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父母缩影（三）
这天早上起来就感觉闷闷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感，令人浑身不舒服。今年看了眼天气预报，说是会有雷暴天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反正休息日不出门……”
她斜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一下又一下的打发时间，最后手指停留在了张清瑜两天前的朋友圈状态上。
“这么快生了？”
今年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张清瑜的大胖儿子就已经出来接纳世界了。张清瑜也不是个爱张扬的人，都两天了今年也没收到任何风声，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年不怎么看朋友圈的关系，所以消息不及时。
“今天不去看望的话，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休息日宝贵，今年当然不舍得浪费。可朋友的事值得牺牲一个休息日，人情世故当面道喜。
她叹了口气，趁着雷暴没有来之前速战速决。于是她一面上楼迅速在衣帽间挑好衣服，一面仍在朋友圈搜索能够送给新手妈妈的礼物。
“喂？”
“你不在家？”
贺叙白的声音，最近天天都能听见，习惯成自然也就不意外了。今年低头看着床上的衣服，疑惑地说自己在家呢。
“那开个门。”
今年哎呀了一下，敢情是自己没听见门铃声。她噔噔地下楼，不速之客也已经成了常客。但凡二人都休息的日子，贺叙白都会雷打不动地不请自来。来了也不做什么，如果今年愿意出门，就陪着她逛街。如果懒得出门，就陪她在家看电影，看完电影又下厨做晚饭，等到今年困了，贺叙白再开车回家。
算来算去，这样的情况也就三次吧，如果今日也算上，就四次。毕竟二人重合的休息日不多，但这三次里贺叙白没有一次留下过过夜。
倒也不是气氛没烘托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俊男美女式的互相喜欢的孤男寡女，这不发生点大人之间的事情简直都有悖常理。
但所谓的正人君子就是在不确定的时候做到绝对尊重，克制欲望，不去越界，更不会在女生犹豫的时候追问“可不可以”。
这是安全感，今年认为。
“我得出趟门。”
贺叙白熟练地进门放下东西就听到今年说不巧要出门，他直起身子道：“去哪我送你。”
“去医院。张清瑜生了……张清瑜就是贺忱原先的班主任。”今年补充的这句话似乎是想让出现在张清瑜面前的贺叙白的身份合理化。
贺叙白点点头：“你的朋友。”
“嗯。”
今年觉得自己的补充很多余，贺叙白好像从不关心谁是谁，他唯一会去确定的是这个人与她有关。
“那我上楼换好衣服就出发，早去早回吧。”
“好。”
贺叙白坐在楼下沙发上等，视线总会在各个物件上停留那么一会儿。然后起身将茶几上干瘪失了色的花收起来，又将果盆里不新鲜的水果清理掉。紧接着拉开冰箱门，将带来的东西冷藏进去。
“走吧。”
今年的衣服颜色都比较单一，除了黑白最亮的颜色也就是香芋紫了，就是今天穿的这件短袖。因为是oversize款，穿着大大的，前面还印着滑稽的卡通人偶。
“我也没觉得自己胖，但手臂上的肉啊就是会晃。所以得穿这种不显身材的衣服遮一遮。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练拳了手臂才越来越粗……”
贺叙白听着她自然地吐槽，笑着弯腰拎起整理好的垃圾。今年往前走的时候，因为心思在别的地儿，差点撞上头顶打开的柜门，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
贺叙白着急地伸手揽腰护住了她，本想提醒她注意，结果心猿意马道：“你的腰很细。”
“啊确实。”今年听清楚了，但因为贺叙白的手还搭在自己腰间，有点痒，痒到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贺叙白也愣住了，注视着今年眼睛的目光生出了贪婪的意味。她在嘀咕什么，他没有听清，然后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那个，垃圾要扔吗？”
小区的保洁阿姨犹豫再三还是打断了年轻人甜蜜蜜的氛围，工作当前恋爱的事情先放一放。
贺叙白肉眼可见地恋恋不舍，眼睛仍在今年身上，却抬手将垃圾递了出去：“谢谢，麻烦了。”
“应该的，不麻烦。”阿姨顺利接过垃圾，迅速开溜。
这时，两人的距离已经恢复正常，腰间的手也撤离了，今年不自在地动了动肩，想要将自己刚刚飞出去的三魂七魄都召唤回来。
“这衣服，挺好。”
末了，贺叙白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
今年有点难为情，坐在副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之后，她都觉得贺叙白的视线不正常。大概就是安全带将宽大的衣服挤压，使得好身材的轮廓清晰了起来。
“安全带一定要系好，你别看了。”今年小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总之贺叙白的眼神今天过于坦诚，坦诚到让人不得不面对。
贺叙白回过神来，抿嘴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我的身材好得过于明显，还是你觊觎我的眼神过于明显？”
“都有。”
于是，今年就这样难为情了一路。
到了医院，直奔住院部五楼。那一个病房里住着三位刚生了宝宝的妈妈，供人走动的空间不大，更何况不止今年和贺叙白来探望张清瑜。
“言茜你也在啊。”
今年先是笑着同大大咧咧坐在床沿的张清瑜打招呼，完了才看见床尾的罗言茜和她的先生，这场面瞬间就尴尬复杂了起来。
“咱们没有约过都这么默契。”罗言茜看起来很高兴，不知是看到了今年高兴，还是又看到了今年和贺叙白一起很高兴。
