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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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纭对着众人连个点头的招呼都没有，手执玉笛负于身后，笑问道：“我这突然进来，没打扰各位的好兴致吧？”
“没有没有！”众人连连否认。
宁明远向谢纭致意，“谢小王爷请上座。”
经过千金小姐坐席时，谢纭停下了脚步。
只听他“咦”了一声，站在安玲珑的席位前，“你不是安家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本小王爷记不清了。”
安玲珑起身行礼，“回谢小王爷，我是安玲珑。”
“安凌睿是你哥哥吧？”他似乎很感兴趣地追问。
“是。”
“哦，他不是在大理寺狱收押着么？明天好像还有三司会审的终审……”谢纭话音顿住，不解地说道，“不会是明天就能放出来了吧，否则作为妹妹，怎么还能有闲情逸致到永定坊玩乐呢？”
“……我……”一番话说得安玲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他犯了那么多桩罪行，要放出来也不太可能啊。”谢纭摸了摸下巴，叹气道，“唉，这个儿子恐怕是保不住了，你回去替本小王爷问候一下安侯，让他切勿过于伤怀。”
安凌睿这事不可能善终，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他能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安玲珑哑然片刻，恭敬地回道：“好的，谢过小王爷。”
谢纭的目光在小姐席位间随意一扫，众女皆心中瑟瑟，唯恐他盯上自己。
他的视线定在万羽涵身上，“万小姐，你也来了啊，这身衣裳倒是不错，与你十分相衬。”
“……谢小王爷夸赞。”万羽涵心中害怕，勉强维持着镇定起身行礼。
“我听说你父亲甚是宠爱府里的三姨娘，作为嫡女，你连为太后寿辰准备的新制衣裳都要排在三姨娘所出的庶妹之后……”谢纭轻轻笑道，“要不要本小王爷去和制衣坊说一说？把你安排在前面？”
万羽涵的父亲宠妾无度，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她与父亲的关系并不亲近，平日里倚仗的是任翰林院大学士的祖父的疼爱，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维护她。
此刻，被谢纭当面点了出来，万羽涵的脸色刷一下白了，咬了咬嘴唇，却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句“不敢麻烦谢小王爷。”
坐在陆粼左侧的孟子帆对着他低声道：“这个谢纭嘴够毒的。”
“……”陆粼沉默不语。看得出谢纭是在给谢研出气……他果然认出了她。
谢纭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又落到回了座的宁归筝身上，含笑道：“宁小姐，你觉得本小王爷和高小姐的合奏如何？”
起了身行了礼，宁归筝面色平静地回道：“归筝琴技平平，实在不好随意评价。”
《阵前曲》、《塞上铁骑》、《曲尽芳菲》每一首曲子单拎出来难度都是最高的，而高家小姐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连弹三首，技艺恐怕连她的老师都比不过。而谢纭的吹笛技艺也是造诣极深，二人合奏堪称完美。
只是自己不过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她不敢对谢纭这样的皇亲国戚随意点评，失了礼数和分寸。
“也是，凭你的技艺……没资格点评。”谢纭毫不客气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宁归筝微笑着回道：“谢小王爷说的是。”
场内，无人敢吱声。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尽管谢纭也有副好皮囊，家世更远胜于陆粼，可比起他的行事不羁，狂放张扬，陆粼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显然更受这些千金小姐们的欢迎和青睐。
尤其方才她们亲眼看见陆粼对于一名琴伎都能尊重以待，绝佳的修养和温柔的态度更令她们倾心不已。
而谢纭不近人情，毫无顾忌，说话不留余地……与陆粼的性子截然相反，让人无端惧怕会哪里不小心触怒了他。
宁明远虽然十分心疼妹妹受委屈，但知道谢纭的脾气阴晴不定，若出言相帮，说不定他会变本加厉羞辱，只好咽下所有。
孟子帆压低声音又对陆粼说道：“他怎么每个小姐都要贬低一下？”
陆粼一言不发地看向谢研，她的脸上没有泄露一丝情绪。
谢纭刚抬脚要走，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对宁归筝问道：“对了，你好像被称作京城第一才女？”
宁归筝欠身道：“坊间谬赞，归筝不敢担这名号。”
正中央的谢研垂下眼眸。
这个谢纭真是言行无状，出言折辱安玲珑和万羽涵倒也罢了，她知他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但不管如何，宁归筝没有为难过自己，他的言语太过了些。
