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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这出戏,太后的算盘打的很精妙。

        一来可以借着梁康郡主之死,让五王爷心思异动。虽然梁康郡主并非五王爷最爱之子,可却也是正室所出。

        二来太后将计谋告诉三皇子,三皇子也没有不来看的理由。引君入瓮,再安排一队人手将三皇子伏击,即可除掉其中一患。

        三来,只需对外告知梁康郡主被歹人所害,而三皇子舍身营救可刀剑无眼,也惨死于密林。

        这也算是再上演了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

        一石二鸟。

        梁康郡主那边的人手清理很快,看得出太后并没有将梁康郡主看入眼里,只是派了些小卒。

        五堂的人动作干净利落,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听不见刀剑相碰的声音。

        只是三皇子这边,并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本身靳良带着的人,就是架鼓楼内贴身的死卫,皆是江湖内冤死枉死的侠客之子。擒鸿将他们搜罗起来带入架鼓楼,自幼习武至大,他们将弑血之仇报毕,是去是留都由他们决定。

        离去的,念在此恩,还能为架鼓楼所用。留下的,自然已经视性命为外物。

        三皇子显然还没能从刚才的一波三折中回过神,眼瞧着太后的人一个个倒下,靳良身板坚/挺的立于马上,未曾见神色有什么波动。

        而随着最后一个人头落地,靳良带来的人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脱下他们原本的衣服,套在太后的人身上。

        而后又消失不见,就像是没有来过一般。

        靳良这才翻身下马,伶郎走于她前面,蹲下身就掀开了为首之人的遮面。

        这人,正是那晚于三皇子帐内的侍卫。

        “三皇子,您身边有太后之人,可都不曾察觉?”靳良回身。

        “我以为……他今日先行是为了帮我布局。”三皇子张了张嘴,“他自幼是我的伴读,谁承想是太后的人。”

        “清理一下,把这批人和底下那批放在一起。”靳良交代给伶郎,“记得别忘了把衣服换一下。”

        伶郎应声而去。

        “那梁康郡主……”三皇子清了清嗓子。

        “郡主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不比三皇子痴傻。”靳良原地蹲下,她感觉有些用不上力。

        耳边忽然惊起一声踉跄,三皇子身后浮现起一副残破的身子,跌跌撞撞叫喊着冲过来。

        靳良随手捡起地上的断刃掷去,不曾想那刃只在空中堪堪飞行了一小段距离,就如同折断的华盖一般,狼狈的摔在土里。

        还是三皇子搭弓,箭离弦而出,正中那人的眉心。

        伶郎三两步跨过来,将靳良扶上马。

        “这便是药效发作了?”靳良摊开手又合拢,她现在连攥拳都有些困难。

        三皇子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一个月的量。至少,在出游的这段日子,还得二爷护我周全。”

        靳良盯着三皇子伸出的手,“一个月后,三皇子再给药,怕是要用什么作为交换了?”

        “那就到时再说。”三皇子见靳良并不做下一步动作,只手便将她的手抽出,药瓶置于靳良的手心,“二爷……莫不是太瘦了些。”

        药瓶被靳良抛给伶郎,“三皇子还是操心自己为好,莫要连累其他人。太后能动手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三皇子没有再接话,调转了马头朝山下走去。

        回去的路上不过猎了几只鹿,这类动物通常并不会当场带走,而是由后续来清点的太监进行记数。每个参与狩猎的,行囊中的箭皆不一样,自然很好分辨。

        在主帐面前列队时,梁康郡主并没有出现,众人也就当是这位性子火辣的郡主贪玩忘了时间,也就作罢。

        “哦对了二爷。”三皇子开口,叫住了打算离去的靳良,“既然连我身边算得上是亲密的人,都已经是太后的棋子了。不如往后,这近身护卫的事情,二爷您就顺便做了吧。”

        靳良疑惑。

        “这可不算在事先说好的里头。”

        她开始怀疑,这位三太子,是不是做了一出顺水推舟。万一他早就知道身边的伴读是太后的人,只不过借着梁康郡主这盘局铲除掉他,再把自己调到眼皮子底下看着。

        “万事皆有变数。”三太子将腰间的一枚玉牌解下来,抛向靳良。“二爷可以考虑考虑,若是应下了,日后二爷明面上生意的杂税,皇家皆可卖个面子。而二爷也不用担心礼数问题,在孤身边的人,就算大胆了些,也没人敢说什么。”

