉强地开着玩笑。明明很利落的就能起身,他非是费了一些劲,“见到了覃卿。”

        覃卿?贺叙白倒不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而是在算这是付子路爸爸第几个女朋友。他将遥控器放回到茶几上,立时给出了反馈:“方斯若也见到了?”

        “嗯。”

        “你和她去开房了?”贺叙白脑子转得很快,这种情节一定会发生在特定的地点,而酒店就是付子路曾经经常偶遇他爸爸与女友的场所。

        付子路都气得跺脚了,“开房是重点吗?我要是开成功了,还有这个闲心来坏你和今年的好事?”

        “你也知道你坏了我的好事?”贺叙白咬了咬后槽牙。

        “哦吼!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忍不住了吧,终于忍不住想对今年干坏事了对吧?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贺叙白扫了他一眼,真觉得把他语气里的低落当回事的自己过于愚蠢,就该一见面就扇他。整理了下情绪后,他也坐在了沙发上:“所以呢,方斯若知道了你家的事,什么反应?”

        付子路也闷闷地坐在一边,“不知道。”他仰头盯着天花板,回忆起乘坐电梯时他与方斯若的对话。实际上,在他说了父母没有离婚却各自交朋友的事实后,两人就没有再进行任何交流了。

        “她这种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爷爷奶奶都是大学老师,父亲当过兵,母亲也当过兵的,恐怕是看不起我这种家庭关系混乱的。”

        有些自暴自弃,更多的是自卑。

        “父母的事和你无关。”贺叙白安慰他,并从冰箱里拿出了罐装啤酒,“他们经营不好一段感情,树立了一个坏榜样,仅此而已。”

        付子路抬手接过冰啤酒,“连你也说我父母是坏榜样,那我是什么?”

        “你是会和坏榜样对着干的人。”贺叙白拉起拉环,同他碰杯。

        付子路笑了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罐。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付子路认为家丑既是父母制造的,敢做就要敢当,有什么不能外扬的?又凭什么让孩子蒙羞?大人廉价的颜面完全不配得到尊重,因为他们在做出格的事情时,从不考虑子女的感受,亦不会担心子女受到的伤害。

        “好笑啊,一开始他们对我还有些愧疚,我为了不让他们操心,就骗他们‘你们喜欢就好’。结果,他们还真就信了。真当我没心没肺希望看到支离破碎呢。”

        又猛喝了一口酒,一罐就这样见底了。

        贺叙白听过这类故事很多次,每次都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付子路的爸妈每次交往的对象都不一样,且每次都会被付子路撞见。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不讲了。

        “搞不懂,为什么不离婚?没了约束,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说得好听‘回家吃饭’,‘回家过年’,我哪有家!谁家爸妈没离婚就在外面找新对象的啊!”

        付子路已经很久没有埋怨过了,觉得三十岁的自己不应该再禁锢于父母给的伤害,要摆脱,要往前走。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对别人说这些家长里短。

        大家都喜欢看笑话,他不愿意被笑,这于他是件无法启齿又极为痛苦的事情。

        “我很严肃地告诉你贺叙白。”他突然坐直,郑重其事地说,“你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就吊死我自己,就吊在你卧室的窗户那!”

        贺叙白无语:“真人版晴天娃娃?不用了,恶心。”

        “你快发毒誓!不然我就告诉今年你做的所有坏事!”

        “好好好,我不会和方斯若讲的,放心。”贺叙白太了解他了,“但要是今年和方斯若讲了,就不能算到我头上了吧?你也不能挂到她卧室的窗户上,要死死别地去。”

        “魔鬼!”

        别人知道与否,付子路不关心。可方斯若冷漠的样子总令他害怕,不论是冰冷的目光,还是尖刻的话语,都让他受不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

        两人在客厅喝酒对骂惊动了在房中写作业的贺忱,他戴上耳机也能听见两位哥哥互骂“傻逼”。他真的服了,这两人是怎么在年年姐和斯若姐面前装得那么正人君子的?

        “不要打扰我写作业好不好?我是个马上要步入高三的人,学业繁重,ok?”

        闻声,贺叙白和付子路扭头朝他看,视线从他不满的双眸下移到了他怀中的橘猫上。付子路困惑地咦了声,关切地问起了今年大闹学校那天的事。

        “当天已经将这个事情告诉了院里未成年人案件综合审判庭的法官,她会跟进。检察机关也是家庭暴力的救济机构,既在管辖区发现了此类情况理应承担责任。周良智的母亲早已改嫁,无法与她获取联系。周良智目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怕会有再挨打的风险,基于这样的考虑,当时也报了警。公安机关掌握情况后会通知并协助民政部门将他安置到临时庇护场所等社会救助机构。加上学校也知晓了学生的这种情况,也应当承担起帮助他寻求社会救助的责任。周良智父亲估计也改不了酗酒的毛病,道歉保证书无用,还是收集证据起诉到法院,法院会根据有关个人或者组织的申请,可以撤销监护人资格,另行指定监护人。”

        贺叙白说的这些明明是早些时候发生的事,从他语气判断事情基本已尘埃落定。可贺忱今天才听说其中的细节,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然帮忙做了这么多事。

        “哥,你好厉害。”贺忱忍不住感叹,“那天我和年年姐在外面最多不过半小时的时间。”

        付子路哼笑了道:“你哥背地里做的厉害事还多着呢。”

        “啊~如果是关于年年姐的话,我也略知一二。”

        贺叙白瞧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并没有作任何回应。而是看了看弟弟怀中幸福安逸的橘猫,想了想后看着付子路说:“日子在变好,你也是,唯有这个一定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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