“连弹琴都不是第一，就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称号是不是该……”换人了？
咄咄逼人的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谢纭忽听身后响起一声碰撞声，紧接着是孟子帆一声关切的“小姐小心——”
他立刻转身一看，原来是谢研拉裙摆的时候，脚被放古琴的台案绊了一下。
“不好意思。”谢研带着歉意对谢纭说道。
谢纭却从她的眸中察觉到一丝不悦，他喉头微动，清了清嗓音，决定放过宁归筝，随后朝前方世家子弟的坐席走去。
见谢纭走开，千金小姐们俱是松了一口气。
宁归筝坐了下来，紧紧握着拳，久久未松开。
看似是无意中撞到了台案，但陆粼亦看出是谢研故意为宁归筝解围，心中对她更是柔情无限。他的潇潇永远都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懂得体谅他人的难处。
经过谢研身边时，谢纭瞧了眼她身前的古琴，语气轻飘飘地可惜道：“啧，就是这把琴差了些，否则高小姐还能弹得更好。”
幼稚。谢研差点就要笑出声，好在有面纱遮挡，也无人看得出她嘴角微勾。
“……”被冒犯的宁明远也不敢发作。
谢纭用非常不满的眼神飞快瞥了陆粼一眼。
堂堂的永安公主被那些草包小姐欺负，陆粼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和那帮废物公子哥谈笑风生？居然一声不吭帮也不帮？他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潇潇的？
陆粼从谢纭的眼神中读出责问，却未理会他。
谢研有自己的想法，也完全有能力应对眼下这样的小局面，只要不是涉及她的安危或原则问题，他不会轻易越过她直接出手……这是他对她的理解和尊重，谢纭不会懂。
此刻的场内，就属谢纭的身份最为尊贵，见他走近，宁明远起身让座，“谢小王爷请上坐。”
谢纭当仁不让地走到正中的席位，却不坐下，而是对着走回小姐席位的谢研说道：“高小姐是宁世子的贵客，也过来坐啊！”
“啊？我？”被点名的谢研讶异地指了指自己，懵懂的眼眸如一泓秋水。
这个谢纭又搞什么名堂！？
“是啊，高小姐一起过来坐呀！”谢纭眉梢轻挑，故意不去看她，而是对着宁明远似笑非笑，“宁世子也真是的，怎么把高小姐安排到那么远的坐席？”
宁明远只好自责道：“是我照顾不周。还是谢小王爷想得周到。”他看向谢研，“还请高小姐过来入席。”
“……”东道发了话，谢研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陆粼同左侧的公子们打了招呼，他们便都起了身，往左各挪了一个座位。
眼见陆粼顺势招手让谢研坐到自己的左侧，她也听话地走了过去，谢纭忽然叫住了她，指着自己的座位，说道：“来，请高小姐坐这儿！”
众人一怔。这一次的吃惊非同小可，谢纭这可是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主位。
礼部尚书的公子没忍住，提醒道：“谢小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在座的各位世家子弟和千金小姐所在家族的门楣哪个不比庐阳高氏要高，高氏之女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坐主位？
谢纭瞬间敛去笑容，“不妥在哪儿？要不你详细给本小王爷说说？或者明日叫你父亲亲自给本小王爷上上关于礼法的课……”
礼部尚书的公子的脸色一变。
“我也好告诉太后她老人家，之前教导我的礼法有误。”谢纭冷冷道。
听他把太后都搬了出来，礼部尚书的公子吓得连忙摆手道：“没有不妥，没有不妥，是我妄言了！谢小王爷说的对！”
任谁都能看出这绝对不合礼法，甚至是荒谬绝伦，可谢纭偏偏要做，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只是他一向性情乖张，全凭喜好做事，怎么会对初次见面的高家小姐如此与众不同？众位千金心里齐齐不是滋味，有疑惑，有嫉妒，更有羡慕。
“我真的可以坐那儿吗？”谢研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似乎还有点羞怯。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我觉得可以，这儿有人有意见吗？”谢纭扫视全场，扬声问道。
在他心里，谢研的身份最尊贵，自然只有她才能坐主位。
谢研坐主位，陆粼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她现在是高渺渺，这样就等于把高渺渺架得过高，恐怕对她日后不好。
他看了一眼谢研，她用眼神回应没事。
谢纭此举虽然嚣张，惹人注目，但以后若是真的高渺渺到了京城，今夜列席的这些人一定都不敢再轻视她，哪怕陆粼不在京城，还有她在，她不会让高渺渺被人欺负的。
众人本寄希望于陆粼或宁明远能出声阻止，但见二人均无动静，只能纷纷迎合道：“没有没有，高小姐和陆世子一样都是贵客，应该坐这儿！”
一位亲王世子，一位侯府世子，一位国公世子，他们三个承袭爵位的公子都没意见，其他世家子弟自然也不敢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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