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回
“这老头是不是很吓人？”小马吐槽完却意犹未尽，“摊上这样的活，我真的到了八辈子——”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吼——“马东东！你在外面磨叽什么呢，还不快点！”吓得本还愤愤不平的人狠狠一哆嗦，抢过沈瑶手里的袋子就狂奔了进去。
片刻后，屋里又传来谭导的声声低吼。
“就这么点儿路你走二十分钟？你是属蜗牛还是腿断了！”
“不是的导演，您听我解释，我刚才——”
“刚才怎么了？天上掉馅饼你去捡了？”
“不是，哎呀，就是路上——”
“别跟我解释，不想干就直说，不要每次让你干什么都磨磨唧唧的！”
沈瑶在门外偷摸听着——这小老头虽然嘴上不饶人，语气也很冲，却不像那些没文化的粗老汉似的，说话总爱带脏口。
她原本是趴在门框上的，心里想着事就没注意脚上打了个滑，踉踉跄跄的跌进了屋内，毫无征兆的跟导演来了个风驰电掣的眼神对视。
谭导随即厉色。“你是谁？”
沈瑶本是打算偷听会儿就走，没成想就这么冷不丁的撞了进来，大脑瞬间当机楞在了原地。就看谭导那小老头眉头瞬间就凶巴巴的皱起来，问一旁怕到哆嗦的小马：“她是谁？”
此时的小马急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死丫头害我来晚被骂就算了，要是被导演知道是我带她来的，那还不连夜就把我赶回家吗！？
他脑子已经不转圈了，支支吾吾的回答：“我，她，她好像——”
“谭导您好，我是沈瑶，刚问了生活老师您在这里，我就想着来拜访下您。”沈瑶稳步往前，解围说道。
说话之余她还给了身旁刚松口气的小马一个眼神，对方也很快会意，急忙对导演说：“导演，既然您这里还有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您有需要直接在对接机找我就好了。”说着逃命似的，一溜烟就跑的没人影了。
这么一折腾，谭导彻底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冷面看面前笑盈盈的小姑娘。“沈瑶？”
“是。谭导您好，我是姜亦舟的经纪人——沈瑶，很抱歉在您吃饭的时候贸然打扰。”沈瑶恭敬的给对方缓缓鞠了一躬，又认真自我介绍了一番。
谭导脸色收了收。“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初来乍到仰慕导演已久，一时兴奋没收住，这才冒失闯入了，非常抱歉！”她说着又鞠了一躬。这个时候就要以柔克刚——凭刚观察到的谭导骂小马的态度，她猜测这小老头应该只是脾气差，人估计还是不错的。
果然，连着受到双鞠躬后，谭导脸色柔和了许多。
毕竟，这年头会鞠躬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他干咳了两声说：“不用那么客套，我这里不兴那一套。”
沈瑶立刻嬉皮笑脸。“导演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和蔼可亲。”
谭导一怔，被她变脸的速度震惊到了。“找我有事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来拜访您的。”沈瑶郑重道：“我跟姜哥一样，都明白您工作有工作的原则，您放心我们绝对会严格遵守您的拍摄要求，好好做人，认真工作！”
“”谭导嘴巴动了动，一时却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小姑娘话里有话——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在说姜亦舟是有原则的人，也是想引导自己说说对姜亦舟的看法。
他拍戏多年，遇人无数，像她这样有求于人，却还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年轻人并不多。随即问：“你刚说自己是姜亦舟的经纪人？”
“嗯嗯，能被您记住名字是种荣幸。”
谭导叹了口气，“小姑娘，跟我说话不用那么多阿谀奉承，有话直说就行。”
沈瑶笑。“这哪里是阿谀奉承，这叫实话实说。”
“”谭导本想把话再挑的更明些，但看小姑娘一脸纯真又忍了下去。
顿了顿，谭导又问：“小姑娘我看你年级不大，怎么就跟董卓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董卓是lucky的本名，圈内人鲜少有人知道。而谭导不光知道她的本名，还知道她做事素爱圆滑的本性，就可见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沈瑶随即正色：“lucky姐只告诉我要尊重前辈认真工作，可不曾教我那些油腔滑调哦！”
“哈哈哈哈有意思。”谭导仰头笑起来。“我可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明天我给您点份外卖，保准您吃完比今天更开心！”
“哦？小沈经纪不忙？还能有时间给我这小头子点外卖？”
“给别人我肯定没时间，但给您那一天24小时，随叫随到。”
谭导听罢，脸上含笑又把面前这个正经却又带着些许俏皮的小姑娘，细细打量一番——她很聪明，从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把目的表现的很明显，却又不会让人反感。态度在谦卑和谄媚间收放自如，是个活脱脱的小狐狸了。
沈瑶从导演处出来，大老远就看到片场门口堵满了人。适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在人群边缘停稳。车门缓缓打开的同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狭长的通道来——一个竖着高高发髻的清瘦男人，从车上跨了下来。
随机，人群传来层起彼伏的尖叫声。
“哥哥你今天好帅！”
“哥哥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大熊你今天这个妆超完美的！”
“大熊这是我们熊芬给你的礼物！”
那男人的整张脸都被隐藏在口罩后面，看不出表情。他在几个身着黑色西装保镖的保护下，毫无感情的接过那些礼物和鲜花，然后踏着大步子消失在了片场入口里。
随之，人群也恢复了平静，相继消散，只有零星挤人促成一堆，在分享刚刚拍的靓照。
