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睛的秘密与尝试理解的努力
从地下隧道的阶梯走上来后，落落一眼就看到林泫所说的咖啡馆，半新的推拉式门和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墙便是它呈现给路人的一切，门是木制的，所以有些沉，门的上方挂有一个铃铛，每次有人拉开这扇门便会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咖啡馆简易的装修配上冬日午后的太阳，在这四周营造出让人感到身心放松的氛围，在来这里的路上一直忐忑不安的落落，在站到咖啡馆的门前时，心情也莫名地舒缓了许多。落落在门前停了一下，然后握住把手，推开了门。用略微向下的视线扫视了下咖啡馆内四周后，落落看到了坐在落地窗侧角落位置的林泫，他正注视着自己。
突然想到自己也许在进门前就已经被林泫看到了，落落的神经又忍不住绷紧了起来，即使已经坐到了林泫对面的位置上，落落还是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反而是林泫显得游刃有余般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要喝点什么吗？”林泫跟落落示意了下桌角的菜单。
“不，”落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并急忙说出路上练习过的对话“不用了，我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之前提过的关于怪异的事。”
看着落落紧张的神态，林泫并没有急着回应她，而是先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说道：“我会把整件事的过程详细地告诉你的，但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可以吗？”
看着落落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林泫立刻觉得自己的开场白是不是过于生硬，让彼此本就不熟悉的关系变得更加疏远，忙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换了种口气试着说道：“我不是很清楚现在的学生都喜欢喝什么饮料，咳，不过这家的饮品种类很全，应该有合你口味的。”说完自己翻开了菜单。
“嗯。”
“奶茶可以吗？”林泫问道。
“好……不，等下，不要奶茶。”
“太甜吗，那红茶呢。”
落落摇了摇头。
“哦，咖啡怎么样？”
“要一杯热牛奶吧，有吗？”
“有，你等下。”林泫放下菜单，按了一下桌子中间的电铃按钮，那是一个用来呼叫服务员的按钮。
小心翼翼地抿了口刚端上来的牛奶，落落只觉得唇间热度正好，而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鲜香，好像将时间流逝的脚步都减缓了下来，抬起头来，眼前的青年似乎也静止了一般。
林泫看到落落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了一些，便开口说道：“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上一周不是吗？”落落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我也记得，当时你手里的硬币掉到了我身边，然后你认出来了我在你的梦里出现过，对吗？”
“嗯。”
“不过，这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哦。”
“我们在这之前就见过了吗？”
“准确的说，在更早之前我就见过你，并且救过你。”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呢？”
“为了不让你的正常生活受影响，你和所有曾被怪异缠身的人一样，在你们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与怪异有关的记忆，都被抹除了。”
“抹除了……，这种事可以做得到吗？”落落看着林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做得到，只是有时会有副作用出现。”
“记忆如果被抹除得不彻底，残留下来的一些记忆片段会与已经发生的现实产生冲突，在人的大脑里触发许多的不良反应，导致人们经常做梦，或者出现幻觉。”
“这就是我之前会连续做恶梦的原因……”落落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语道，“可是，你说之前救过我，那又是怎么回事？”
“妖都地铁症候群，听说过吗？”
落落一听到林泫说出来的奇怪名字，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听过，可是，那不是半年前传说的神秘传染病吗，而且后来不是证实是假的了吗？”
“不是假的，而且它本身也并不像你们理解的那样是传染病，虽然跟传染病在某种意义上也有共同点。”
“那，那究竟是什么？”
林泫没有立刻回答落落的问题，而是转头望向落地窗外，马路上行人并不多。林泫知道自己有些紧张。
“我现在就会让你看到整件事的经过，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理解我是怎么做到的。”林泫目不转睛地盯着落落的双眼，“通过眼睛，我可以做到读取人们脑海里的所有东西，记忆、幻想，甚至潜意识里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想法，不仅如此，我还能将我的想法、我的记忆通过眼睛传递给别人。”
林泫说完，观察了一下落落的反应，将左手放到了桌台上，继续说道：“如果只是用说的方式，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跟你解释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通过眼睛将我的记忆传递给你，我可以让你了解之前发生过的跟你有关的所有事。”
落落有些迟疑：“要怎么用眼睛做到那种事？”
“如果你肯让我这么做的话，就抓住我的手，”林泫示意了一下自己已经放在桌子上的左手。