        ——

        “沪二少爷,你见着三爷了吗。”

        擒鸿肩上骑着玑胧,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看着送信鸽子脚上的圆环,瞧着像是晋玺身边的。

        看着落笔的日期,也就是说,这只倒霉的鸽子任劳任怨飞了两天,才从晋大爷身边飞回到楼里。

        这鸽子是一落脚就往饲料槽里钻,怎么薅它翅膀都没用。

        “后头卸妆呢。”

        沪二少爷手里拿着苕帚,正在清扫桌面上磕完的花生壳。这几日的修养,已经让伤口恢复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四娘请来的靠谱郎中相好,沪二少爷觉得自己削瘦的下颌骨变得圆润了起来。

        账房先生觉得自己最近眼神儿不是很好,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隐约他瞧见擒鸿脚上那双鲜绿色的布鞋扎眼,进而又想到了三爷在后头新换的地布。

        一声咳嗽,打断了擒鸿雄赳赳气昂昂迈入后台的步伐。

        “你这个月的工钱是想百搭是吧。”账房先生朝着门槛外头摆放的那几双鞋子努了努嘴。

        三爷好干净的说法,他现在是得到了见识。

        擒鸿猛然想起了三爷来这定下的第一个规矩。

        若是想进后台,那必定要换双干净的鞋。其余的地方,哪怕是淌着从泥巴地里滚来一圈的浆水,他也不管。

        “三爷,二爷来的信儿。”

        擒鸿规规矩矩地双手递上那薄薄的书封,对于三爷,他还是不敢太放肆。

        这位老江湖,已经唱了几十年的戏。身段里对碰着两股子截然相反的气质,让人愈发的捉摸不透。

        擒鸿这几天见过戏台子上的三爷,如茫茫漠夜里的一簇擎火,清傲孤冷。又似街头丢了糖的顽童,欢娇且朝鲜。而当梆子声歇时,后台跃动烛火下的三爷,一声不响地看着堂口呈汇上来的文书,宛若千枚碎石中能一眼看见玉璞的商人,沉着精准。

        那信纸包里掉出两粒用牛皮包着的棕色药丸。

        三爷看着纸上熟悉的字,晋玺这几年可真是从来未练过字啊。

        这都快和擒鸿那柄扇子上的字一样了,令人唾弃。

        “这啥啊。”擒鸿手指上沾了点药丸的粉末,他舔了一口,一张脸皱成了抹布,“好苦啊。”

        “这你都敢吃?”三爷着实不清楚晋玺这方小茶楼,究竟藏着些什么心思千奇百怪的奇人。

        擒鸿吐吐舌头,他感觉有些酥麻,不过他还是更好奇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三爷重新把牛皮包折回去,连同一张信纸原封不动的塞回去,另一张则是在烛台上烧成了灰。

        “叫账房先生来一趟。”

        擒鸿带着不解退了出去,账房先生听着消息后也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他不会和三爷有什么交集。

        待账房先生再进后台的时候,三爷已经卸了一半的妆。一只眼还描着台上红粉的眼线,另一只已经被擦的一干二净,看起来有些诡异。

        “三爷。”账房先生的手自然垂于身体两侧,虽然是恭谦地低着头,可腰杆却挺得比那根三指粗的蜡烛都直。

        三爷听见身后的动静,“先生原来以前是如此大局之人啊。”

        账房先生依旧平淡,“那都是过往了,三爷何必再提及。”

        那信纸烧成的灰无故飘到了账房先生的脚下,在地布上留下一条细小的长痕。

        “那先生如此隐姓埋名,后悔过?”三爷摘下了头上的玉钗。

        “不曾。”账房先生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刚刚撂笔之际不小心沾上了墨,“大爷信守承诺,那我不该也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这后台里是两个渐细明近的人,而外头还蹲着两个云里雾里的人。

        擒鸿和沪二少爷面面相觑,眼神里透露着不理解。

        俩谜语人。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三爷温婉地掀起帘子,账房先生跟在他的后头。

        擒鸿干笑地搓手,“什么都瞒不过三爷您慧眼。”

        “行了。”三爷错身,将账房先生让出来,“这段时间先生要出趟远门,大爷也来信交代了,三堂不能没了代管事的,反正沪二少爷平日里也没少打听,就把原先先生做账的事情,暂时交由沪二少爷手里。”

        沪二少爷心里狂喜。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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