沈瑶边往片场走，边把熊安阳又唾弃了一顿。
出道没几年，架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毛病！
等她马上就要踏进片场门槛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定住脚步，循着声音忘了过去，又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鑫？
不可能啊！
她为什么混在熊安阳的粉丝堆里？
心里拒绝着，脚却很诚实的往那边迈。
等她越走越近，对方的声音也越来也清晰，也终于可以百分百确认——那个带着鸭舌帽、穿着熊安阳应援服的人，正是当初截胡来的姜亦舟的助理，程鑫。
合着这姐妹是借工作之便，追星？
这个时间，姜亦舟的妆应该已经花完了，她身为助理居然在这里追星？？？
顿时间沈瑶火冒三丈，要不是外面人多，她恨不能冲过去，揪起程鑫的头发，看看她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浆糊做的！
她听到程鑫兴高采烈的对身边人说：“这张这张！太他吗好看了吧！”
有人回：“啊啊啊，你拍的好好看啊，快发我！”
程鑫：“是吧是吧，简直就是盛世美男！太帅了。”
沈瑶：草！看老子不弄死你！
她心里怒骂着，嘴上却说：“是熊安阳吗，我也想看看。”
程鑫以为又是一个熊芬，正要把靓照分享，却在扭头的瞬间，表情凝固住了。“沈、沈瑶？”
沈瑶没看她，探着身子要去看她的手机。“给我看看，盛世美男长啥样的。”
但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她把手机收起来，程鑫讪笑道：“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沈瑶皮笑一下。“在您刚热火朝天叫哥哥的时候。”
“呵呵呵”程鑫尴尬的笑。“真巧啊。”
“是很巧啊，打扰到姐姐追星了，我真是抱歉了。”
从前在公司，他俩都是艺宣，当时平起平坐程鑫就看沈瑶不顺眼，现在对方成了自己的上司，她更不服气了。随即缓了下精神。“瞧你说的，我这也要结束了，马上就回去工作了。”
“是吗？程鑫老师您的上班时间还是够安逸。”沈瑶暗讽道。
程鑫面露尬色，正巧对上对面一个熊芬的目光。
那人眼神问：什么情况？黑粉？需要帮忙吗？
程鑫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没事，然后伏到沈瑶耳边小声说：“我马上就回去，你先过去好不好，我马上就到。”
沈瑶也注意到旁边人的注视，她坦荡的回望过去。但顿了片刻，她突然明媚的笑起来。“各位姐姐妹妹都是熊安阳的粉丝？”
围观的一众熊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程鑫吓得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祖宗！祖宗！别闹啊！
沈瑶微笑：“巧了，我也很喜欢熊安阳，觉得这个哥哥既努力又和善。可是我刚喜欢他，还很多都不了解，有没有姐姐妹妹带带我啊，我可什么都会，剪辑p图都是家常便饭哦。”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熊芬瞬间解除了警备，直接就把沈瑶当成了自己人。
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粉红泡泡裙的女生走上来。“你刚入坑啊，我也是，咱们可以一起呀。”
沈瑶冲她笑嘻嘻，就又听一个跟程鑫同样装扮的女生说：“你可以加我们的群啊，我是那个群的管理，平常人都得满足要求才行，但我看你合我眼缘，我给你开后门，让你直接进！”她说着就真的打开手机，把自己的微博账号递过来。
程鑫在旁边看的目定口呆。
沈瑶这个女人在搞什么？
她不是最唾弃熊安阳的吗？
等她们开始往化妆间走，程鑫忍不住问：“你搞什么？”
沈瑶笑嘻嘻的看她一眼，“不告诉你。”
当那群妹子待她热情如亲人的时候，她决定换个套路。
所谓知己知彼万事顺意，既然程鑫是熊安阳的铁杆粉丝，那必然掌握了他的各种一手资料，日后对付起来，岂不是连撬消息的时间和费用都省了。
所以她决定——归化程鑫！
程鑫当然不知道她在算计这个，还真以为她转性了。“哎，你不会真的开始喜欢熊安阳了吧？——他挺好的，真的！我跟你说这个孩子啊真的超级努力的，他之前——”
她在沈瑶我耳边砕道了一路，但对方却全程笑容诡异的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近拍摄，摄影、录音等各部门已经在场地准备的差不多了，隐约能听到对讲机中在确认各项事务进程的对话。不远处一个群头正举着扩音喇叭，撕心裂肺的跟十几个群演讲戏。人挤人，声挨声，原本宽敞的片场简直沸反盈天了。
沈瑶被程鑫带到姜亦舟所在的化妆间时，她却愣住了，站在门口迟迟没进去。
眼前这个房间也就不到二十平，却硬是塞了二十几号人。五面化妆镜前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用品，镜子前人的装扮都是差不多的发髻和妆容，看样子应该剧里的丫鬟。而房间最深处的角落里，拉了一块半遮半掩的布，象征性的划出一片单独的三角区域来。
等沈瑶缓缓擦过人群走进去，就看到已经化完妆的姜亦舟，他正心无旁骛的垂眼看着手中的剧本。
整个房间充斥着各种对话，有化妆师在找工具，有演员在说声讨化妆师技术不行，还隐约听到些讨论剧情的。沈瑶迟钝的反应过来——这里是群演的化妆间。
她面无表情的坐到那张褪色的塑料板凳上，抬头看见那位与世无争的仙人。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种环境你也看的下去？”
环境太吵，尽管她音量很大，姜亦舟却还是没听清。
他侧脸就看到沈瑶那张憋得发红的小脸，皱眉道：“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神仙！”沈瑶生气的冲他吼道。
姜亦舟一脸懵，却问：“给人送完东西了？”
沈瑶叹气，服了，这哥还有功夫担心别的？
她气恼的点点头。“送完了。”
姜亦舟跟着“哦”了声，继续看剧本去了。
沈瑶：
她纳闷，哥哥你的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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