今年点头附和，回身看了看贺叙白，送给张清瑜和孩子的东西都还拎在他的手上。他接收到信号后便自然地询问张清瑜东西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张清瑜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堪比全班都考上了重点，她四处张望了下实在是拥挤得要命，于是便抱歉的让贺叙白不要介意，暂时先放地上。
“今年和她男朋友贺叙白。”罗言茜这么向自己的丈夫介绍，还特意加上了男朋友这个前缀。
她丈夫一听贺叙白的名字，先是疑惑地伸长脖子打量戴着口罩的情侣，完了又仔细确认了一遍，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一中那个贺叙白吗？”
“同学吗？”张清瑜和罗言茜惊讶到异口同声。
贺叙白看着他点了点头：“赵扬是吗？”
“还真的是你啊！”赵扬终于在老婆的社交圈中找到了熟络的对象，激动地走到他身边，“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吧？当年咱俩还同桌过呢。”
今年见赵扬过来，很自觉地走到了罗言茜身旁。赵扬个儿不高，眼睛也小小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夸张到有点虚伪，可能是工作中的常态。他同贺叙白站在一起，真的太容易比出个高低来了。
“今天真的是赶巧。”今年在心里贬低别人的老公，她知道自己这种一见面就给人“判死刑”的行为不好，于是有点心虚地同罗言茜搭话。
罗言茜还是那副欣喜的样子，低声说：“你家这位真的太优越了，我老公站他旁边那叫一个相形见绌。”
“这样说自己老公没问题吗？”今年讶异，要知道她就是这么想的。
罗言茜不以为然：“丑就丑，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别的没有，自知之明随身携带。”
今年笑笑。懂得抛弃无用面子的人，日子应该会过得很舒坦。她接受现实中的“不公平”，也能豁达地面对别人揭穿这种“不公平”。
“交往多久了你们？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我的经验就是喜欢的就要赶紧拿下，免得人家跑咯。”
赵扬好像有点八卦，这是今年对他的第二印象。
“照我说，孩子都应该生了。”罗言茜附和着丈夫的话说，“这俩人实际上认识很久了……按照十八岁来算的话，到现在都十二年了。”
“爱情马拉松啊？”赵扬开玩笑。
贺叙白看向今年，没有说话。今年猜不透他眼睛里藏着的情绪，也就沉默地接受了大家的玩笑。
可能是大人的玩笑话太无聊，小孩醒了。张清瑜看了看，忙让今年抱起来感受一下。今年立时手足无措，然后果断拒绝。
“小孩太软了，我不要抱。”
张清瑜笑话她，说人家罗言茜都抱过了。今年无语，人家女儿都两三岁了，未婚和已婚已育的能比吗？人家肯定经验丰富啊。
“那你要摸摸他的手吗？我跟你说我生小孩真的是遭罪，生了两天，怎么都努力都生不出来，最后还是剖腹产了。”张清瑜说到这个就是一把辛酸泪。
今年心疼伟大的张清瑜，然后弯下腰去，伸出食指拨了拨孩子的小手，轻声地唤着小孩的乳名。然后小孩就把她手指给握住了。
“指甲有点长咯。”
“是呢，就和你不敢抱他一样，我连他指甲都不敢剪。”张清瑜幸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语气里满是神奇的味道，大概是在神奇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今年的眉眼也不知不觉地温柔了起来，等她起身发现张清瑜拿着手机摆弄，似乎在编辑朋友圈状态。
“看手机。”张清瑜提醒她。
今年还以为要让她立马点赞，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结果是她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拍的就是今年温温柔柔注视小孩的画面，还有温温柔柔注视着自己的贺叙白。
“发给我。”贺叙白看见了，并且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今年脸都在发烫：“发给你干什么？”
“隔空投送？”张清瑜晃了晃手机，提出了一个非常棒的主意，“高清原图。”
“谢谢。”贺叙白也不客气，上前与张清瑜完成了友好的隔空投送。
这时候，赵扬侧过头对着罗言茜耳语了几句。罗言茜抬眼看了看今年，而后说：“对啊，就是今年明年的今年。怎么了，她你也认识？”
“不是，不认识。只是突然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想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赵扬摸了摸下巴，一脸困惑。
罗言茜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在说什么废话，她觉得自己也算贺叙白和今年的见证人，心里想着离喝他们的喜酒应该不远了。
待了将近三十分钟，因张清瑜和孩子都要休息了，来道贺的四人便先离开了，并且约好等张清瑜出了月子要一起去吃好吃的。
外面的天气开始有了实质性的变化，天空压得很低，一瞬间黑到仿佛入了夜。今年和罗言茜道别后，原本和贺叙白准备在外吃点什么再回去，但这天气实在是不容乐观，今年又十分讨厌打雷，索性就打道回府了。
“怕打雷？”贺叙白开着车，远方的天空闪电都看得明明白白。
今年叹了口气：“不是怕打雷，而是怕被雷打中。”
一语出，贺叙白笑出了声，这笑发自内心使得两人的氛围也活跃了不少。今年有的时候就搞不太明白他的笑点，明明有更好笑的笑话值得笑，他偏偏只在她说俏皮话的时候触发快乐的开关。
“今天谢谢你，陪着我东奔西跑的，好好的休息日，可能都花在了我要做的事情上了吧？”
贺叙白看了她一眼：“十五年。”
“什么？”今年没懂。
“认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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