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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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遥在络石的引领下,来到松绿轩外。
他不着痕迹地环视,静谧的院落内看似空荡,仅有两名丫鬟候着,门口也只有四位侍卫,实则四周伏有多处暗卫,戒备森严。
到底是永安妹妹在此处,这个肃北侯世子布下严密阵网予以保护也是理所当然。
往日里。卫国公府与肃北侯府并无什么实质的来往,因此当肃北侯世子的亲卫上府找到自己的时候,程景遥颇为不解,可待看见他带来的永安独有的腰牌后大惊失色。
听那亲卫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个遍,明白永安用意的他立即派人着手准备谢礼,登门拜访肃北侯府。
致谢是假,见永安才是真。
方才,在正苑里见过了肃北侯及其夫人,程景遥代卫国公府表达了对肃北侯世子救下永安公主的感激之情——毕竟谢研是卫国公的亲外甥女,涉及的都是小辈的事,卫国公本人不便亲自过来,由其世子代为拜访也是理所当然。
寒暄了几句后,肃北侯夫人便道他与陆粼年龄相仿,年轻人之间该多走动走动,就派下人带他去往松绿轩。程景遥明白肃北侯夫人定是知道实情,但看肃北侯一副平和的样子,恐怕不清楚此时在儿子居所内留宿一晚的乃是永安公主。
陆粼徐徐从正居走出,对踏入松绿轩的程景遥行了个同辈礼,说道:“程兄好。”
“……”程景遥也不回话,面色极为冷淡地回了个礼。
永安是永安国最尊贵的公主,无论昨晚发生什么事,又出于什么考量,在他看来,肃北侯世子都绝对不该擅自将永安带入侯府夜宿一晚,何况还是他本人的居所!
想起陆粼亲卫所传之话,程景遥就忍不住火冒三丈,恨不得狠揍陆粼一顿,此刻见了面,对他哪会给什么好脸色,可碍于现在有下人在,既不方便直接质问他,更不能开口询问永安在何处。
陆粼只当没看出他的不悦,彬彬有礼道:“麻烦程兄专程跑一趟。”
程景遥仍不回话,点了下头后冷哼一声,心想你还和我废话什么,还不赶紧将永安交出来。他视线越过他,焦急地看向后方的屋子。永安就在里面吗?
跟在后面的络石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卫国公世子不是专程来府上感谢世子的吗?怎么看世子的眼神像是对世子颇有怨气?
对于程景遥的态度,陆粼心中并无不悦,反倒认为这个表兄对谢研确实关心,知他心急,他往旁边一退,手一摆,道:“程兄里面请!”
程景遥就等他这句话,闻言,立刻大步往里走。
待在正居书房等着的谢研正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宣纸,上面写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笔锋苍劲雄浑,是陆粼的字迹,只是写了前半句,还没落笔后半句。
“永安妹妹……”
闻声,她抬起头,刚刚在院子里还不掩戾气的俊逸男子转瞬已恢复温雅的姿态,通身气息柔和,正微笑地望着她。
见陆粼带了程景遥进来,谢研对他盈盈一笑,语声温软道:“阿遥哥哥!”
她和程景遥是嫡亲的表兄妹,上一世孩童时期,在卫国公府住过一阵子,两小无猜,到后来各自都大了,加上她不喜与世家门阀子弟来往,一味只待在宫里,因此与他日渐疏落。
谢研记得上一世皇祖母、母后相继离世后,父皇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没了倚靠的她不知所措,幸得有亲舅舅卫国公的照拂,程景遥作为表兄自然也是对她关爱有加。
因此,论起兄妹之情来,她对程景遥势必比别人更亲近些。
不似进屋前的急切,此时程景遥怕惊着谢研,因此步伐并不快,倒是她快步走向他。
因谢研不喜参加宫宴,上一次见到谢研还是四年前,程景遥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才想起如今已经不是小时候,这个表妹如今快到及笄的年纪,算是个大姑娘了。即便是表哥,小时候感情再好,也不能无礼。
怅然片刻,他才要放下抬起的手,谢研便亲昵地拉住他垂下的胳膊,撒娇道:“麻烦阿遥哥哥过来接我。”
本以为许久不见,兄妹之情与日稀疏,不料重逢之日谢研如此乖巧可人,手臂上传来的重量足以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程景遥意外之余颇有些受宠若惊。
“永安的事,是自家事,怎算麻烦?”程景遥柔声回道。
想到发生这样难办的事,谢研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他心下颇感安慰。
“……”被忽略的陆粼站在一旁,像个外人,他也确实是个外人,目光盘在谢研在自己面前毫不避嫌抓住程景遥手臂的纤纤玉手上,微眯了下眼。
她的视线扫过去,他识趣地点了下头,退出了书房。
看陆粼出去,程景遥将腰牌还给谢研,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不放心地问道:“陆粼可对你……无礼?”