“……”
“相信我，这是很有必要的一个步骤，”确认了落落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后，林泫说道，“嗯，看着我的眼睛，注意听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持放松，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不要因为你看到的任何东西而产生动摇，做好准备的话就点头告诉我。”
听着林泫的话，落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仔细想想，都想不出来到底是有什么需要提心吊胆的。
但其实这也正是恐惧最渗人的一面----未知。
落落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后轻轻地向林泫点了一下头。
这之后，就是今天最让落落感觉到无比漫长的三分钟。
一开始，只是一些零散的记忆开始浮现在落落的脑海里，自己和小雨她们在放学后一起到地铁坐车的画面，记忆里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日期提醒着自己这一切发生在两周前，一切都与自己原有的记忆一致，然后毫无征兆的，落落看到了林泫坐在长椅上看书的画面，这就是我们最开始遇见的地方吗，落落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些从未经历的画面蜂拥而来，慢慢地淹没了落落的理智。
林泫感觉到从落落的手传来的力道在慢慢变大，甚至落落身体微微的颤抖也隐约感觉得到。
那些从林泫脑海里传递过去的记忆让落落重新感受到了恐惧，那些原本通过幻觉产生的记忆在回到落落的脑海里时依旧是那么真实。
林泫静静地等待着落落从令人抓狂的记忆里回过神来，虽然多少预料到了落落的反应，但林泫心中还是很不安。看着落落开始变得湿润的眼眶，罪恶感渐渐充满了林泫的内心。
幸好这看似漫长的折磨很快就过去了，而落落失神的眼睛则重新聚焦到了现实中，在用力抽回握着林泫的手后，落落下意识地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落落的声音带着颤抖。
“它的名字叫‘恐惧之镜’，是一种无形态的怪异。”林泫用缓和的声音解释道。
“无形态？可是明明……”
“看得到，是吗？”林泫打断了落落的话，“你看到的并不是它的本体，‘恐惧之镜’的‘镜’是指镜子的镜，它的能力是能反射出注视着它的人的恐惧之物。所以，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其实都只是你内心恐惧幻想的具象化而已。”
“要不要帮你重新叫一杯热牛奶？”林泫问道。
“我要一杯红茶。”虽然落落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完全恢复过来，但是似乎对于咖啡馆的环境以及这次的对话变得坦然很多。
喝着服务员重新端上来的热饮，重新感受着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落落慢慢整理着脑海里凌乱的信息。
“你是用普通的镜子杀死那个，怪异的吗？”
“嗯，‘恐惧之镜’本身是无形态的、无意识的，因此当它的能力用在它自身时只能映照出它虚无的本质，所以只要拿面镜子对着它就可以让它消失了。”
“还有严格来讲不能算是杀死，因为它本身是无意识的，并没有生命。”林泫补充了一句。
“呵呵，”落落突然笑了出来，“我突然发现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我的语文老师。”
“是吗。”林泫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而且是个女老师。”
这次的谈话看来会以一个不错的气氛收尾，林泫开始这么觉得。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与众不同的能力呢？”
落落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让林泫慢慢活跃的思维又重新凝固住了。
“这个问题现在我也说不清楚，而且就像现在我在给你解释这么多怪异的事情一样，其实有时候我也会需要别人来给我解释一些我不懂的事。所以你看，我们之间的区别其实只是我懂的、会的比你多一点而已。”
“是吗？”落落又抿了几口红茶。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下次怪异出现，又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在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不用想那么多，怪异并不全像你看到的这样都是穷凶极恶的存在，即使是像‘恐惧之镜’这样的怪异也是很少见的，所以不用太担心。你还记得半年前妖都地铁症候群的那些病人吧，后来他们都出院了。”
“嗯，我知道。”
“所以不要担心，哪怕出现比他们还槽糕的情况，我都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嗯，谢谢。”
咖啡馆里仍回荡着极轻的音乐声，彼此不熟悉的两人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把话题继续下去，直到落落从座位上站起来。
从窗外看去，就像两个刚认识的朋友一般，两人生硬的结束了这次谈话，落落从咖啡馆的里面走了出来，而林泫则还留在原地，打发走想要过来结账的服务员，继续回到了座位上。
店门在落落身后关上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声，冷冷的微风抚上落落的脸颊，让一直待在咖啡馆里被闷晕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走出没几步，落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家咖啡店的招牌，招牌上白底蓝字的写着“云山咖啡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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