谢研一愣,旋即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嫣然一笑,回道:“没有。阿遥哥哥,他怎么敢?”
怎么不敢?试问哪个男子能对这样的天姿绝色没有非分之想?
程景遥看着眼前的锦衣丽人,心道自家表妹比起上一次见面又长开了不少,肤光胜雪,明眸灿若星辰,未满十五的年纪已经容颜绝代,假以时日长大成人,势必要引无数青年才俊尽折腰,到时她的婚配之事,不知会在皇城掀起多大的风波。
知她年纪小,还不到在意这些的时候,也不懂世间男子大多色令智昏,程景遥略过这个话题,询问了她这两日发生的诸事,想听听是否与陆粼亲卫所说有出入。
谢研简单明了地说明了情况,不忘替陆粼说了几句好话,突出了一下他是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才不得已带她回侯府。
听完她所言,程景遥更觉表妹宽容大度,善解人意,既不愿责怪陆粼,又好心宽慰自己,他表面上没有疑意,但是心里还是将始作俑者陆粼骂了七八百遍。
表兄妹俩叙了会儿话,眼见快到晌午时分,程景遥说道:“永安,马车已在肃北侯府西北方向的侧门外候着,你且去准备一下,好了我们即刻出发回宫。”
“嗯。”谢研粲然一笑,飘然去了里屋。
支开了谢研,程景遥对着门外冷冷道:“陆世子……可以进来了。”
闻言,陆粼进了书房,关上了门,等着他兴师问罪。
程景遥徐徐道:“陆世子于宫中救下永安,我程景遥代表卫国公府感激万分,不过纵然如此……”他的眼神霎时变得凌厉,怒气迅速蹿起,“陆世子将永安擅自带回侯府一晚,是否该给个交待?”
陆粼自知理亏,拱手道:“是陆粼思虑不周,望程兄海涵。”
“我海涵有何用?”程景遥冷笑一声,“此事关乎的是永安的清誉!她年幼单纯,没有防人之心,才会出言庇护有心之人……”
他口中所指昭然若揭,陆粼却心下陡然一暖,听来谢研方才出言护了自己。
见陆粼不语,以为他在思量如何诡辩,程景遥青了脸,厉声道:“旁人如何想我不知,但在我看来,陆世子昨夜所为不见得只是一时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
陆粼承认自己私心太重,昨夜谢研病情加重之时,所经之路其实离卫国公府并不遥远,所需时间亦与回肃北侯府相差无几。明知道可以找个借口,将谢研送去卫国公府……可他的心不允许他将她交给别人,尤其是她还病重,不在自己眼前,他怎能放心?
程景遥顿了顿,不齿道:“陆世子,敢问你所为可是正人君子所为?”
“事已至此,陆粼倍感惭愧,程兄若要责罚,待公主顺利回宫后,再来寻我即可,陆粼甘愿承担一切责任。”陆粼语音从容,不徐不急。
同是男子,他自知狡辩毫无意义,因此也不解释,只揽下责任,对程景遥深深作了一揖。
他竟敢承认?!果然对永安有了肖想!他怎么敢?!亏得永安还替他说好话,此刻还蒙在鼓里!
“事已至此?”程景遥气极反笑,全然不顾仪态,指着陆粼,不顾情面道破:“京中人人都道肃北侯世子君子如珩、羽衣昱耀,我还当你有多光明磊落!竟使这些手段!无耻之徒!”
陆粼明白多说无益,与卫国公府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想到谢研,程景遥深吸了一口气,脸板得死紧,“若此事……传了出去……”
“请程兄放心,我保证此事绝不会走漏风声。”陆粼神色不变。
程景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
“阿遥哥哥,我准备好了。”
娇声再起,打断了书房内的剑拔弩张。
见穿上斗篷,戴上面纱的谢研突然推门而入,程景遥脸上的厉色刹那间烟消云散,重回温和的神态,仿佛什么争执都没有发生。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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